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酒梦若花》第73章


寒风渐起,撩起男子衣摆,她畏寒一样将自己埋得更深更深,头发在身后凌乱起来,吹散在空中,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窦沉夜他们站在房里,香炉还在袅袅生着烟,他们隔着一片云雾看着院内紧紧拥抱的男女,雪落下来覆盖在他们肩头,又慢慢滑落下去。
他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见她,想起她还是儿童时候的样子,想起她笑的没心没肺弯起眉眼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那么快乐,可辗转这二十几年过去,他们得到的都太少了。
霍小筏吐血也只是在一瞬之间的事,刺目的鲜血从她口里源源不断涌出来,身子就跟着软了下去。慕容胤阳猛地一惊,打横将她抱起,飞速朝房里掠去。
冷凤魑刚想转眼看沉夜,就感觉眼前青衣一闪,那个伫立在窗边的男子已进不见了。
地上凌乱的几行脚印,所有人都匆匆往那个房里赶去,生怕去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子了一般。
慕容胤阳将霍小筏抱回房里,室内温暖的气息让她身子忍不住一颤,眼睛又慢慢睁开了。他站在床边,想回身去拿什么东西,被她猛地一把抓住,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个仓促那么焦急,只是死死地拉着他,道:“大冰块,不要走。”
慕容胤阳转回身来,半跪在床边凝望着她,反握住她的手,呼吸不过来一样,温柔道:“我答应你,我不走。那你也答应我,不要走。”
霍小筏觉得意识都在被一分一毫抽空,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含泪点着头,一遍一遍,重复道:“我不走。大冰块,我不想走。”
他们其实都明白那个走是什么意思,慕容胤阳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将头都埋进他们相握的手上。
景如影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幅场景,就想踏步往里面走,被身边的人伸手一拦,她转过头去看,看见窦沉夜深得发黑的眼睛,在一片雪白的天色里显得沉重痛楚。他只是拦着她,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霍小筏张了张口,看见门外的人,突然笑着道:“我想要金陵桥头那座雕像的耳环。”她的眼神很欢快,孩子一样的神情提出这样荒谬的请求,对着门外的窦沉夜和景如影道:“我想要,很想很想。失忆那会儿就一直很想要,只是那个时候沉夜不许给我。现在你们去弄来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那样耍赖的语气,就像是很早以前的那个语调一样,有点任性有点蛮横,又带了点小心翼翼。景如影听着心里难过,却还是点点头,拉着窦沉夜他们就要往外走。霍小筏又道:“大冰块也去吧,别把那个雕像的耳朵弄下来了,我就要那只耳环。”
这是件很难的事,只拿耳环不伤耳朵,需要极细的手艺和极高的武功。她在最后这样虚弱的时候想要的东西,他们就是拼死也会给她拿来。慕容胤阳站起身,道了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就和急忙朝桥头赶去。
所有人都像是在害怕什么,觉得多一个人就能更快一点,飞速往那个地方掠去。只有景络留了下来,给霍小筏熬着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应该没花太多时间,只是他们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极快,又像是过了一生之久。等取了耳环,脚下轻功飞快,又朝着慕容府赶过去,等众人终于赶回了霍小筏所在的院子时,却看见站在一地风雪里的景络,白雪打了他一身,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后转过头去,苍凉地望着他们。
所有人心里都一沉,还没开口问,就听见一旁哭哭啼啼窝在房檐外一角的碧桃说:霍小筏过世了。
窦沉夜一惊,手里的石雕耳环几乎都要拿不住,身边人的声音他都仿佛听不见了,手一直颤抖着推开房门。房里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霍小筏脸上还挂了安心的笑容,眉眼微微弯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睛轻轻合着。慕容胤阳半跪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紧紧攅住她的手,死死地握着。他低着头,看不清脸,却有什么一直流下来打湿了大半边墨色的领口。
窦沉夜退后了一步,几乎站不稳。他张了张口,就有泪水从眼里刷刷地流了下来。
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前,霍小筏看着推门而入的慕容胤阳,还弯着眉眼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
慕容胤阳脸上的神色有点僵,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摇摇头。
霍小筏拿手去抚摸他的脸,一遍一遍很轻柔:“明明是我让你们走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叫师父唤你回来了。大冰块……我其实很怕,这个时候我很怕你不在我身边,我很怕。”
慕容胤阳想露出一个笑容来,脸上却紧绷绷的,笑得很难看,却还是温柔道:“你会没事的,别瞎想。”
霍小筏闻言,轻轻笑了笑:“这几日我做梦,总会梦到当年我们成婚的时候,赤剑门里一片都是喜庆的红色,我特别喜欢那个凤冠,喜欢得不得了,觉得戴上那个肯定会很好看。”
“我们成婚的事就在筹备了,等这个冬天过去,你就嫁给我好不好。虽然晚了十年,但是没关系,再晚我都等你。”
霍小筏“啊…”了一声,意识已经有点恍惚。
等这个冬天过去……
等着冬天过去,他们就成婚……
她稍微握紧他的手:“你说说看,若是有来生,我们还有可能再相遇吗?”
慕容胤阳死死盯着她:“先不说来生,这一世我们还要过完呢,还有几十年,等到我们七老八十了,儿孙满堂,我们就去隐居,去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霍小筏笑了笑:“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她微微有些出神:“是呀,生个儿子,你一定要亲自教他武功,闲时可是和他下棋论事,教他骑马射箭。等猎时一到,你还可以带他去外围打猎。若是生了女儿,一定要和我一样机灵。你会给她骑高高,陪她放风筝。她要是想学武功,就让伴月教她鞭法。再过个二十年,等到他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就让我们的女儿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人成亲。”
这些话是他们当年最温存的时候说的,那个时候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可是一晃好多年就过去了。慕容胤阳听着心痛,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霍小筏还是笑着:“下一世我一定不会改名字,我也一定不会忘了你,我会一直等你来找我。你要带我去洛阳,带我去看当年没能看成的洛阳牡丹节。朝赐节的时候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过,我们先去洛阳,可以的话我想去大漠看一看,我们浪迹天涯行走江湖,我会给你生好几个孩子。可你一定要找到我,好不好?”说道最后她眼里都有泪光,可是却还是始终保持着微笑。
她说:“我会一直等你。”
慕容胤阳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的比哭还难看,他长到这么大几乎没有爱过什么人,娘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而现在也只剩下她了而已。可是就连她,他都仿佛再也抓不住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几乎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求人。而今他却狠狠抓住她的手,眼里有哀求有痛楚,低低道:“小筏,答应我,算我求你了,不要走。”
耳边是他声声挽留,霍小筏却只是觉得眼皮很重,她很想答应他,很想和他再去完成当年没来得及实现的诺言。但是她真的好累了,她的意识都在远去,可她依然是微笑着的,握着他的手却缓缓松开:“大冰块……”
腊梅初开,一朵一朵静静开满了庭院。
霍小筏还是倚在那里,静静地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嘴边还挂着安心的微笑。
一直到外头的天渐渐黑了下去,腊梅都被隐藏在一片黑暗里,慕容胤阳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的身子变得冰凉,他却依然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就好像只要他这么一直紧紧握着,床上这个女子就会睁开眼睛,像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慕容府的人从来没有见冰冷决然的大公子这样哭过,紧紧抱着那个即将成为他们大少奶奶的女子,眼泪一点一点打下来,落在女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就像是女子也正在哭一样。
霍小筏被下葬在她第一次来时住的那座云裳阁的院落里,慕容胤阳穿着白褂子,亲手在墓上刻上“吾妻霍小筏之墓”的字样。他用手里的血一笔一划在上面写着,一直写到那血液潺潺地流下来,就像他脸上的泪一样。
她是穿着他为她订做的嫁衣下葬的,那红艳的颜色一直刺痛了众人的双眼。慕容胤阳亲手为她戴上的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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