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程小青-第25章


假定。我知道徐之玉的可能的仇敌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和中毒的秦守兰有关,一方
面是失恋于冯雪蕉的一班人。这两方面的人虽然都想致徐之玉以死命,但是彼此不
相接洽,在实施报复的当儿,时间又恰巧相同,或者因互相误会而互相顾忌:一方
为自卫起见,便错误地打死了另一方面的人;或者一方正要开枪打徐之玉,另一方
突然加入,才遭到意外的惨祸。因为根据我们在上夜里的经验,我自己在那两个守
伺的人的眼中,也是同样会被误会的。
我把这四个推索所得的结论写在纸上,自己又仔细地念了一遍,因此,我又找
出了两种修正点来。
在第三点上,我从旅程上推想,那发电的“桂”需要一星期时间才能赶到上海。
但是如果那时沪蓉线的飞机通航,他在发电后立即乘机来沪,上夜里杀人,若使没
有实证,就假定他绝对没有关系,未免近于武断,还有一点,我的第四点假定,竟
使徐之玉完全置身事外,那也和我的本来的见解冲突。他在这件事上决不致完全处
于被动地位,这是我敢于肯定的。不过这里面的情由太觉纷坛复杂,凭空推索,必
然不可能找到圆满的解答。
此外,我又考虑到这个苏崇华和徐之玉之间的关系问题。徐之玉表示不认识他。
是真话吗?苏祟华开枪打人是主动的吗?还是他被骗做了人家的工具?这一点很关
重要,可惜目前还是一张白纸。至于用什么方法去查明这个人的来历,那更觉茫无
头绪。
时间已经过了四点一刻,霍桑仍不回来,汪银林也没有补充的报告,我越等越
感到烦想。
这时候已有几张早班的晚报出版,苏崇华的事件在报纸上披露了。那末,会不
会有人到同仁医院去认领呢?我打了个电话到同仁医院里,据医院的总务处回答,
法院里的检察官已经到医院里去作过正式的检验,结果还未发表,也没有人去认领。
又闷闷地等了一会,我从寂寞无聊中发生一种奇想,认为还有一条线路不妨进
行一下,就是我们所假定的三角恶剧中的主角冯雪蕉。这条线索正苦于无从进行。
霍桑既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委实没有勇气去拜访这位摩登发性。但是我能不能试一
试呢?我如果用一种谨慎的措词,打一个电话给她,探探她的口气,谅来不致于有
什么妨碍吧?我握住了电话的听筒,在圆盘上拨转了八八九O 八的号码,心头忽而
突突地乱跳。一会,对方传来了接话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控制了我的神经;
用北方话回答。
“是不是静安路一O 八号冯公馆?”
“是。你哪里?”
“我姓徐,要和密司冯谈话——我要和冯小姐谈话。”
我这临时的假冒居然有意想不到的效力。那人一听我说姓徐,答应了一声,便
去报告。约摸过了一两分钟,果真有一种娇滴滴的声浪接触我的耳鼓。
“是玉哥吗?”
我的心房跳得更剧烈了!我可能暂且做一做玉哥?这尝试不会太冒险吗?一刹
那间,我便决定权宜地冒认一下。不过我自信我的动机很纯正,并不在消受一个美
貌少女的亲密称呼,却在探查疑案的真相。这一点要请读者们给我充分的谅解。
另一个难题横在我的面前。徐之玉平日怎样称呼她的?雪妹?蕉妹?还是妹妹?
这一番考虑,在我脑室中的历程原只有一两秒钟功夫。考虑的结果,我便决定了含
糊应付。
“是的,我昨夜里给人打了一枪。”
这是惊人的报告,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惊惶,竟来不及辨别我的真伪。同时暗暗
得意,因为直到那时,老牌徐之玉还不曾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她。
“什么?给人打了一枪?打在什么地方?伤得怎么样?”
“不妨事,打在手臂上。你不用担忧。”
“那末,现在你在医院里吗?什么医院?”
“不,我仍在表哥家里。我只伤了些皮肤,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痛苦。”
“唉,你的声音也变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玉哥,我很心痛——”‘“我
就怕你着急,才搁到现在。不过那个苏祟华实在太可恶。”
“苏祟华?是他打你的?”
这当儿我的心房的跳荡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她像是知道这个苏祟华的!
“是的,是他打我的。”
“唉,这个人是什么样人?”
我的希望霎时间又化为泡影:原来她也不认识这个人!
我答道:“我也不认识他,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受了人家的雇用。”
她似乎顿了一顿,又道:“晤,你想是他雇用的?”
我连忙接口道:“对,一定是他!”
“你想是小刘?”
“当然,不是他是谁?”我欢喜得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晤。……喂,玉哥,你不是在笑吗?你是在戏弄我?……哎哟!你不是之玉!
你是谁?”
我很悔恨不能充分自持,在语声中露了马脚。于是我改变方针,进行“桑榆之
收”的补救。
“密司冯,我当真不是之玉,不过他受伤的事是实在的。你看过今天的晚报没
有?”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之玉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你……你可是君梅?”
“对不起得很,我不能告诉你。”
“你——你竟敢戏弄我!”
“密司冯,别误会,我是好意代替之玉给你一个信息啊。喂,我还要告诉你一
句重要的说话。”
听筒中静寂了,似乎她在考虑谈话应否继续下去。我仍非常安定,料想最不幸
的结果,她至多将电话立刻挂断,我决不会有更大的损失。
一会,她果真被我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舍不得放弃。
她继续问道:“什么话?”
“你可知道秦守兰的一回事?”
“秦守兰?是谁?”
“她是一个漂亮年轻的摩登女子,美国留学生。”
“美国留学生?”
“是啊,你可认识她?”
短时间静默。我的心房尽管在卜卜乱跳,我的手也紧紧地把握住电话听筒,但
是我仍耐着性子等待,等待会有什么惊人的答复。因为“美国留学生”这个名称,
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刺激。她会不会透露什么呢?电话听筒里利刮一响,对方
娇滴滴的声音又钻进我的耳膜。
“我——我不认识。”
“她是四川人,新近从美国回来,她的照片在前两天的报纸上登过。”
“唉,四川人?……”
又是停顿。“四川人”分明也有某种魅力。但是这一次停顿的时间至多只有两
秒钟。
“喂,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把这些话问我?”
我觉得“四川人”的说法,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或许会唤起她的某种记忆。
我索性再冒一冒险。
“你可知道这女人和徐之玉的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呀?……你说!”
“你要我说吗?”我乐意得声浪也有些颤动,因为我估计鱼儿好像已经上钩了。
“你自己想罢,大家是留学生,大家是年轻人,大家又长得一样漂亮——”
“……唉……呸!流氓!你明明在挑拨我们!”
接着,咔哒一声,对方的电话突然挂断了。雷声大,雨点小,似乎上钩的鱼儿
终于溜掉了。我空喜欢了一场,也只得把听筒挂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第十五节 意外的礼物
我烧着了一支纸烟,走到霍桑常坐的那张靠窗的藤椅上躺下,让我的两条腿伸
了一伸。我心中感觉到一种不知是甜是酸的莫明其妙的感觉。我凭着一时的冲动,
擅自打了一个电话,这的确是非常冒险的。我虽不知这一来在霍桑的计划上有没有
妨碍,但是我已经从三角剧主角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小刘和一个君梅的人物。显然,
这两个人一定也是剧中的要角。她听到“美国留学生”时,有过一度停顿,大概是
触动了一星于醋意。因为她虽然是个银行经理的女儿,有貌也有钱,可是还没有当
时最最吃香的留美镀金,因此引起嫉妒,原也不难理解。只是她并没有因一时冲动
而吐露某种真相,使我们获得破案的线索,这是非常可惜的。她虽不知道秦守兰的
姓名,但那四川籍贯却已打动了她的心。可见秦守兰和徐之玉的关系,徐之玉虽在
冯雪蕉的面前守着秘密,但无意间似曾泄漏过什么。这一点也可以做徐之玉的阴谋
的反证。所以我这一次冒险的尝试,在事实上可说不无小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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