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第161章


平淡直白的话像利刃穿破景珣心中所想,他骤然冷了脸掐住了云妃的咽喉,却在视线碰触到她的眉眼时恍了一下神,手劲也小了几分。
云妃掰开他的手,颈间红痕与白皙的肌肤映照在一块儿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云妃平稳了气息后又开了口,言语极为冷静,道:“奴婢听闻长公主欲离宫另求居所,皇上今日怕是为此事伤神吧?”
“太过聪明于你并无好处。”景珣脸色不好。
云妃低低笑开“皇上舍不得杀了奴婢,不是么?若皇上想留下长主,用些平段又何妨?”
第五十七章 比试
虽与景珣闹得不甚愉快,但明素仍在飞鸾宫服侍,多多少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琳琅再不上凤栖宫去探望霍妩,对于上门求见的后妃更是避而不见。
秋家老宅竣工已有几日,在工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里头一切都比照从前复原,东西多是新的,虽与从前一模一样,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闻秋离宫时走得十分洒脱,也未与琳琅打声招呼,但动静极大,几乎宫里宫外都知她同秋宅之事。她进宫小住这些时日,除却那次似刻意又似不经意地见了一次外,二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平日见不着面也不私下来往。她们心底都清楚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若让人知道她们私交甚笃,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她走的那日,琳琅站在城墙上看着她在一群禁卫军的护送下,自两侧都是高墙的宽阔走道走过,渐行渐远,头也不曾回过。
高墙外是另一片天.也不过是一条走道的距离,对琳琅来说却像隔了千重山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
寝宫中挂着的那把弓,是琳琅年少时永乐帝送的,名为良辰。
良辰弓制作精良,费了整整五个年头才制出,最后被当做诞辰礼送到了她手中。韧性十足的弓弦轻轻一扯,犹能听到弹动的声响,有几分闷,却显得清脆悦耳。
少年时候她的骑射总得别人赞赏,心高气做的她也认不得输,遂比别人更加的努力,本该柔嫩的双手上也起了薄茧,反倒是在川州那几年将她养娇了,手心的茧子早已不见。
琳琅取了弓,又让明素备好拭布,在院中坐下。其实寝宫日日有宫人清扫,良辰弓其实并未染上什么灰尘,琳琅却仍慎重地擦拭弓身。
空气依旧带着几分燥热,幸有冰块降暑,虽是炎炎夏闷,倒也有几分凉意。逐风靠在墙角,看着琳琅坐在不远处细心地擦拭着那把弓,低眉顺目的模样很沉静。他想那大抵就是古书上说的那般,静如处子。关于三日后的比试,其实毫无胜算,只是琳琅坚持,他也不多话。
琳琅已有多年未曾动过弓箭,又怎敌得过熟门熟路的景珣?
午后微醺的日头将庭院中的花草楼阁拖曳出很长的影子,金黄色阳光映在琳琅手中的那把弓上,烙出几分璀璨的光华,有些炫目。
“殿下真觉得皇上会让您走吗?”逐风的面容被阴暗的墙角染上了几分阴影。
琳琅仍然专注于手中的那把弓,未曾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会,若我赢了。”
因为景珣自小便是那样,说一不二。
傍晚的将军府在落日余晖里显得非常静谧,府巾的下人秩序来回,走动之间步伐都极为轻缓,许是受主子的影响,下人们平日也不大爱说话,整座府邸处于一片宁静中。
恒凌在书房门口犹豫再三,仍拉不下面子来,她只需再上前一步就能敲开那扇门;但那一步却不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来之前的勇气全然不见,她咬了咬唇,转身欲走,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任子衡见到恒凌一愣,微有些惊讶,“你来了怎么不让下人通报一声,若我不在你不是扑了空?”
恒凌深吸一口气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尽量让语气平缓,问道:“我听说你待会儿要进宫一趟?”
任子衡点头,道:“皇上确是宣我进宫一趟,我这正要走,怎么?”
“你……”恒凌话卡在喉咙间,难以启齿。
“有事不妨直说。”任子衡语气缓了缓。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恒凌与他在外人面前相敬如宾,私底下她待他却极为冷淡,更遑论上书房来找他。她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大抵是有求于他,但他想不出她有何事须来求他。
恒凌看了看他,顿时泄气,道:“还是算了。”
说完便走,走了几步便听任子衡在身后无奈说道:“离离,你若有话不妨直说,可与我此番进宫有关?”
恒凌脚步顿缓,又走了两步后便停下,想了想,回头问道:“你可否帮我带封信给阿姐?”
骤然听恒凌提起琳琅,任子衡又是一愣,心头十分惊讶。她从不在他面前提琳琅,这倒是第一次。
见他一直没说话,恒凌有些泄气,低声道:“不行么?那便算了。”
她原以为他会一口应允,外人或许不知,她却十分清楚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阿姐藏在心底,否则当年也不会将锦绣带回燕京。
任子衡看了看她,温声道:“我此番只是与皇上商谈国事,你自幼长在宫里,该知道男子不得进皇宫内苑——”
“珣哥许了你三个心愿。”恒凌打断了他的话。珣哥不让她见阿姐,更不让她进宫,甚至连书信都无法送到阿姐手中,唯一能求的便只有近来时常出入皇宫的他。男子不可进皇宫内苑的道理她也懂,但她记得大胜西蛮夷归来那日,珣哥出城迎接他时亲口许了他三个心愿,只要他提了,珣哥也不能阻拦他见阿姐。
任子衡沉默地盯着她,半晌后才问道:“信呢?”
恒凌见他应允,顿时松了口气,忙将早已备好的信递了上去。
任子衡将信收入怀中,恰逢战青前来催他起程,他朝恒凌点了点头,保证会将信送到琳琅手中后便离开了。
就在他与她擦肩而过时,恒凌低声道了句谢,目送他离去后,她便转身回了屋。
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动了园中的花儿,那花团锦簇未能入她的眼。她走着走着便又想起了景珣,原本已经松开的眉头不向觉又蹙起。
这么多年,她竟不知原来珣哥对阿姐是存了那般心思。
珣哥自然是极好的,若他与阿姐当中有一人并非生在景家,定可喜结良缘,但那是阿姐啊!
那可是他们嫡亲的姐姐。
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任子衡到达皇城门口时,遇上了同是进宫面圣的望苏,不同的是前者坐轿子,而后者乘马车。望苏挑开车帘子,跳下马车,朝任子衡的方向轻佻一笑,道:“任将军,真巧,不如一道走吧。”
战青撩开了帘子,任子衡下了轿,客套一笑,道:“右相既然这般说了,那就请吧。”
他们二人皆有特许得以不必走路进宫,此番望苏心血来潮提出邀约,任子衡也不便拒绝。
望苏见他应允,笑容更甚,率先进了宫门,余下的马车与轿子便都守在了外头。
穿过重重宫门后,人眼的便是殿字楼台高低错落,极为壮观雄伟,在残红冰凉的夕阳映照下,恍若人间仙境。任子衡已有许久不曾徒步进宫,今日这一走,倒也有几分新鲜。大毓虽国泰民安,却也有领兵出外时,通常一走便是几个月,平日进宫也多是乘轿或者骑马,极少会静下心来欣赏皇城的景致。
走在他身侧的望苏轻轻一笑,手中的折扇在指间溜了一圈后被握紧,道:“将军定也觉得这景致极美。”
任子衡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后加快了步伐。被落在后面的望苏盯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忙跟了上去。
待二人陕靠近御书房,早已在外头等了许久的内侍焦急地迎了上去,擦着额上的薄汗,道:“二位大人可来了,皇上这都问了好几次了。”
内侍边催促边将二人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景珣早已在座,下头还坐着兵部尚书,一番见礼之后,景珣又重提了旧话,听任子衡分析了局势后,又听取了兵部尚书的意见,转而向望苏,问道:“情况如何?”
望苏道:“尚国那边传来消息,尚国国君毙了,日前仪柳公主已经把持住朝政。此外,北齐欲乘乱打压尚国,此番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兵马兵分三路,分别进犯尚国边境。卞水下游的两个小国因水源问题,对尚国积怨已深,倒靠北齐,尚国此番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兵部尚书怒道:“皇上,尚国与我们大毓是姻亲,北齐如此趁火打劫未免也太不将我们大毓放在眼里了,这口气我们大毓万万不能忍。”
景珣倒是十分镇定,问道:“行之如何看?”
任子衡见他点名,掂量了一下,道:“北齐此次起兵蓄谋已久,但尚国虽乱却也是一方大国,北齐军队一时半会儿还攻不下。东勒国、安莱国倒戈北齐正好给了我们出兵的机会,只要将这两国纳入囊中,日后攻打北齐和南乾定会事半功倍。”
他的想法与景珣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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