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惊仙》第50章

丝端倪。
离开了亲友师长的庇护，小雨开始慢慢的学着观察、思考、审视、明辨，不再是栖霞谷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他隐约明白，有些事情，诸如游龙步，诸如书法，别人可以教会自己，而很多事情，诸如为人、处事，诸如眼前这陌生的世界，则只能依靠自己。
世界终将会显露它纷繁芜杂、缠绕纠葛的真容，而少年也终将挣脱稚气的樊篱，破茧化蝶。
人之成长，心之历练，即是如此。
舟行渐缓，原来落日在望。
【注一】　小雨第一次飞翔，可回顾第0006章相关内容。
【注二】　非凡和云流，俱为人物名，后文会有提及。
【第0051章】 落日山庄　＇本章字数：319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28　11：21：44。0＇
火蜉蝣飘然泊于黑峰山脚一处凸出的石崖之畔，众人快步弃舟登岸，丁老头辍在人群最后，频频回望浮舟之上那袭倔强的灰色身影，欲言又止。
“丁叔走好！非凡不送！”
冷漠的声音惜字如金，半句也不肯多言，丁老头却顷刻间喜色盈盈，忙不迭道：“好！好！非凡，这么多年，你都没跟丁叔说过话了，你……”丁老头喉头耸动，语露哽咽，“甚么时候想回山庄了，告诉丁叔，丁叔那里窖藏了不少好酒，咱们爷俩喝个痛快！”
男子斩钉截铁道：“打败谢云流之日，便是我云非凡归庄之时。”同样的话语，八年前他就曾经说过。八年间，他三战三败，却越挫越勇，傲气分毫无减，决心愈发坚定。
丁老头神色一滞，温言劝道：“非凡，你与庄主情同兄弟，何必……”
云非凡语气森寒，宛如不化之冰：“丁叔不必多言，非凡心中自有所执！八年已过，即便再等八年，非凡亦无所惧！”
“唉……你们……随你吧……”丁老头黯然回首，终究不忍责怪。
云非凡目送丁老头萧瑟的背影隐入山角，在孤峭的山崖旁独自怔立许久，灼热的风四处游荡，内心的执念却越发冰冷。空山孤舟，寂寥无声，云非凡决然转身，鼓舟破浪离去。谢云流，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不为剑箭两脉之争，不为燎原百变，只为八年前你的所作所为！
山路蜿蜒，疏朗碧树掩映下的石阶宛如天梯，始于脚下，没入云端。众人拾级而上，路旁溪流涧鸣，鸟雀轻啼，山景渐走渐幽，观之不尽，与先前的青天火海判若两界，任谁也想不到，赤焰惊涛拥围之中，竟会有如此清幽所在。
暮霭沉沉，夕照流金般铺洒，云岚缭绕翻腾，搅得点点碎金飞舞，山间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泛红的金边，变得明亮而厚重。
头顶不远处，亭台楼阁迭起，烟柳云树无尽，山庄的真容突兀而磅礴的冲入眼帘，小雨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本应水平铺陈的屋舍、殿堂、街市，却以竖直的姿态屹立眼前，沿着陡峭的山体，从地面逐级向上，直至目力难及的山巅，一层一层，上下错落，宛如成百上千级巨型石阶——通天之阶。
这是一座直立的山庄，像极了巨幅的立体壁画，悬挂于绝壁之上。十万屋舍倚山而处，居高临下俯视着司空见惯的众人和目瞪口呆的小雨。视觉的强烈冲击，让小雨一瞬间几乎生出了朝拜的冲动。
“俊儿中毒昏迷，伤势棘手，我须禀告庄主，以求尽快救治。火一，带众位师弟前往洗云崖，自行修炼夜狼啸天箭一个时辰，你、火二、火七时辰加倍。”一入山庄，丁老头霸气外露，俨然长老气势。
“两个时辰！”火七失声惨叫。
“众人之中，就数你最为惫懒，再叫一句苦，三个时辰。”【注一】
“呜……”火七的抗辩尚未出口，便被丁老头冰冷无情的镇压生生阻了回去。
“小影，先带这小子到丁爷爷住处暂作歇息，俊儿伤势一有转机，丁爷爷第一时间知会于你。勿要担心，你爹爹的本领你还不清楚么？”
“小影明白。”女孩万分不愿离开俊哥哥半步，但山庄规矩向来严格，落日绝壁八百阶以上乃山庄重地，未经传唤禁止登临，哪怕是她也万难例外。女孩心中有气，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小雨几眼，都是这坏蛋惹的祸，既然到了本小姐的地盘，定要你好看。
丁老头瞥向正仰头观望、魂飞天外的小雨，神色复杂难明，犹豫片刻，指着小兽叮嘱女孩：“记得从丹房取一粒锻骨易筋丸给它服下。”
安排完毕，丁老头挥手祭出破魂锥，六道金光环绕身侧，托着他和中毒少年腾空而起，直飞山巅。
“驭器飞行！”流光渐行渐远，数息之间踪影全无，小雨迟来的惊叹惹得众人直翻白眼。这小子到底是何方奇葩，筑基四层外加绝世身法，不是大派弟子，也必为高人之后，却全然一副山野凡民模样，孤陋寡闻外加一惊一乍。
火一强行舒缓满头的黑线，沉声招呼：“出发！洗云崖！”
夸父逐日身法随声运使，星弹珠掷一般当先离去，众火卫紧随其后，矫健的身形汇作一道黑色激流，卷地奔腾，转眼即逝，唯有火七颤悠悠的道别声断断续续飘入耳畔：“小兄弟，有空……记得来……洗云崖……流火堂找我，……先行别过！”
众人各自散去，空旷的山门前只留下小雨和小影。小雨呆望前方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万千屋舍，以及屋舍之间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路径，只觉头晕目眩。路径织成的巨网铺于山体，浮在半空，仿若恢恢天网，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当头罩下，将自己网罗其中。
废力的摇晃着脑袋，驱散满眼晕黑，小雨偏头讪问：“……小影，丁老头住处该如何去法？”
“哼！‘小影’是你叫的吗？‘丁老头’是你叫的吗？”
“本小姐乃堂堂落日山庄少主，丁爷爷乃山庄西长老，兼任流火堂堂主，臭小子你……你放尊重点，休得口出狂言！”女孩对小雨的询问避而不答，纤巧尖细的下颔微微一抬，说不出的得意。
可惜小雨早已猜及她的身份，女孩容颜明媚童音清柔，恫吓之语由她说出来半点威慑力也欠奉，反而将小雨的满腔义愤顷刻引燃，直欲喷薄而出，炙的小雨脸色一阵苍白一阵赤红。
“我非落日山庄弟子，山庄的少主和长老，与我何干？连云山脉中，你不问缘由对我横加威胁，丁老头以多欺少将我强押至此，小的盛气凌人，老的为老不尊，如此待我，何曾有过尊重？”小雨恨不得立时对着颐指气使的女孩来上一顿畅快淋漓的痛骂，直骂的她体无完肤、哑口无言，方能出尽心中恶气。
女孩亮明身份，只待眼前的少年心惊胆颤出声求饶。谁知等了半天，小雨却只是面色赤红、双眼圆瞪，丝毫不显害怕，这般古怪模样让女孩分外迷惑：“为何不说话？吓傻了？要是害怕就早点认错，憋气有用么？”
“憋气！？”小雨都快憋出内伤了，心中飘过无数遍“笨丫头！死丫头！”。
女孩此刻的模样小雨并不陌生，像极了冰昙小镇上逢年过节时穿着新衣裳的邻家孩童，忍不住要向别人展示炫耀，并无恶意，只是想看到所有人的艳羡和赞叹。
“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别人家孩子炫耀衣裳和糖果，她炫耀的则是这雄伟的山庄，还有她了不起的爹爹。我比她大，又是男孩子，何必跟她这般计较……”
“她先前曾对俊哥哥拼死相护，甚至以身犯险亲口吮毒，之后一路相随寸步不离，如此作为已比平常孩子强出太多。俊哥哥昏迷不醒，她对我冷言冷语，也算情有可原。”
本非睚眦必报之人，心念每转一次，怒气便消弭半分，心结既解，痛骂之语便再难出口，小雨放软口气，顺着女孩的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尊重是相互的，我不叫臭小子，我有名字。”
“有道理，爹爹曾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便是这个意思。”女孩歪着脑袋，神色认真：“你叫甚么名字？”
“沈——听——雨！”小雨一字一顿。
“听雨？这分明是女孩的名字嘛！”
“你才是女孩呢！”小雨满脸羞怒，仿佛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我本来就是女孩！大笨蛋，咯咯！”
小雨一时激动，脑筋没转过弯儿，被女孩堵的哑口无言，傻傻站着，讷讷埋头，任由女孩大声嗤笑。
“嗯……沈听雨叫着别扭，以后叫你小沈子吧……”女孩食指托腮，喜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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