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第50章


雪降站起身,朝着男子快步走去,渐渐变作了跑。
男子忙收起笛子,朝着雪降快步走去,“当心,不要动,我去找你。”
两人却都是越发的加紧了步伐,没有一个人减慢。
待跑近了,两人立即紧紧抱住了对方。
男子声音低沉,却听得出声音里面的笑意,“急些什么,也不怕摔进湖里去么!”
“不怕,有你在,你不会让我有事。”
男子搂住雪降的手臂紧了紧,“雪降,你可愿随我回家去?”
“回家?说起这个,我还不知你家在何处?是在柸中吗?看你的气度谈吐,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家中的人可会喜欢我,我会不会让你丢……”
男子轻轻拍了一下雪降的头打断了雪降的担忧,欲言还休,最后只是笑了笑说:“此事还不急,往后再说罢。走,今日的鱼又肥又大,看你能做出什么菜来!”
两人朝夕相伴,寸步不离。
一晃就是几月过去了。
男子本想尽早离开,待事情办妥再来接雪降,却每一次都在犹豫中又留下了。
明日走罢,看着雪降天未亮就起身去伙房生火,不舍的又留下;明日走罢,看着雪降摸索着做饭,熟练的雪降还是会不小心切伤了手,心疼的又留下;明日走罢,看着雪降和自己在湖边笑闹着捉鱼,提着鱼儿欢呼雀跃,欢喜的又留下;看着雪降在自己睡下后还坐在桌边,点着一盏青灯缝补衣服,偶尔看自己,侧耳倾听,好似生怕青灯微弱的光亮吵醒了自己一般。
无数次,直到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那一日,琅琊山上雾气弥漫,早早的他拖着雪降登上了山顶, “雪降,你眼前是漫山的雾气。”
雪降有些神伤,勉强的笑着,“我知道很美。”
他心中惋惜,那一秒,他恨老天的不公,为何要她看不见。却顾不上惋惜自己的心痛,将雪降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有我在一日,我便是你的眼睛。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代你去看;你看不见的美景,我讲给你听。”
雪降环住他的腰,靠在他受过伤的左肩上,“这世间的美景数不胜数,有你在身边,我已经看尽了所有,早没有了遗憾。”
“我会想办法让你看见的。”
雪降置之一笑,以为这句话不过是他的安慰之语。
“雪降!”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ˇ第四十四章ˇ 最新更新:20130313 12:26:40
【世间再无兄弟】
“雪降!”
雪降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愣愣的回头去。
却猛地被一把扯开了,还来不及说话,一张滚烫的手掌压在了雪降的眼睛上。
“啊——”雪降惨叫。
灼烧的感觉从双眼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肤都透出了火烫,就好像烧开的水泼在了眼睛上,雪降抬手想扯开那手,却根本动不得。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雪降抱住了,紧接着一股清泉似的东西流入体内,那股灼烧感渐渐褪去,浑身变得舒服起来。
雪降又被扯开了,待站定后,雪降竟然看见了!
她看得见眼前绿色的树叶,红色的花朵,还有琅琊山山上的雾气。她看得见这世间的花开虫鸣,看得见蓝天微风,什么都看得见!
看得见杜鹃花开的正艳;看得见布谷鸟站在枝头仰着头;看得见湖边的溪水簌簌而流;看得见山谷里的野兔蹦跳着回窝;看得见天空中的云卷云舒……
雪降欣喜若狂,叫起来:“你看,你看,我,我,我看得见了!”
回头,却看见两个男人站在眼前。
一个男子一身金衣,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
一个男子一身布衣,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
雪降先前虽看不见,却知道那身布衣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几步跑到布衣男子身侧,抓住自己夫君的手,低声说:“他是谁?”复又难以抑制喜悦的说,“我看得见了!”
夫君却不理会自己,“密,她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她只是个凡人,让她走。”
密?
雪降看向金衣男子,又看着身边的男子,自己的夫君,“你说什么?你叫他……密?”
男子还未说话,金衣男子急急说:“雪降,是我!”
雪降怔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穿着自己亲手缝出的衣服的人,不就是密吗?不就是自己的夫君吗?可为何那个陌生的金衣男子被叫做密,他认得自己,声音也……
三人都是一般的惊讶,互相看着。
金衣男子好似明白了什么,往前几步,说道:“雪降,事到如今我便不再瞒你。我是九天上的神,九曜星君日神。我回来了,你说会等我,可愿随我回家?”
神?
雪降更加晕了,看向身边的男子说:“他,他说,他是,是密,你是谁?”
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雪降,“莫。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们认识?”
雪降眼前一阵黑。
没有错!
我没有认错人!
我没有将自己喜欢的人认错!
我嫁的人就是密!就是我喜欢的人!
“你认识雪降?”莫满脸的疑惑,朝着密问。
密哼了一声,“此话该我问你。”
“她已经与我成亲,既然你大费周章的去找了药材来治好了她的眼睛,我理应替她报恩。你设计杀我的事,一笔勾销。”莫横身挡在了雪降身前,冷着声音说。
“雪降要嫁的人是我!”密怒视两人。
雪降几欲泪涌,“你为什么不早些来?为什么不早些回来?为什么!我没有认错,没有……没有!”
密情不自禁往前几步,“雪降,我不怪你认错,是他利用了你看不见。是我来得晚了,随我走。”说罢伸出手看着雪降。
雪降咬着唇,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却觉得脚下的步子重如千斤。
每走出一步,每靠近密一步,每远离莫一步,莫这些日子与自己相伴的场景就浮现在眼前。
莫的笑就越发的清晰起来,所有时光,所有的言语,全都化作了莫的笑容。
他得意的笑,他欢喜的笑,他嘲弄的笑,他浅浅的笑,他爽朗的笑……
雪降回头去看莫,莫闭着眼,脸上平静如水,嘴边依旧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还在笑。
在雪降看见的那一刻,莫就猜到了结局。却没想到,自己以为可以轻松放手让她走,到头来却比剜心还痛。
雪降因为玉笛错认了自己。
雪降因为玉笛和那曲自己和密都会的《静女》错认了自己。
雪降错认了自己!
这些日子又算什么呢?
我又算什么呢?
莫胸口起伏,难抑制的怒火、怨气充满了胸腔。
闭着眼,让她走罢,就当做这是一场梦。
喉间一咸,莫强忍住,将那口血含在了口中。死撑着将血咽回了肚中,口中却再没有了知觉。
那一刻,莫胸口剧痛,口中淡淡无味,他知道,他再也吃不出百味了。
恍惚中,他才明白,一个个日夜,她早已变成了自己的习惯,她是他舌尖的百味,她是他心头的热血。
忽的,莫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那样急促,那样有力,却也那样动听,那样欢快,朝着自己奔来。
跑近了,雪降喘着气站在了莫眼前。
莫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闭着眼。
许久,许久。
莫缓缓睁开了眼,凝视着雪降。
他出生在北冥,不知父母是谁,生长于天地间,吸天地之精华而成。
直到遇上了天帝,他将自己带回了天宫,赐给自己梧桐殿,赐给自己名字,赐给自己独一无二的尊荣——天帝的儿子,九曜星君月神。
他不知道情,但他知道,滴水之恩涌泉以报,所以他奋力的修炼神力,想要以此报答天帝的恩惠。却不知,这些留下的汗水落在被人眼中却成了争斗的开端。
曾经教自己吹竹笛的哥哥,设计自己;教会自己造出第一个结界的哥哥,陷害自己;和自己偷偷溜进玉山的地宫偷酒喝的哥哥,要杀自己!
莫忽的觉得,天宫远比北冥险恶的多。
但在一次次伤害中,他习惯了。
习惯了尔虞我诈,习惯了明争暗斗,习惯了阴谋机关,甚至习惯了被放弃、被抛弃,被无情的丢下。
方才,他听着雪降跑回来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嗒,嗒,嗒,嗒……他的心跳很快,左肩上的那个伤口顿时滚烫,烧得自己坐立难安。
曾经面对地府凶恶的饕餮、面对密的明枪暗箭、面对六界谄媚陷害的妖魔鬼怪,他从不曾怕过、退缩过。
那一刻,他竟然怕了,退缩了。
他不敢睁开眼,他甚至连睁开眼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回来?”莫问。
雪降含着泪,咬着牙,却没有说话。
“雪降,这是你的选择吗?”密不敢相信的看着雪降站在了莫的身前。
自己真的来晚了吗?
雪降陷入两难。
“雪降,我被天宫的事缠住了,事后去了空桑山寻找……”密微微顿了顿,“我想给你治眼睛。你看,你能看见了!雪降,回来,回到我身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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