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第51章

…”
雪降左看看，右看看。
久久。
她一袭红衣站在两人之间，恋恋不舍的看着莫，又看向焦急的密，眼中满含复杂的情绪，最后悔恨厌恶的看着她自己，“若我要你们为了我放弃你吗所说的身份，可愿意？”
两人沉默了。
他们深知，自己身后还有无数的支持者，还有六界的和睦，还有家人兄弟姐妹，绝不是一个决定就可以左右的。就算眼下答应了，将来未必做得到。
雪降却没有等他们想明白，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匕首，猛地刺进了心口！
“雪降——”
“雪降——”
两人一起伸手接住了雪降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嘴角溢出鲜红的血，眼睛里却透出了安详心安，淡淡说：“一切都是我做错，我看不清，我太傻又太任性，傻到什么也不问，任性到要他拿他的一切来哄着我……”说罢看着密，视线要移向莫时，永远的闭上了眼。
待雪降再醒来时，她看见了黑白无常和望乡台。
我死了。
走过黄泉路，雪降看着那鲜红的花朵，美得令人窒息。
在忘川河边，雪降选择了跳入忘川河。
一千年。
雪降在忘川河内游荡了一千年。
她忘不掉。
她忘不掉那些和密在一起的日子。
她忘不掉那些和莫在一起的日子。
所以她选择忘掉自己。
忘记了我是谁，或许就会忘记我爱过谁。
最后却发现，难忘你是我的谁。
今日又是雪降的忌辰。
莫独自一人下凡，来到了已经被妖魔占领的琅琊山上，来到茅草屋外，提着一罐烈酒，昏昏欲睡一般的进了屋。
屋内灯一亮。
密横着身子坐在桌边，手里提着一罐酒，朝莫遥遥举了举，“你又比我晚一步。”
莫一言不发的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提起酒缸就往嘴里灌酒。
“好酒可不能这么喝。”密说。
莫哼了一声，放下了酒缸。
“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去玉山地宫偷酒？那酒传闻是玉山的桃花酿，我看也不怎么样。”密瘪瘪嘴，泰然自若的喝着酒。
莫看了一眼密，提起酒缸和密一碰，“喝！”说罢，一仰脖又开始灌酒。
密惨淡一笑，也是提起酒缸猛地灌着酒。
不知是哪一年。
早的已经快忘记了有那样的一年。
他随着恒中星君前去玉山参加蟠桃宴，虽不在天宫，可他从不偷懒，日日起早练武。正在打坐清修时，看见对面走来个同龄的孩子。
那孩子嘴里咬着一根桃花枝，上面还缀着一朵粉色桃花的花骨朵，脸上的笑容极其放肆，无拘无束的好像天地不惧，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少年的顽皮和惫懒。
密知道，那是自己的弟弟。
自己无数次欲除之而后快的弟弟。
莫看着哥哥没有动作，摇摇晃晃走到了密身前，伸手扯了扯故意不理会自己的密的衣角，有些笑意的带着撒娇的声音叫：“大哥，你随我去地宫偷酒可好？”
密回过神，只看见莫已经半醉，一只手拄着桌子，另一只手上的酒罐已经被扔在了地上。
大哥……
那一声大哥，千军万马也换不来。
那一声大哥，世间再也无人会那样叫。
莫抬起空着的手，扯开了衣衫，露出了那道左肩上的伤疤。身为神族，想要不治而愈不难，想要不留伤疤更不难，可他却愿意留着这道疤，愿意时刻带着它。
那道伤疤扭曲在左肩上，离自己心口只有一丝，究竟是内伤还是外伤，他再也分不清。
雪降、雪降、雪降……
那伤口不断地发出了呼喊，一声、一声，咚咚咚的敲在莫的心口上。
莫半醉半醒的傻笑起来，身子往后一仰，一个倒栽葱掉到了地上。
密指着躺在地上的莫笑起来，笑的浑身发颤，自己也是摇摇晃晃的勉强坐稳，手肘拄着桌子勉强撑着脑袋看着莫。
两人却都不忘继续喝酒。
“莫老弟……你说……这酒可有当年……呃……桃花、桃花酿一半的滋味？”密一摇一晃的站起来，朝着莫走去。
莫平躺在地上，举着酒罐灌着酒，咕嘟咕嘟一罐就没了。
密歪歪斜斜走到了莫身侧，扑通一下也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都是哈哈的笑起来，模样好似两个孩子。
一个为了对方摔一跤而欢喜，一个为了自己摔倒的尴尬而以笑掩饰着。
“若我们独自前来，将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罢？但融入了群体，我们只能仇视。”莫猛地扔掉了一罐酒，摸索着抓起另一罐重重的与密的酒罐一碰，又自己喝起来。
“不说这些，今日一醉方休！喝！”密爽快的大笑。
啪。
窗外一声电闪。
两人都知道，那是天帝在召唤他们的惊天雷。
莫不再喝酒，突然肃容说道：“密，听闻噬天已经打破了结界的一部分，此事眼下迫在眉睫。有何见教？”
密忽的起身，一眨眼就到了门边，脸上也是没有了方才的笑闹，冷笑一声说：“你只需好好的准备第二次遭劫，此事既然交给了我去办，我自有分寸。”
密一闪身离开了屋子。
莫只是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也化作彩凤飞走。
那声惊雷响起，他还是日神，他还是月神。
从此，世间再无兄弟。
ˇ第四十五章ˇ　最新更新：20130314　12：15：21
【我想娶你】
五千年后。
琅琊山。
传闻上古四大神迹之一的九尾狐现身。
莫下凡遭劫，奉命捉拿九尾狐。匆匆赶至琅琊山，想先看一眼那间多年不来的茅草屋。
自那一夜与密一醉方休后，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来琅琊山祭奠雪降，但两人都心知，对方没有忘记，只是逃避。
莫来到茅草屋外，看着茅草屋外的曼珠沙华红的依旧耀眼，茅草屋后面的葛藤攀着崖壁而生，枝叶纠缠，叶片茂盛葱郁，一片绿色中只有那屋前的曼珠沙华红透。
花叶生生两不见。
莫心中泛起悲伤，强逼着自己不再停留，正要进屋却感应到屋内有妖气，猛地凝聚了神力，想要推开门。
门却自己开了。
黄昏，北风，树影窸窣。
想念寄给了忧愁，悲伤寄给了漠然，那份浅浅的心痛寄给了谁？
如果有一种感情是甜甜的眼泪，那么此时此刻，你站在这间屋子前，印着满地的树影，我多想告诉你，那不是斑驳，那是我的真心。
眼前的人是雪降。
那个遍寻不着、与自己生死相隔五千年的雪降。
莫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连开口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站着。
近乡情更怯。　
“你是谁？”雪降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看见男子身上隐隐透出天龙之气，心知这是天宫的上神，聚起妖法就朝男子打去，“想抓我，做梦！”
男子纹丝不动，活生生挨了一掌，猛地后退几步。
雪降并没有用全力出手，男子如此反应，足以见是真的没有一丝防备之心，雪降惊讶的收回手，“你，你……你为何不躲开？”
“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子嘴角含笑，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你醒了。趁着我不想杀你，赶快滚回天宫去。”
莫看向声音的源头，雪降正在桌边斜倚着，手里把玩着一朵鲜红的曼珠沙华。
“我，我……雪降……”
雪降瞪着莫，极其警惕的说：“天宫的人想抓我，妄想！这琅琊山是我的地盘，任你是谁，想抓我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我不想抓你。”莫撑着身子坐起身。
雪降狐疑，“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娶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雪降一阵大笑，翻个白眼说，“你这个神仙是不是活得腻烦了？”
“你会相信我的话。”
那日起，不管雪降在哪里，身边走要跟着莫。任雪降恐吓威胁、软硬兼施，莫始终不肯走，形影不离。
雪降蹲在茅草屋外，伸出手指摆弄着曼珠沙华，拄着脸，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莫，“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想杀你，看得出你是个好神仙，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快回去！”
“你肯嫁给我？”
雪降气闷，索性扭头自己赏花。
“我叫莫，是天宫的九曜星君月神，神力一万，住在天宫的梧桐殿内，掌管……”
“停住！”雪降站起来捂住了耳朵，朝着莫说，“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与我何干？我管你是什么星君！你是神，我是妖，你看清除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后会无期！”
“雪降，看着我。”
雪降不耐烦的要走，却被莫施法，大力的拉到了身边，动弹不得。
“你暗算我！”雪降惊恐的瞪着莫。
她眼中的害怕、惊恐，就如同那一日朝着莫翻滚而来，莫心中一软，只好松开了雪降，雪降吓得忙的跑回屋子紧紧关上了门。
莫站在屋外，随着日落，寂寥孤单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一直映射到了窗纸上。
身旁的树上传来虫子的叫声“知了，知了，知了”。
知了，知了，知了……
知了？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