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灯泡》第62章

【妃】（白）看今夜月色甚好，你们且去歇息，本宫还要赏月一回。
【嫣】（白）那奴婢留下伺候娘娘。
【妃】（白）去吧。本宫不唤，休要打搅。
【嫣】（白）是了。
（嫣红带宫女下）
【妃】（白）原只期兄长及时收敛，万岁念及旧恩，保一家人无恙，不想一朝溃败如此。想我自幼先父早逝，母亲、兄长教养成人，读书习文、恪守闺训。自嫁入王府，虽幽居寡淡，仍小心谨慎，只恐母亲、兄长因我不谨，引来祸端，却将这一腔愁肠埋藏于心，以致忧郁成病。如今兄长治罪，母亲也恐难久活矣，想我这枯槁之身，再苟活何益。
（谯楼打初更）
【妃】（二黄慢板）
听谯楼打罢了初更时分，
想起了幼年时谨守闺门。
自幼儿承母训习文知礼，
有兄长疼惜我胜似椿恩。
守三从晓四德温良恭谨，
读诗文习针黹柔顺殷勤。
（二黄快三眼）
不敢期嫁良人夫行妇顺，
万不料入王府如进空门。
几曾经红罗帐孤灯苦等，
几曾经数玉漏衾若寒冰。
羞惭惭对母亲不敢把实情话论，
意惨惨独对镜饮恨残生。
（谯楼打二更）
【妃】（二黄快三眼）
耳听得谯楼上二更鼓震，
想起了福惠儿年幼的娇生。
育我儿劳心血全不惜命，
小娇儿人伶俐慰我枯形。
愿我儿常安乐无灾无病，
只做个太平王无欲无争。
（谯楼打三更）
【妃】（二黄快三眼）
夜清明梆声紧已是三更，
想必那宫娥们酣睡已沉。
猛想起白日间被撞情景，
实可叹旧宫人老死宫城。
到此时不由我自哀自命，
（反四平调）
倒不如她疯狂自享幻境。
她输我无子女陪伴娱情，
我输她无恩缘一次承恩。
嫁贵婿终日里独对灯影，
到今日竟还是清白之身。
（白）看今夜月色清明，宫娥们俱已睡着，我不免对月一拜，了断了残生了罢。
（二黄散板）
月清明独照我孤凄寒影，
谢嫦娥与明月送我花魂。
此一生不敢把何人来恨，
只怨我错投胎误入家门。
叩罢头就要把残生来尽，
解鸾带不由得珠泪淋淋。
出嫁时亲手缝望与夫合卺，
到如今竟用它了断残生。
（白）罢。
（贵妃捧鸾带下，幕闭）
（第十五场）
（隆科多领四校尉上）
【旧】（西皮摇板）
年某狂悖欺圣上，
落入某手无下场。
（白）那年某悖逆无端，圣上见怒，命老夫捉拿他父子审问。是老夫一番严刑拷打，又勾连三法司，罗织了他百行大罪。万岁见奏，勃然大怒，命老夫带人抄没年氏家产。校尉的。
【校】（白）有。
【旧】（白）打道年府。
（旧、校尉下）
（旧、校尉上）
【旧】（白）来此已是年府。校尉的。
【校】（白）有。
【旧】（白）砸开府门，与我抄！
（旧、校尉下）
（年保上）
【保】（白）哎呀，有请老夫人！
（年母带丫鬟上）
【母】（西皮摇板）
听说年保一声请，
出得堂来问详情。
【保】（白）启禀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母】（白）何事惊慌？
【保】（白）我家大老爷、大少爷被圣上锁拿下狱，定下百行大罪。现又有隆国舅带人闯入府门，抄家来了！
【母】（白）哦！
（西皮摇板）
听说抄家进府门，
不由老身怨愤生。
骂声羹尧不肖子，
不听娘训祸来临。
（白）晓得了，你等退下。
（年保、丫鬟下）
【母】（白）哎呀且住！只恨羹尧我儿不听娘训，到如今被圣上定下百行大罪，如何得生？！先夫啊！也是老身教子无方，家门不幸，才有此下场。也罢，既获大罪，与其阶下受辱，不如一死以谢先人！
（西皮摇板）
教子无方辱家门，
无颜地下见先人。
（年母碰死）
（年保、丫鬟上）
【保】（白）哎呀！老夫人哪！
（西皮摇板）
老夫人碰头丧了命，
顷刻之间大厦倾。
（白）不想我家主落得如此下场，看国舅就要抄家过来，你我将老夫人成殓起来，各自逃命去吧。
（保、丫鬟、年母下）
【旧】（内白）校尉的，抄！
（旧、校尉上）
（旧、校尉下，幕闭）
（第十六场）
（秦城领两人上）
【秦】（念）善耍平阳虎，专戏浅底龙。
（白）在下秦城的便是，在刑部提牢厅主事手下当一名小小的狱官，专司看管各路在押重罪犯官。只因我们这儿职分特殊，在押人犯，当年俱都是起居八座、威风八面的显官巨宦。一朝犯案，委身阶下，正是龙游浅底、虎落平阳，任谁也得收敛了威风，给我们备好了孝敬。饶是这样，没事儿也少不了挨那群小的们一通作践。也不能怪我这狱官白拿他们的钱财，不与他们好受，也是小的们平日里受上风层层欺压，无处发泄，见了这犯了罪的大官儿，自然要在他们身上找找平衡，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押在这儿的官儿，十有八九是无有生路。那些昔日台阁封疆接旨听判时的丑态，也不知见了多少。前些日子，关进来一位年大将军，正是当日平定西疆叛乱的那位大元帅。这位大将军可真个是虎威不减，饶是小的们见过多少犯案大官儿，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作践。嘿，也是难怪当今万岁不留他啊，气场忒强大了呀——今当年大将军听判之期，适才上风命我预备一桌席面送至监中，想是那年大将军下场凶多吉少啊。来此已是狱门，我说当班儿的谁在哪？
（狱卒上）
【卒】（白）坐监的么？呦，秦老爷啊。
【秦】（白）开门儿。
【卒】（白）是了。
【秦】（白）今当年犯官听判之期，上边儿让我给怹送一桌席面。去把怹给我请出来。
【卒】（白）得嘞，您老稍待。有请年大将军！
【年】（内白）嗯哏。
（年羹尧上）
【年】（念）气吞山河势如虹，功名成败转头空。
【秦】（白）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年】（白）哦？本帅喜从何来？
【秦】（白）今当大将军听判之期，上风派我给您送来一桌酒席。您的案子就要结了！
【年】（白）哦？敢莫是与本帅送断头饭来的？
【秦】（白）这小的不敢。大将军为朝廷立下盖世奇功，如何发落，自有圣上下旨。小的们只管伺候大将军。
【年】（白）如此拿来我用。
（吹腔）
叫狱官与本帅摆酒宴，
饮罢了断头酒且好听判。
【秦】（白）倒是大英雄啊，我见了那么多官儿，听判之日，什么好酒好菜，谁还吃得下去啊，瞧人家这风度！（给　
61、【平西疆】　。。。　
年斟酒）啊，大将军，您此番托狱，日后定还能飞黄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们。
【年】（白）呵呵呵呵！
（吹腔）
小狱监对某讲好言，
再腾达只怕在阎王驾前。
（白）呵呵呵呵！
【秦】（白）大将军说笑了。
【旧】（内白）校尉的。天牢去者。
（隆科多托圣旨、宝剑，领校尉上）
【旧】（西皮摇板）
颁旨宣判奔天牢，
年某今日无下梢。
【校】（白）来此已是天牢。
【旧】（白）向前叫门。
【校】（白）里面何人当值？
【卒】（白）来了来了。是校尉老爷，什么事儿您呐？
【校】（白）今有国舅带来万岁圣旨，与年犯官宣判，速速开门。
【卒】（白）是。
（旧、校尉进）
【旧】（白）圣旨下，犯官年羹尧接旨。
【年】（白）罪臣在。
【旧】（白）犯官年某，悖逆无端，辜负朕心，念其平叛有功，不忍弃市，着即赐自尽，旨毕谢恩！
【年】（白）万万岁！呀。
（唢呐二黄散板）
性高傲到底把残生送了，
蒙恩宠信什么君臣知交。
【旧】（白）校尉的，伺候了。
【校】（白）啊！
【年】（唢呐二黄散板）
全仗你隆国舅机关弄巧，
【旧】（白）你道老夫罗织罪名，陷害于你。这满朝文武群臣，莫非老夫都勾连了不成，为何并无一人与你保本？！
【年】（唢呐二黄散板）
文武臣俱都是俗宦庸僚。
【旧】（白）嘿嘿，那是你目中无人，将这满朝文武俱都得罪，也是你自己活该呀！
【年】（白）唉！
（唢呐二黄散板）
到如今只怪我世情不晓，
猛想起西边将如何下梢？
【旧】（白）你背主负恩，万岁岂能再容你那党羽肆意胡为？！万岁已然下旨，撤换西边文武官员，谪贬治罪。
【年】（白）哎呀！
（唢呐二黄散板）
多年心血化空抛。
实可叹边将幕僚，
受连累一朝不保，
但不知帅印谁操？
【旧】（白）哼，好个贪权之人，死到临头还不忘你那颗大将军印。嗯，老夫也做个好人，权且与你说个明白。如今万岁拜岳钟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