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年少》第86章


黑鹰便是这个时候赶来的。陆定然故作吃惊,然后讶然得知中间被围的是乾贞帝,骇然喝令众人住手,定睛细看,一头跪在地上请罪。
乾贞帝气得便笑了。仰面哈哈大笑。
笑未敛,一口血漾了出来,身子一摇晃,被身边人扶住。
乾贞帝却是笑意未止,只仰天叹息道,“痛快!棋逢对手。值遇临安王这样的敌手,当真痛快!”
他这般叹,动作神情语态,却是惺惺相惜畅快豪放的,唇边的笑意,眼底的光亮,即便他露出败态,仍是器宇轩昂华贵无匹的王者气。
这份王者霸气,即便是陆定然,也不得不佩服。即便是齐恒,也不得不感喟。
乾贞帝卫扶桑,对手过招,男人争霸,赢得起,输得下。
那一刻齐恒的心陡然动颤,他突然意识到,争抢雪奴儿,失去雪奴儿,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无论是对之父皇,还是对之乾贞帝。
如若,自己是三哥,父皇会强夺三哥的妻子去讨好仇敌吗?乾贞帝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三哥一较高下吗?
雪奴儿只是一个棋子,男人们争的,除了他自己,永远并不是她。
三哥强大,能赢得了父皇,也能赢得了乾贞帝。然后父皇甘为傀儡,然后乾贞帝输了败了,还真心夸赞。
而自己呢,又算什么?护不住自身者,无法护家国者,护不住家国者,无法护心爱。从自己把雪奴儿带回京城,遭遇士族阻挠,自己放弃王爵的那一刻起,他便输了。
被淘汰出权力的圈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以为至情至性,顶天立地!
权势无可流连,可他不该憎恨轻视。他应该更强大,更沉稳,更富心机和实力。
三哥曾教过他权谋,可他不以为意。三哥教过他要沉潜以修心性,可他不屑一顾。三哥教过他容止礼仪玄学书法,可他弃之敝履。他成为一个勇敢的武夫,成为士族的笑柄,成为父皇眼中不堪重用的儿子,永远徘徊在权力的边缘。
怪的了谁?他若是能有清谈文采,那些士族因何排拒他,容不下他的一个女人?若他举足轻重,父皇因何忽略他,不认他的妻子?若他还是大周威名赫赫的王爷,乾贞帝再混,可敢劫持大周王妃!
都是因为他没用。雪奴儿才层层辛苦,重重劫难。
这个认知一起,齐恒顿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他突然嗓子一甜,浓血咳出,泪无声泉涌而下
、第七十八章
乾贞帝被黑甲军重重叠叠拥护着;却在城郊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临安王。
虽是伏天;夜深微寒;临安王披着件披风,脸有些白,见了乾贞帝;急着上前;一脸忧切。
“听守城将士禀报;说夏皇陛下遇险;当真急得小王六神无主;陛下可安然无恙吗?”
乾贞帝虽是重伤;却也撑着,此时微微一笑;“蒙王爷庇护,不过小伤。不想深夜惊扰王爷,还望恕罪。”
临安王道,“夏皇陛下当真折煞小王了。陛下何等尊贵,哪怕毫发小伤,也是小王失职,小王当真惶恐至极!”
陆定然便过来请罪,“王爷,是属下未辩敌友,去山林剿杀御狼天人,不想冲撞了夏皇陛下大驾。”
乾贞帝笑语,“陆将军,不知者不罪,”说着看向临安王说道,“对王爷兵士也多有冲撞,王爷恕罪。”
双方客气着,彼此嘘寒问暖,道歉请罪,临安王更是殷勤地一直将乾贞帝护送到凤仪宫,派了数名太医,送了好多药材。两人并肩挽臂,皆彬彬有礼,谈笑如仪。
齐恒吐了血,一时松懈下来,竟虚弱得不能自己走,他被人抬着,带着一种甚是奇怪的神情,恍若做梦一般看着。
回到临安王府时,已是凌晨,虽夜深尚浓,但东边已淡淡吐出了鱼肚白。
临安王和陆定然了解了下情况,便去见齐恒。
齐恒木呆呆地躺在床上。被楚清看了脉,灌了药。
临安王进去,看了他那样子,也没说什么。齐恒却是抬头看了他半晌,唤了声“三哥”,竟是一骨碌起身跪在地上。
临安王弯腰去扶,说道,“阿恒,你这是干什么。”
齐恒却是哭了。他抱着临安王的脚,伏在地上便哭了。
“三哥,我知道错了!小时候你要我读书,拿着戒尺狠罚,我偏就是顽劣不改,不上进,书读得不好。在军中你教我谋略,厉声训斥责罚,我偏就是任性尚武,不服气,只成了一介武夫。三哥,我如今知道错了,错了!”
临安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齐恒往上扶,抚慰道,“这是怎么了,说起这个话了。”
齐恒却是不肯起,只是跪着,匍匐着哭,“是我不上进,不争气,不知好歹,三哥你罚我吧,三哥你打我吧三哥!”
临安王无奈地任由他,反倒是自己,低身与齐恒相对而坐在地上,抚着齐恒的肩背道,“阿恒如今才知道这个道理,知道错,向我认错吗?”
齐恒自己呜呜哭,“三哥你罚我打我吧三哥!”
临安王叹了口气,轻声道,“不怪你。你无欲则刚,彼时心里哪容得下这些事。”
齐恒顾自哽咽。临安王道,“一直以来你只想着帮我,觉得用武力也能帮我,那些智谋文采,你不喜欢,也就没必要。你不暗下这些功夫,也不结交朝臣,甚至厌恶那个圈子,只是因为你从没想过要取代我。”
齐恒陡然止住声,骇然看向临安王。
临安王恬淡而笑。笑虽淡,却灿而温暖。齐恒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莫名动了一下。
临安王道,“阿恒是不是到了今夜才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没人真正爱,真正重视雪奴儿,没人可以真的为她牺牲,愿意为她交换?”
齐恒陡然惊骇。仿佛他对面的三哥不是人,而是妖鬼,是神。
这等隐秘的心事,他如何知道!如何预料到的!
临安王看他的神色,复又笑了。
“阿恒错了,”临安王道,“真正为一个人谋算,不是豁得出命,舍得出利益交换,而是要考虑到所有的环节,缜密周到。就如同今夜,我自知道你的性子,让你先行,惊扰到雪奴儿,雪奴儿定会示警,乾贞帝定以为我会四面包抄,必定认为雪奴儿是你的软肋,朝着你的方向突围。你定然会为了雪奴儿不顾一切,会放他过。而我自然也知道,”临安王顿住,半晌没说话。
齐恒怔怔地望着他,等着他说。临安王继续道,“我自己也知道,事情两种结局。一种不过是乾贞帝以雪奴儿为挟持,逃出生天去。一种是,雪奴儿不做乾贞帝的人质。”
齐恒倏而抖了抖,身子猛地往后一缩。
临安王拧了眉,稍作沉吟,问道,“阿恒认为我会不顾一切代价,重创乾贞帝,不管雪奴儿死活吗?”
此语既出,齐恒骇然变色。临安王却是笑着拍了拍齐恒的肩,轻叹道,“傻瓜,胜败一时之事,人心却是长久之根基。我若那般对雪奴儿,又会如何对你?若这般对你,我又可以真心对谁?我不真心对谁,谁肯为我争战厮杀,拼命流血?今夜的最起码的成果,是换出雪奴儿,重创乾贞帝,不过意外之获。”
齐恒低下了头,嗫嚅着唤了声三哥。临安王道,“也不怪你,连乾贞帝都以为我四面设伏,自然也是骗得了你。你所臆断,乃上位者人之常情,不择手段六亲不认,你也是见得太多了。”
齐恒低着头不说话。临安王抚着他的背道,“阿恒莫悲伤。雪奴儿,一定会没事的。”
齐恒陡然抬头,眼里闪了光。临安王道,“雪奴儿知道你去了,示警了。那乾贞帝之手段,他在以为自己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如何会杀雪奴儿?而不是捉了来作为人质?那这次事情,便是雪奴儿自己不肯做他的人质,可是阿恒你想,相对于人,是爱重要,还是恨重要?”
齐恒有些狐疑。临安王道,“雪奴儿知道你来救她,也知道你有足够的筹码可以换取她?她为何要不做乾贞帝人质?不做他的人质就只有死,你认为雪奴儿有那般恨乾贞帝彻骨,不惜失了自己性命?”
似乎有一束光在齐恒脑海里亮了起来。却又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没有出口。临安王道,“她是该选择和乾贞帝一起死,还是和你一起活?”
齐恒陡然明了,人几乎就跳起来。
临安王道,“乾贞帝会相信她死,是因为他自己一直以为雪奴儿更爱他,恨也是因为爱。估计他回头不久就能想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他被雪奴儿骗了。”
齐恒一下子咧嘴笑了,“三哥”他唤道,“三哥!”
临安王微笑,“雪奴儿定是有一个上佳的办法,不做乾贞帝人质,又能和你在一起。”
齐恒便跳起来,大声道,“对!雪奴儿不会为了重创乾贞帝,便不要自己命的!所以她一定是有办法!三哥!她一定是有办法,骗了那乾贞帝的!”
临安王其实也累了,他坐在地上懒得起,甚至想往后一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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