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程小青-第26章


冯雪蕉的面前守着秘密,但无意间似曾泄漏过什么。这一点也可以做徐之玉的阴谋
的反证。所以我这一次冒险的尝试,在事实上可说不无小补。
用什么方法去寻找这个小刘和君梅呢?霍桑本要从谢敬渊方面去调查冯雪蕉已
往的情人,这小刘和君梅很可能都有做冯雪蕉情人的资格。谢敬渊是不是熟悉这两
个人呢?
天色渐渐儿黑下来,夜风开始出动,骄阳的炎威顿时降落,我身上感到舒适一
些。霍桑仍没有回来,汪银林仍无消息来。谢敬渊家里没有电话,我也没法和他接
谈。
苏妈将晚饭端了出来,我胡乱吃了一些。无聊中我又打了个电话到亚东旅社里
去问问马祥宝,有没有人到旅馆里去探问关于秦守兰的事。接话的人是朱阿大,他
在上夜里受了霍桑的笼络,已变成我们的心腹。据说马祥宝还没有接班。关于探问,
除了前两天有几个报馆访员向他们去查问过一回以外,没有其他人间过。阿大又说,
他和祥宝都不知道重庆打来的电报。
八点钟打过了,我还是冷清清地枯坐在寓中。我打电话给汪银林,他不在厅里。
静极思动,原是一种通常的心理反应。我在纳闷之余,也不禁想找一些活动打发时
间。
我想到上夜里我们在金山路徐之玉寓前窥探的时候,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在那边
守伺。现今一个人既已被害,他的同伴将取怎样的态度呢?就此畏缩不前吗?还是
会再接再厉地给他的同伴复仇呢?我又琢磨霍桑临走时所说的“自然发展”,大概
也就是指这一点说的。那末,另一个人如果真要复仇,复仇的时期不会就在今夜里
吗?
我这假定本来不能说有充分的必然性,但我因沉闷无聊,急于想活动一下,便
定意再到金山路去走一趟。如果能撞见那人,我固然可以相机行事;即使不能,走
一趟也可以让我的肢体有个活动机会。
在出门以前,我也预料到或许有意外的不测,为了自卫起见,不能不戒备一下。
我到楼上去拿了一支霍桑的。22口径的小手枪,放在袋里。临走时我只对施桂说出
去兜个圈子。
时间已九点相近,我步行往金山路,又费了二十分钟。走到枫林路转角,我站
了一站,先向金山路瞧瞧。路上电灯明亮,车辆还没有断绝,但因着傍晚时起了一
阵凉风,寒暑表上至少降低十度,故而人行道上已不见乘凉的人。
我衔着一支纸烟,仍沿着朝西一面人行道前进,目光却注视着朝东的一排洋房,
特别集中在第四宅赵律师的屋子方面。这屋子里上下都沉黑无光,我不禁暗暗惊异。
屋中人难道合伙儿逃走了吗?转念一想,这未免神经过敏。或许徐之玉出去了,杏
生却在后面餐室中或厨房中。因着上夜里的事情,他们故意把靠街的灯光熄灭的。
我的步行特别缓慢。当我把视线从第四宅屋子移开时,我忽然吃了一惊,立刻
停住脚步。
原来在第二宅八九三号李星辉牙医士的屋前,有一个人站着。那人穿着一件深
蓝色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深色软草帽,正是我在上夜里瞧见的那一个人!
这个发现虽在我的期望之中,却仍感到惊奇。他站在牙医士屋子的铁栅外面,
面南背北,分明要干什么。那时候我还在他的背后,他没有看见我。我连忙回转身
子,向后倒退,接着,穿过马路,踏上了朝东一面的人行道。我打算轻轻地走到他
的背后,用柔和的方法和他搭讪,然后再随机应变。我的右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裤袋,
握住了那支手枪,以防万一。
我越走越近,距离那人站立的地方只有十码光景了。
我估量他的高度,略略比我短些。正在这时,我的轻微的步声似乎已经触动了
他的听觉,他突然转过头来。他的可怕的眼睛和插在衣袋里的右手,和上一夜的姿
态一般无二。他旋转头向我瞧着,身子依旧不动。我放大胆,索性走近一步,点一
点头,婉声向他开口:“朋友,走过去谈几句话。好不好?”
那人不等我说完,便放开脚步,向南飞奔,举动的敏捷真出我意外。估计我若
要追赶,也许赶不上他,但我仍继续缓步前进。如果他回头瞧视,可以表示我对于
他并无拘捕或其他恶意。那人奔过了六七家门面,果然略略停步,旋转头来。他举
起手向我的方面扬一扬,分明是一种,准备开枪的威胁。我没有和他纠缠的必要,
便在第五宅航业俱乐部的门前站住。一转瞬间,前面的人已不见影踪。
尝试是失败了,我便退回到第四宅八八九号屋子门前,再仔细向里面瞧瞧。办
公室中依旧黑着,但那两扇花玻璃门的后面却还有些暗淡的灯光。我向前后瞧瞧,
已不见可疑的人,便向北前进,到了枫林路转角,就雇黄包车回寓。
霍桑已经回来了,正在瞧我留在桌子上的推敲而得的结论。他一见我走进去,
放下纸,旋转身来。
“包朗,从哪里来?你在外面干些什么事?”
我笑着答道:“这两句话恰正是我要你问的,你竟代替我发表了。”
我自信我那时候的神态和霍桑一般镇静,他决不能从我的脸上瞧出我刚才的经
历。,他显然也刚才回寓,走到藤椅前坐下,把两条腿伸一伸,显得很疲乏的样子,
一边摸出一支纸烟来烧着。
“忙了一天,还是没有满意的成绩。”他吐出一口烟。
“最困难的一点就是苏祟华和徐之玉之间的关系,至今毫无头绪。”
“你可曾见过汪银林?他在这方面有没有结果?”
“我和他分手还不到半个钟头。在这条线路上,他的结果还不及我。这个苏崇
华仿佛是从天空里落下来的。”
“那谢敬渊方面可有什么情报?”
“他提出了三个人,我已经一个个直接或间接地访查过,都没有结果。”
“谢敬渊所举示的三个人里面不是有一个叫小刘,一个叫君梅吗?”
霍桑突然从嘴里拿下了纸烟,仰起身子,把惊异的目光瞧着我。我仍安静地坐
着,除了脸上也许略略有些得意的神气以外,并没有其他表示。
他反问道:“唉,你怎么知道的?果真有个小刘,但是君梅的名字,我还不知
道。包朗,你知道的比我更多哩!”他的眼珠在闪动。
我缓缓地吐了一口烟,答道:“霍桑,你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忍耐功夫哩!等一
会我自然会告诉你。其实我知道的只有这一姓一名,决不会比你更多。现在,请你
先说一说你所调查的三个人的结果。”
“好,我告诉你。”霍桑向我点点头,让身子躺下去,嘴唇上露着微笑,重新
把纸烟送进嘴唇间,安闲地呼吸了两口。“这三个人,一个叫小刘,一个叫张七,
还有一个叫卫少棠,他们都和冯雪蕉厮混过。内中要算小刘搅得最热乎,时间也比
较最近,在徐之玉回国以前,小刘和冯雪蕉一直混在一起。直到一个月以前,这位
冯小姐又爱上了那位从新大陆回来的大学教授;方才将小刘冷淡抛弃。”
“小刘是什么人?”
“是个实足道地的执挎儿。他的父亲是个金业交易所的经纪人,家里着实有几
个臭钱,面貌也够得上小白脸的资格,但是英语的流利,社交方式的熟练,恋爱技
巧的丰富和吓人的博士头衔,小刘却都远不及我们的大教授。就我观察所得的印象
推测,小刘只是一个百无聊赖、意志薄弱的所谓少爷,似乎干不出这种惊人的报复
举动。因为这一回事,即使单单在幕后指挥,也得有一种强固的意志和魄力,才干
得出来。”
“还有张七和卫少棠两个怎么样?”
“张七我也见过,是个大学四年级生,他和冯雪蕉的关系还在一年以前。当雪
蕉和小刘热恋的时候,张七已经给抛弃了。卫少棠的恋史比较张七更前些,况且他
在一个月前已经到天津去了。这两个人也都没有和昨夜的事发生直接关系的条件。
不过这个君梅,我还没听到过。他是个什么样人?”
“我已经对你说过,我只知道君梅的名字罢了。”
霍桑凝视着我,作疑迟状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从三角剧——不是,应当说多角剧的主角嘴里亲耳听得的。”
“什么?你已经去见过冯雪蕉?”霍桑又突地坐直了身子,放下纸烟,一眼不
眨地瞧在我的脸上。
我带着微笑,答道:“我还没有这样的幸运,我只间接地消受了三声‘玉哥’!”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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