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程小青-第14章


“好,现在请你说说他告诉你的前天的事情。”
“阿大说前天下午四点钟过后,那男人又来过一次。阿大给吵闹声惊动了,就
在房门外听,因为这个人进房间以后,就和女人吵嘴,吵得很凶。约模半个钟头不
到,他就气冲冲走出去。接着女人就在房间里啼哭。不多一会,女人也跟着出去。
阿大本来不知道她往什么地方去,后来我和他谈过一回,料想那时候女人大概就是
到你先生这里来。”
霍桑点点头,答道:“是的。她大概是受了那男人的亏待,前天和他争吵以后,
一时沉不住气,就服毒自尽。后来他或许感到白白地死去,心又不甘,才赶到我这
里来。”他思索了一下。“有一点很重要,她打电话时所拔的号数,你不会看错吗?”
马祥宝坚决地答道:“不会错!一定不会错!因为我看见她常常独个儿长吁短
叹,心中也很可怜她。故而她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留心她拨动的号码,暗暗
地抄在纸上。第二次我又把纸偷偷地对过,的确是五五六O 六号。”
“那末,那男人的面貌怎么样?是不是表盖里照片上的人?”
“不是。昨夜里我仔细看过那照片,年龄相差很远,面貌也不同,衣服虽同样
是中式长衫——”
“什么?那男人也是穿中装的?”我不禁失望地插口。
“是啊。他穿一件深灰色印度绸长衫。怎么样?”祥宝瞧着我发愣。
霍桑解释道:“祥宝兄,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这五五六O 六号是一个姓赵
的律师。他有一个寄寓的亲戚,姓徐。我们看见这个姓徐的穿的是漂亮的西装。不
过服装是尽可以改变的,没有多大关系。你只要说明他的状貌好了。”
马祥宝应道:“他的身材和这位包先生差不多高,戴一顶软胎的白草帽,帽子
的边缘盖得很低,好像故意要掩藏他的脸儿。”
我又插口道:“他的皮肤不是很白的吗?眉毛不是很浓的吗?”
“眉毛我没有看清楚,但脸的确很白。他的脸儿带些长形。”
“要是你再看见他,还能认得出?”
“当然,我想我一定认得出。”
“假使他变了服装呢?”我再问。
马祥宝沉吟一下。“只要能够瞧见他走路的姿态,我总可以认得的。”
“一个人穿惯了中装,一旦改穿西装,走路时的姿态也同样会改变的啊。”我
又有些失望。
霍桑向我摇摇手,道:“包朗,不用多顾虑。祥宝兄既然见过他三次,一定有
很深的印象。只要找个机会,叫祥宝兄再瞧一瞧,问题立刻可以解决。祥宝兄,今
夜里如果我们找到了一个地点,你可能走出来辨认一下?”
马祥宝踌躇了一下,有些为难的样子。“霍先生,你知道我是当夜班的,这几
天如果请假,李先生一定要疑心,有些不方便。如果在白天,你有什么吩咐,只要
打个电话,我一定到。我们三层楼的电话是九九七八九。”
霍桑摸出一本记事簿来,把电话的号数记下来,又从皮夹中拿出两张钞票,立
起身来,双手送到马祥宝前面。
马祥宝慌忙立起身来,乱摇着两手,身子向后倒退。
他拒绝说:“霍先生,这个我万万不能领受。我的妈受了你的好处,正苦没法
子向你报答。现在这件事是顺便的,我应该做,又不费什么!怎么能受你一个铜子?
不!雷先生,我决不受!”
他说完了,向我们俩拱拱手,抢步逃出办公室,奔向大门去。霍桑追出去送他
也来不及。
我赞叹说:“只有劳动人民才懂得以德报德!”
霍桑燃着了一支纸烟,说:“包朗,你说得对。现在的一些所谓上流人,
对于什么朋友的交情、夫妻的结合、师生的关系,一切都商品化了。”他吐出一口
烟,又瞧瞧手表。“好吧,这件事有急速进行的必要,现在我打算去调查一下。”
“你从哪一方面去调查?”我问。
“不限定一方面,譬如女人和男人的身分来历,都需要查明白。”
“那末,这件案子的性质究竟怎样,你有什么见解?”
“有一点是很明显的。秦守兰多分是受了那男人的引诱,始而失身,继而被遗
弃,最终不能自拔而寻短见。”
“你相信她是自杀的?”
“根据朱阿大所听到的情况推测,前天下午,那男人曾和秦守兰吵过嘴,而且
吵得很凶,显见他们俩的感情已经决裂。妇女们在感情冲动之后,一时气忿自杀,
原是很可能的。”
“你想那男人不会用什么威胁的方法,强迫她服来沙液吗?”
“晤,这也是一种可能。”霍桑缓缓地吐着烟,低头沉吟一下。“但是我们在
查明事实搜集证据以前,还不能轻下断语。”
我又问道:“还有,表盖里照片上的男子,你想有什么关系?”
霍桑摸摸下颊,答道:“这一点最不容易解释。或许他们间的分裂,这照片就
是一种导火线。”
“你说照片上的少年是女人的另外一个情人?”
“谁知道呢?现在的所谓摩登女人,同时有两个以上的恋人本是平淡无奇的啊。”
他低头寻思了一会,继续道:“包朗,你总也承认,知识分子犯了罪,侦查起来就
比较困难得多。现在,我们的对方准是个头脑精到家的人物,他干这件事,事前一
定有过周密的布置。”
“你指哪一点说?”
“但瞧女人的遗物里面,除了那张表盖里面的照片可能是偶然的疏忽以外,别
的信札、纸片、字条都不留一张。这便可以想见那人的周密的一斑。”
“他是在事前把证据搜罗干净的吗?”“当然如此,你想她服毒出外之后,男
人没有再去过,可见是事前布置好的。我料他遗弃这不幸的女人,蓄意一定很久,
他两次去和她同宿,实际上无非要消灭他所留下的种种证据。”
我点点头。“对,你这样推想的确很近情。不过这个受了高等教育——他可能
也是个美国留学生,别的不学,却学会了一套玩弄女性的手法,回来欺侮一个女子!
岂不可叹?”
霍桑叹了口气。他立起来伸伸腰。“我要往各方面去调查了。天气这样热,你
不必跟我去。你回自己家里去瞧瞧,好好地布置一下。你夫人既有一星期的耽搁,
你不妨就在我这里住一个星期。这件事不是在短时间内所能解决得了的。而且必须
群策群力,才能成功,我要借重你的地方多着哩。”
我回到了林荫路我自己的寓所,离家两天,书桌上已经堆积了一大迭信件书报。
内中有一封信是佩芹从嘉兴寄来的,她已经平安到了舅家,不过强儿的夏衣带得不
多,叫我再寄几件去。
另外有两封信是当天来的本埠信,一封是个小学教师,另一个是中华书店的店
员,我都素不相识。他们都是从报纸上知道了霍桑遭到了意外的困难,表示深切关
怀,要求我为朋友出一些力,赶紧给他洗刷清楚。我读了之后,不但受到鼓舞,也
深深为霍桑庆幸,因为他多年来的辛苦努力已经在群众的心坎中留下了记载,这是
最有意义而值得高兴的事。
午饭后,我因上两夜的少眠,补睡了两小时;,起身时浑身是汗,便洗了一个
澡。我先把强儿的衣服拣出几件,打了一个包,又写好了几封重要的复信,叫王妈
送到邮局里去。
等到我到达爱文路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施桂告诉我,霍桑还没有回寓,他已
经有电话来找过我,但没有说明情由。
他的书桌上有六七张展开着的字迹各异的信笺,给一块搂花鸟的铜镇尺压着,
好像霍桑在出门之前,时间太急促了,匆匆读了一遍,来不及把它们一一纳入封套,
就赶着出去侦查。我拿起信笺来看看,都是本市居民对霍桑表示慰问和同情的信,
写信人的身分,有厨工、皮鞋匠、银行职员、中学教师、纱厂女工等等,几乎各个
阶层都有。他们也像汽车司机钱阿森和亚东旅馆的马祥宝一样,都关心着霍桑的处
境,愿意帮助他解决困难。内中一个还热诚地提了建议,说这个女人很像是个舞场
里的舞女,要查究她的真相,应该到舞场方面去打听。我相信这些对霍桑是一种无
价的鼓舞,一定会加强他的信心和力量。
八点钟时,霍桑第二次电话来了,消息使我振奋。
他说:“包朗,案子有进展了。你赶快到南京路梅园酒楼十八号来。”
第九节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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