《千年之念》第1章



楔子
雪国,冬天,鹅绒般的雪花在山颠片片撕裂。
雪花初落时原本很大的,只是在下落的途中会被风扯碎,我们看到的六角精灵,不过是雪花支离的尸体。
这个满是尸体的世界,更像是一个终点。
“我找了你一千年……”
“哦,那您可真有耐心。”
“我知道你离我并不远。”
“呵,那是因为我不愿出现。”
“现在就可以了么?”
“恩,这是……一千年前定下的时间……”
第一章
阴冷的地底,无光的世界,也许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死亡的暗夜,然而只要有一盏灯、一星火,他们就可以期待明天。
“喂,井源老弟,如果能逃出去,你打算干些啥啊?”
一个枯瘦的老头吃力地背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汗水浸湿了他和蔼的笑容。
“能干什么啊?找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了。反正我们不一像上面那些人一样,要撑着活上一千多年!”叫井源的精壮汉子背了两块石料,又看了看身边的陌生男孩,“孩子,你打算干些什么啊?”
男害很瘦,被汗水和灰尘淹没的脸现出如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他是刚被抓进来的的劳力,仍很细腻的皮肤被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仍旧笑着,仿佛根本不在意强加在身上的疼痛。
“我啊,其实……”
没有人看见黑暗中他眼中的世界。
“不许说话!快干活!”铁塔般高大黝黑的监工抡起鞭子,伴着一声脆响,一条血色伤口张牙舞爪地留在男孩单薄的背上。
“你凭什么打人!?”井源把背上的石料掀在地上,冲动地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话的人是我!”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鞭子在黑色的天空舞出一朵血色的花,“啪”的一声,又贪婪地舐了一口腥咸的血。
“孩子!”
井源惊讶地扶住挡在他前面的男孩,额上的青筋像一条条暴怒的蛇。
“呵,我没事……”男孩胡乱地擦了擦额上滚落的汗珠,凌乱的发下现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你……”井源无声地看着他,从不知畏惧的肩膀竟然瑟瑟发抖,因为心中不一样的情绪。
“你们想造反吗!?”监工的胡子火一般燃烧起来,烤得畸形的脸像一块烧红的炉板,“让你们看看违抗命令的下场!”
“好玩么……?”
一个阴冷而又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唯一的光明处传来,飞扬一片雾霭,黑暗的地底竟仿佛零落进了雪的碎片,他的声音和这个世界一样,像一粒尘埃。
监工立即放下手里的鞭子,诚惶诚恐地立在一边,高大的身躯瑟缩得像只受伤的老鼠。
“菁少爷……”
“很好玩么……?”
“……”
监工抬了抬头,却又唯唯地藏起满是深意的眼。
井源扶住男孩,无声地走到他前面,把他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男孩奇怪地看着仅有一点光明的地方,期待着一个人,或是,一个声音。
灯火吝啬地渗入的地方,光明与黑暗恣意地缠绵,竟美丽得像一个梦。
微渺的灯火里走出一个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身影,金色的长发、金色的头冠、金色的睡袍,还有,罩住右眼的金色的眼罩,也许是梦的幻象吧,男孩觉得那另一只眼睛也是金色的。
“女孩……么?”男孩不由自主地仰起头,黑暗中的眼睛像冰蓝色的星星。
金色的身影停了下来,用一只眼睛打量着这个两只眼睛的世界,嘴角现出了金色的笑纹。
“你,出来……”
男孩看着金色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下雪的梦,他静静地离开井源脆弱的庇佑,没有看见他的颤抖。
浑浊的空气里荡漾起无声的悲哀。
男孩走远了黑暗,走近了光与影的缠绵。
唯一的门关闭了,隔开了两个世界。
走出大门,男孩久未见光的眼睛有些刺痛,但是他觉得似乎所有的灯光都亮不过前面那个单薄的金色背影,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个人”的头发并不是很长,垂在地上的不过是睡袍的下摆,他给搞混了。
他是什么人呢?长生种吗?
一路走来,楼廊上的守卫都向金黄色的他恭敬施礼,恭敬得有些疏离,而他却仿佛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仿佛世界是空的,而空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这家伙很傲慢呢!不,与其说是傲慢,不如……
男孩正想着,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宫殿一样金碧辉煌的房间、金黄色的蕾丝窗帘、金黄色的印花壁纸、黄金的家具、纯金的器皿,所有的一切都是金色的,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甚至……窒息。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金色的外壳包裹着什么,或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金色的身影没有坐在正中的纯金椅子上,反而坐在椅子下面铺着金色地毯的台阶上,身子靠着栏杆,肥大的睡袍铺了很大地方。
男孩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脸并不是金色的,却是病态的苍白,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是深紫色的,像一块温润的宝石。在男孩来之前,那紫色竟是这里唯一的另类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
故意拖长的声音,冰冷飘忽的语气,懒散阴森得不像孩子的声音。
“荒,”男孩微笑地看着他,“您是菁少爷,对么?”
“放肆!”
金色的身影突然坐起来,紫色的眸子放射出噬血般恐怖的光芒,一改刚才的冷漠和阴森。
然而只一瞬,他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换了一副颇为自傲的表情。
“你……喜欢这儿吗?”
荒对着空洞的金黄色笑了笑,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一点也不。”
菁纤长的眉向上挑了挑,依旧保持着冷漠的声音。
“哦?为什么呢?”
荒觉得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点开心,于是,他也笑得越发从容。
“我觉得……这里像个……笼子。”荒一边说,一边缓缓走起来,他摸了摸纯金的桌子,又抚了抚桌上的金器,“这里面的东西都那么富丽堂皇,可是,离我好遥远,这不像房子,倒像是一只……笼子……”
说着,他又撩起了窗帘,却突然发现窗子也是金的,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这竟是一个全封闭的房间。
菁没有阻止他,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睡袍下消瘦的脚趾。
“……菁少爷?”
“你说……你叫什么?”
“荒。”
“哦,荒……”他的声音依然像冬天里的寒霜,此时竟然显得有些笨拙,也有一丝颤抖,“你说,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荒正在封闭的窗边发呆,被他有些任性的话吓了一跳。
“什么都可以?”
“有话快说!趁我没改主意!”
“自由!行吗?我想……”
一道紫色的寒光剑锋一样划破金色的空气射进他的眼睛,惊得他一阵颤抖,然而,他觉得颤抖的不只是他自己。
“自由?!呵……呵……”菁扶着栏杆站起来,双手晶莹的皮肤下流着紫色的血,“笑话!”
冬雪般冰冷的声音撞击在同样冰冷的金饰上,激起悲哀而绝望的回声。菁弱不禁风的身体游离在金色空气里,像个灯火里的鬼魅。
“你一个低级的短生种,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您说过,什么都可以。”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反悔了,我就是喜欢看别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苦苦哀求!我喜欢看见你痛苦!怎么样?!”
荒看着他原本俊美而憔悴的面孔狰狞得几乎扭曲,眼里竟然满是无言的悲哀。
“你养过小鸟吗?”
菁的身字震住了,仿佛被灼热的火烫了一下。
“我养过的,”荒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说,“我原本想要它过更安全舒适的生活,可是它非但不吃我喂给它的东西,反而撞击笼子蹂躏自己的生命,它不是反抗我,而是拒绝饶恕它自己……”
“哼!哈,哈!哈哈哈!……”菁挥了挥手,突然疯了一样笑起来,声音尖利得像金属在痛苦地摩擦,“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养过叫做小鸟的东西!它闯进我的领地,飞得很快、很高,哦,它飞得很开心的!可是呢?我把它杀死了!”
他举起苍白的右手,用迷离的眼光盯着尖锐的指甲,“你看,我就用这只手,把他捏住,活活地掐死!它还用乞求的目光看我呢!可也只挣扎了一下,就鲜血四溅、血肉模糊!!哈哈!咳,咳……”
他似乎很高兴,以至于高兴到呛咳,咳得像只即将散架的筛子,咳地眼泪也流了下来。
荒怜悯地看着他,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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