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轻锁玉钩寒》第98章


把事情的缘由告诉她以后,皇甫松微喟道:“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寻死,也许你有你的理由,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句,就这么死了,你到底对得起谁?”
她沉默了,原本冰冷麻木的心忽然好一阵牵疼。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和某种模糊的期待,她活了下来。
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回忆回到现实中的蓝叶幽幽地叹了口气:“年哥,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为了我……断送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真的不值!”
“谁说不值!”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房门开处,年炅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年哥?”她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年炅一步一颤地向自己走来。
“叶子,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他边走边梦呓般呢喃着,血丝遍布的双眼中绽放出狂喜的光芒,忽然,他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能看到你还活着,就算让我立刻去死,我也心甘了!”灼热的泪水随着哽咽的语声涌出他的眼角,滴滴濡湿了蓝叶的颈窝。
“年哥……”诧异地挣动了一下埋在他胸前的螓首,蓝叶的心弦下意识地一揪。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他哭过,她甚至从来没想过,像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哭。下意识地抬手抚摩他微颤的肩膀,她的眼睛也不觉悄悄湿润了……
* * * * *
来到望月堡门口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箫声让年炅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站岗的家丁本打算入内替他通报,却被他拦住了。
如此空灵,如此纯美的箫声是不该被打断的,否则就是一种罪过。
就这样默默地伫立着,直到箫曲渐近尾声,提着篮子准备上街买菜的英娥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
“呀,年长老?”她诧异地呼喊,“你怎么……”
“嘘!”年炅小声制止了她,非常坚持地等到箫声告一段落才开口道,“我是来求见族长的。刚才听到她在吹箫,不想打扰她,所以……”
“我明白了!”英娥笑道,“没想到,年长老还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请随我来吧!”
英娥的称赞让年炅没来由地一阵脸红。尾随其后走进庭院,他看到了手握湘妃竹箫,坐在荷花池边暗暗出神的月灵。
“小姐,年长老前来求见!”英娥上前通报。
“哦!”月灵蓦然回神,起身道,“知道了。让他过来,你先下去吧。”
英娥对站在几步开外的年炅招手示意,随即转身离去。
“年长老!”月灵微笑着向年炅迎去,“去看过蓝叶了?她还好吧?”
“她……很好!”愧疚地朝月灵那兀自缠着药布的左臂看了一眼,年炅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哽声道,“属下该死,那天……”
“年长老,别这样!”月灵赶紧俯身搀扶他,“那件事……我也有不是之处,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忘了它吧,好吗?”
合了合眸,年炅缓缓站起,颤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语凝噎了。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他知道其实月灵并不是躲不开那一刀,只是,如果他情绪失控之下刺出的一刀没有落在她身上,很可能就会在无处发泄的悲愤中反噬自己,她是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让他的痛与恨找到了宣泄了出口,也因此救了他的性命。
看出他的心思,月灵不愿他再胡思乱想责怪自己,于是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跟蓝叶谈过了吗?关于……下泻药那件事,她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年炅摇头苦笑,“她看似性格温顺,可固执起来的时候还真固执!也不知道……长老会到底会怎么处理她。”
“告诉你一件事,今早,有人替她求情了!”月灵凝眉道。
“是吗?”年炅不禁一怔,“谁?”
“都乾族知政长老龙锦麟。他说,不管蓝叶为什么要那样做,实际上的结果却是让他因祸得福了,所以请我们不要重责她。”
“他真的这样说?”年炅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他是泻药事件的唯一受害者,既然他都开口了,那……”
“照目前的情形,蓝叶的牢狱之灾是可以免了,只是……”稍稍一顿,月灵向年炅投去了歉疚的一瞥,“有了这种不光彩的记录,恐怕,刑捕队很难再留她了!”
“我明白,能如此了结,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其实……”年炅沉思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有种感觉,她进刑捕队是由于某种特殊的……私人原因,而非真正喜欢这份差事。也许,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羽睫一垂,月灵沉默了。
帮皇甫松给蓝叶疗伤的那天,她在蓝叶身上看到了一条从左腹横贯到右乳之下的旧疤痕,那条边缘参差不齐的伤疤让她联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某种特殊兵器,再想到曾在龙锦麟所住客房的窗户上看到过类似血渍的斑点,以及自己带龙锦麟去了一次监狱,蓝叶随后就突然自杀的种种异况,她早就隐约悟出了些什么。所以,那天她用言语试探了龙锦麟,可他谨慎得很,没露出半点口风。
现在,她心里仍有疑惑,但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却已经不想再追问了。或许,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该、也不必去刨根问底的,就像蓝叶身上的那条伤疤,让它就此沉睡总比硬要去揭开它的好。这件事……该结束了。
“那……就这样吧!”月灵抬头对年炅道,“这段时间你也累了,我再放你半个月的假,你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好陪陪蓝叶吧!”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她的确很固执,不过……你也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对吗?”
“没错!”年炅用力点了点头,“谢谢!”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月灵在他眼里已不再是一个他必须臣服和效忠的首领,而是一个真正读懂了他心事的知己。带着一种同样的理解看了看她紧握在手中的湘妃竹箫,他躬身一礼,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出去。
仗义巧执言 受辱含羞遁1
黄昏,月灵依约凤魈影之约来到了南坪城郊的一条小河边。看来已在此等候多时的他面朝河水斜倚在树上,一身暗黑的颀长身影在夕阳下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抑下心头那阵每次想控制却总是无端而起的异感,月灵缓缓走近了他的身边。
“没关系。在这里呆会儿,挺不错的!”他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云淡风清的柔和与恬静,“你看!”他抬手向河对岸,“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很美,是不是?”
他手指之处是山岩下一片绚烂如火的枫林和点缀其间的金黄野花。
心弦一颤,月灵忽闪的眼眸中漾起了一片深深的讶色。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含情带趣地来欣赏风景。只是,一个能随口说出这般妙语之人,想来该有着颗温情脉脉而又生机勃勃的心才对,却怎会甘愿终日将自己笼罩在黑暗之中呢?
似是意识到自己言行给了对方太大的惊讶,凤魈影正了正身姿,那些许似乎本就不该属于他的感性瞬间消失。
“事情都解决了?”再开口时,他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与冷淡。
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月灵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隐藏起心底些许情不自禁的失望,她定下神来答道:“是的。郎克苏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现在,他被暂时关押在南坪城监狱,会盟结束后,桑吉大头领会把他带回都乾族问罪。”
“就事论事地说,这个案子是结束了,但是……”稍稍一顿,凤魈影的语气突然变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它背后的东西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
“我懂!”月灵了然地点头,“这么大的动作,仅靠郎克苏一人是折腾不起来的!只是这个案子的根并不在我们族内,所以只要他们没有进犯,我们就不能干涉。不过桑吉大头领和龙知政都是明白人,相信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清肃禾野余党,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不动声色的防范而已。”
“很好!”凤魈影的声音里渐渐开始有了笑意,“果然是越来越像一族之长了!”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啊!”月灵也忍不住笑了,心头重浮起了融融的暖意。她总觉得,他有时跟她说起话来带着种长兄对小妹般的关怀与宠爱——或许比这种情感更深挚,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的语气也总是很淡,可她还是感觉得出来。
“说正经的,这次真是多谢你了!”笑过之后,她诚恳地道,“要不是你帮我出主意,这个案子肯定不会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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