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士》第21章


阿诚第一反应便是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但一碰上姑姑那两道凌厉如霜的目光,又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含混不清道:“我没看见!”
“哦?那为何有人说,事情原是你惹出来的?”
“我?”亭亭跟姜遇强打架的事他其实老早就知道,亭亭一回来便告诉了他,只说破伏鹜掌法又多了点门道,常一凡的办法还挺管用。当时他还颇为兴奋了一把,只是亭亭却并没有多高兴,情绪反倒十分低落,还说再也不去见常一凡了。
“嘭”的一声,姑姑突然一掌击在案上,脸上浮出一丝怒意:“我不是一直告诫你们,同北隆水斋的事不许你们插手,你们这样的年纪还不足以判别是非,过早卷入江湖争端对你们没有好处,我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么?” 阿诚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冷汗直冒,小声道:“那日是我不好,惹下祸事后自己先跑回来了,后来是姜遇强在翠仙楼堵住亭亭,亭亭迫不得已才跟他动手的。要怪就怪我一个人,您千万别生亭亭的气。”
“你是说不是亭亭主动去招惹人家了?可我怎么又听说她这些日子突然变得饮食无序?”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想是伤心过度吧。”他也不明白亭亭有何事需要伤心。刚才忘记问常一凡了,可恶!
“哼!”姑姑冷笑一声,“你还想护着她!她这样胡吃不就是想长点力气,使点歪法子好对付伏鹜掌么?”
“不会吧?”阿诚失声叫起来。原来竟是这样。这样说来常一凡也知道?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亭亭决不会再胡吃,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妙策?“姑姑这可真不关我的事,这全是常一凡那个混蛋挑唆的!”
姑姑大觉意外,目光像剑一样刺了过来:“你是说下午那个常一凡?他还认识亭亭?”
“啊!”阿诚自觉失言,懊悔之下竟伸手给了自己一记大耳刮子。
“究竟怎么回事?”
阿诚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姑姑你就饶了我吧,亭亭会杀了我!”此时他的心中迷茫极了。他最亲和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姑姑,另一个是亭亭。他说与不说,貌似都会得罪另一个人。
“你不说是不是?那好,你不说今晚我们便都不要出去,一直跪在你父母灵前,直到你想说为止!”
阿诚登时慌了手脚。他不怕罚跪,可是若要姑姑陪他一起跪……无奈,他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提到白天常一凡闯山林,阿诚便有些咬牙切齿:“姑姑下午根本就不该放了他,应该把他大卸八块!”
“你把谁大卸八块?”姑姑登时沉了脸骂道,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唉!你们两个都不肯听话,本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偏要学着跟人勾心斗角!我同姜老太爷早有约定,两家互不滋扰、相安无事,你们把我的一番苦心都当驴肝肺不成?你明知她这样莽撞,不来告诉我还要助着她!”
“可是,”阿诚满脸委屈,“听说他们家请来一个很厉害的人叫什么王印竺的,就是常一凡的师父,帮他们重新整治他家的伏鹜掌法,说是弄好了就要重新骑到我们头上去呢!”
“什么?”姑姑的音调有些变了,“原来是他的徒弟!”她苦笑了一下,“果然厉害,竟然连我都被骗了呢!这么大的事为何也不告诉我?”
阿诚小声道:“亭亭说这件事她有办法能摆平。我们也不想见您操劳过度。”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姑姑,“那个王印竺真的很有名么?”
方圆十里内所有花魁的名字阿诚都能倒背如流,可是对于江湖门派,他第一个知道的是他们棋盘寨,第二个是北隆水斋,第三个就没了。至于江湖名人,他也就知道这两派中的几个人。可以说他的全副体力都用在了苦练武功上面,全部脑力都花在了幻想女性上面,心无旁鹜,单纯得可怕,所以在这两方面也都有十分惊人的表现。
见姑姑用一副从没见过的严厉神情瞪着自己,阿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亭亭说那个常一凡是那人的徒弟,北隆水斋不是请了他师父么?我们就把徒弟给套进来,套出那姓王的到底给他们出了些什么主意。可是姑姑素来不喜欢阴谋诡计,所以我们也不敢让您知道。”
阿诚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姑姑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了句:“早点回屋休息。”便急匆匆走了祭室。
阿诚长长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只见姑姑直奔亭亭的小楼方向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而走向了厨房。阿诚不敢多看,一溜烟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屋子,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边想:这回完了,亭亭非杀了我不可,这几天可千万别碰上她。
此时棋盘寨的千金小姐谢宛亭还不知道一凡的心碎和阿诚的背叛。这天晚餐她严格遵守同一凡的约定,只吃了一小盏清粥便回屋休息。正在屋里托着腮想心事,却见厨房的伙头儿喜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托着一只小碗,碗里是半盏黑不隆冬的药汤。
喜姐冲她嘻嘻一笑:“可别怪姐逼你喝苦水,你娘听说你这几日的事了,刚刚特地跑来厨房吩咐给你熬了这碗药,说是理气化食用的!”
亭亭心中暗乐,常一凡来得还真及时,自己已经不用再乱吃东西了。却还是撅了嘴故意埋怨道:“娘为何会知道?肯定是喜姐告的密!”
“才不是我呢!你从小就挑食,能多吃点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娘说要吃也不是那种吃法,先要把肠胃调过来。”
药汁苦口,喝下后却感觉胸口一片明澈,多日淤积的情绪都被清扫一空。亭亭正欲将小碗还给喜姐,突觉一阵头晕目眩。喜姐大惊,赶紧伸手扶住她,正欲喊人,只听得房门一响,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不必担心,只是一点安神药。今晚有急事,快来帮我准备。”
一凡回去时天已全黑了。他也不点灯,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屋子中央,一脸茫然。这一天的遭遇正应了那句老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他应接不暇。
不一会儿,王印竺风风火火地从后门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大声道:“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咦?你怎么还不点灯?”常一凡这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屋里冷火清烟,什么吃的都没准备。
王印竺见徒弟又变成这副模样,哈哈一笑:“无妨无妨,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今晚我们去那个翠仙楼吃吧。”在他看来,徒弟就是在谈恋爱,情绪好一天坏一天的,跟发疟疾一样,无药可医,也不必多问。
常一凡闻言却吃了一惊。“伏鹜掌法你已参透了?”他突然记起下午时向亭亭作出的保证。他要帮她摆平北隆水斋,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破掉伏鹜掌法。可是现在,那个保证还用得着遵守么?
王印竺满脸欣喜地点点头:“总之八九不离十了,再有一两天便可向姜家交差,也算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常一凡的心里凉了半截。姜家若是得到师父斧正过的拳法,肯定会找上棋盘寨的麻烦。
“您有没有想过,你把新的拳法交出去,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唉,你总是爱操心。再说他们要怎么样的时候,我们早已走了!”
“即使身后洪水滔天也无所谓么?”
“若是要起争端,有没有拳法都会起争端,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常一凡突然之间怒火中烧:“说什么不想介入任何江湖纷争,你其实介入最深!这样八面玲珑的做法最卑鄙!”
王印竺敛起笑容:“一凡,我只是不想因为无谓的纷争影响到对武学的探求。任何门派纷争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武学精神流传后世,利在千秋。”
“眼前便有大乱,哪来什么千秋?”常一凡很愤怒。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倒霉,跟了这样一个看似超脱实则冥顽不灵的师父,跑来这个鬼地方,遇到一对狂妄的东家父子,又认识了一个看似天真纯洁,实则满口谎言的亭亭,还有她那个小淫贼的表弟。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为了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在乎其他,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们全都不管不顾,只朝着各自的目标一往无前。唯一迷茫的只有自己。
他为师父担心、为亭亭担心、为阿诚担心、为棋盘寨担心、也为北隆水斋担心。可是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他只是一枚被利用的小棋子。他的全部担心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凡!”王印竺突然变得神情凝重,“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个姑娘,这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是我所做的并非助纣为虐之事,你不必太过担心。”常一凡狠狠地瞪着师父。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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