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春》第105章


连根拔除,才能以绝后患。”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你若真的要清流的权利,可以。”
汪云锋稍稍动容,就听着她说:“踩着我们姐弟的尸体上去吧!”说罢,她甩手出门。
汪云锋猛地一惊,扣住她手腕:“令涴!”她回头,一双眼眸赤红含着恨意,让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门外,一个身影飞纵而来,跪下道:“夏三夫人请王妃归家。”
夏令涴脸色一白,预感到什么,抖着唇瓣问:“娘亲,有说什么事没?”
那影卫低下头去。轰地一声,夏令涴只觉眼前有什么炸开,几近晕倒。汪云锋托着她,只看到那恨意被泪水盈满,最后化成无边的悲哀。
七三回 。。。
* 从朱雀街驱车到城东的夏家,天转瞬就已经灰了下来,冷冽的寒风挂着屋角树梢,风雨欲来。
夏令涴由连翘扶着,双腿只觉得软绵无力,龙芽也过来,两个丫鬟几乎是架着她一路去了三房。大院门口正站着大伯夏祥天,夏令涴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人,一头猛地就要往院子里去。
大伯一声大喝:“令涴,站住!”
夏令涴只知道摇头,一手往院门伸去,被大伯死死的抓住:“你不能进去。”
她僵硬地抬头,哑声问:“为什么?”
大伯不吱声。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三房里面的情况,他可是每日里让人从被困太医口中听取汇报,如今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阻止赶来的三房姐弟,以免铸成大错。
“不,”夏令涴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催促着丫鬟们:“护着我进去。”
大伯脸色一冷,手掌一挥,身后已经出现了一排死士。这些人奉命守着整个夏家,对三房的院子更是几层保护,就是怕有人逃出或者进入走漏了风声。这些天处理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里面还包括宫中或者众多皇族世家派来的暗探,一律都不予以放过。
死士一出,夏令涴这才正视夏家的族长。
她双手一推,让丫鬟们送开她,自己站直了,眼神犀利冷酷,有着决然:“作为爹爹的女儿,我有权利去服侍病中的老人家;作为赵王妃,我有权利去慰问朝中重臣。大伯,我尊您一声大伯,是想要您成全做儿女的孝道,不是让您仗着身份来阻我正事。”
大伯夏祥天久居高位,哪里会容许一个妇人的威胁:“这是我们夏家,与赵王府没有关系。作为夏家的族长,我有权利维护夏家人的安全,也有权利反对皇族的不适当行为。”
夏令涴知道这位大伯的顽固不化,也懒得跟他打嘴皮子,低喝一声:“影卫!”她的身后倏地出现二十来个黑衣人,皆静静地跪拜在下方。
双方对持,赵王精心培育的影卫和夏家的死士,皆是一群为了主子不要命的人。
风卷惨叶中,两边的气氛越来越沉闷,杀意也越加浓郁,一触即发。
汪云锋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夏令涴是不会顾及任何人的安危。在三房人的心目中,家人最重要。为了家人他们愿意放弃权势,也愿意放弃仇恨,更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和……姻缘。
这样的女子,谁娶了她都是幸运,因为她会为家人付出一切;这样的女子,谁伤害了她的家人,也是不幸,因为她会用尽一切方法报仇,不计后果。
院门吱呀地打开了,一个苍老的萧索身影迟缓地从怒放的鲜花中走来,夏令涴那一股子硬起瞬间化成了委屈,上前两步:“娘……”哽咽难言,眸中有担忧、心疼、询问和希翼。
夏黎氏没有看她,站在院内对大伯福了福唤了声大伯,夏祥天松开夏令涴沉默的回了礼。她道:“让令涴进来吧,还有令姝,令乾留在外面。”
随后赶来的令乾冲上前去,就想要反抗,夏黎氏突然怒道:“这是你爹的原话,你想要违抗吗?”
令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走到弟弟身边安抚了他,随即与夏令涴一起跟在娘亲身后入了院子。沉重的院门再次关闭了。
厢房的正厅的窗户都敞开着,往里走,过了三门,光线就逐渐暗了下来,屏风像是一座巨大的石山压着,后面是形消显骨的夏三爷。夏令涴扑了过去,跪在脚踏上握着爹爹的手,半响,垂头落泪。夏令姝摇晃两下,也随了姐姐一起靠在床沿,仔细端详夏三爷的神色。
夏三爷感受到动静,睁开眼来瞧她们,想笑,喉咙中有什么哽住,夏黎氏赶紧侧过他身子顺气。夏令姝眼见地看到他嘴角残留的血沫,夏三爷眨眨眼,她忍着心里的酸楚也低下了头。
很久,一只熟悉的大手覆盖在两姐妹的头顶摩擦着,粗嘎地像是闷鼓的声音响起:“记住,令乾第一,你们姐妹第二。若是都守不住,孙辈们第一,你们皆第二。再守不住……”他那混沌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两手扣住她们,嘴唇张合几次,太急,喉咙深处发出‘咯咯’地痰声,胸腔剧烈的起伏:“玉,玉石…… 俱焚,也是一条活路。我们夏家,可以忍辱负重,却不能丢了尊严,失了本性。要做什么,尽管去做;要闯多远,尽管去闯;只要无愧于家……和亲人……”
话还未说话,又一阵剧烈咳嗽,那苍老地蜡黄的,隐藏在床幔中的佝偻背脊已经失去了生气,一阵阵在抽搐着,眼眸死死地盯视这她们:“听见了吗?”
夏令涴抬头,想要止住老人的咳嗽,人刚立起,他就大叫:“回答我!”竖起手指指着两人,“记住,在皇家,没有庞大家族支持的女子迟早是死路一条。令乾活着,夏家才能兴盛,你们舍弃了他,就会被夏家抛弃,都只有死路一条。”
夏令涴知晓爹爹已经猜到她们姐妹肯定会与其他叔伯们闹矛盾,这是父亲最重要的警告,也是提醒。这一位父亲,虽然性子刚硬,对家中妻女一直甚好。严父慈母,到了最后关头他想着的依然是子女的安危,这一份感情姐妹们哪有不知晓,越是明白内心就越痛,同时升腾的还有漫无边际涌过来的惶恐和惧怕。
爹爹要走了!
那一个坚定地立在姐弟们面前的高大背影要倒下去了,他的严厉教导、温厚叮嘱、怒发训斥都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遇到困难,没有高山一样的人替他们遮风挡雨;遇到欢欣,没有背后一直默默关心支持的身影;遇到苦愁,也没有书房内那永远燃着的一盏孤灯等待着他们进去寻求抚慰。
黑暗呈波涛一般,怒号着扑面而来,夏三爷就如那海中的孤舟,瞬间就会被它们给吞没。
夏令涴无语泪双行,与夏令姝一起点头。
走出厢房之时,她们几乎以为自己从地狱打了一个转,重生了过来。再往后看,日光下最后一点白光都沉凝了下去,最后也融入了那墨色的黝暗中。
当夜,夏令涴送走了令姝,她怀着身孕实在不能太操心,也不能靠三房太近怕过了病气和疫气。令乾早就被大伯绑着回了赵王府,叮嘱人锁着他,作为三房的独子他不能轻易涉险。
夏令涴独自一人在东边的院子住着,三房的屋子就算是她强行留下,娘亲也是不同意的。
大伯母让人请得她与汪云锋一起去吃饭,诺大的一个夏家,剩下老太太固执的守着不肯离去,就只有大房的父辈住在这里。以往的热闹成了过眼云烟。
老太太将夏令涴养在身边过一段日子,现在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停地劝她吃饭。夏令涴实在没胃口,强自吃了些,就借口累及回房歇息。
连翘服侍着她沐浴更衣,夜太深,她依然没有睡意,坐在窗前望着乌云逐渐遮盖起月色。
凭空一声哀号,如撕裂黑夜的闷雷,猛地砸在她脑门上。脑中还没想出个因由,夏令涴已经冲了出去,厉声喊:“爹——”
还没冲到门口,一个身影倏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把拦住了她:“令涴!”
“放开我,我要去见爹,放开啊!”夏令涴又叫又跳又咬,浑然不顾姿态何等的疯癫,也不顾深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世俗约束,尖利的叫喊,指尖划在来人的脸上脖子上,对方几次拦她不住。外面已经听得仆人们来来往往跑过的脚步声,更远处,那悲号蔓延开来。
龙芽一路跑一路哭,看到夏令涴就忍不住嚎啕:“小姐,老爷他……去了。”
汪云锋大吼:“闭嘴!谁都不准哭,谁敢嚎出声来,就割了他舌头。”在外院睡着的嬷嬷们早已披着外裳爬了起来,听到汪云锋说话,一边疑惑他为何在此,一边震惊於刚刚听到的消息,那哭声还没出来就吓了回去,一个个憋得脸色惨白。
夏令涴猛地大叫,张口就朝着他脖子咬了过去,疯狂中她已经不知道是谁阻拦了她,心里剧痛脑中不停地狂叫‘爹,我要去见爹’,谁敢拦着她,她就杀了他,杀不了他就咬死他。
这一口下去,汪云锋脖子上已经血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