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奇缘 简暗 》第58章


若问看着她逐渐沉静下来的眼神。
总是很短暂,她在他身边,无所适从的神态总是很短暂的,一如现在,刚从废都出来,即使看到他杀人,她的惊慌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平复。
“你又在算计什么?”若问低道,刚杀过人,他的暴戾余息难平,紧紧抓着长枪夺妻,他猛地扳起她的下巴,紫色的眼眸再度幽暗。“不要惹我生气!”
“你说过在我伤好前,不会碰我!”皇北霜淡淡地回道。
若问闻言,浑然扯起一抹轻浮的笑,一手扎住她的腰,一手还紧握长枪。忽然象扛猎物一样把她扛在肩上。当然,她本来就是猎物!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去哪儿?”习惯了他这种粗暴的行为,皇北霜知道反抗只会更糟糕,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她逐字问道。
若问淡道,“风的味道不对劲,我们得在日落前找到歇脚的地方,不然遇到风暴就完了!”
风沙果真越来越呛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却在日落之前,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小绿洲。不过,情况有些出乎若问的意料。林地里,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难民,上百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两个外来者,大有随时扑上来强取豪夺一番的架势。
若问眉毛一皱,放下皇北霜,从怀里摸出剩下的粮食扔到地上,难民们一个个满脸漆黑,伤痕遍体,只有那如动物般的眼睛带不顾一切也要活命的光芒,他们盯着扔到面前的小袋子,瞬间安静下来。
若问哼了一声,冷道,“这是我们所有的食物,都给你们,别来找麻烦!”说着,他长枪入土,狠狠地在地上划出一道分界线,“互相尊重,大家都可以活命,懂吗?”
难民们看了看若问,又看了看地上的小袋子,大概是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带瘸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拿起袋子就飞快跑了回去,难民们一见果真没事,便赶紧围过去,再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若问身上。
若问冷冷一笑,坐在一边开始生火,以便取暖。
皇北霜看着他,淡道,“想不到,你还知道什么叫互相尊重!”
若问头也不回地哼道,“这么多人,杀起来没完没了!更何况现在只是需要休息的地方!”
皇北霜坐在一边,看着那把插在土里,手柄上还带血的枪,忍不住问道,“你从不后悔吗?杀戮!”
若问生好了火,往地上一躺,笑道,“我一生有两个字不会写,爱,和悔!”说完,他翘起一腿,搭在皇北霜的肩上,带点轻浮地问道,“你呢?”
皇北霜摇摇头,“我没有会念不会写的字!”
“哈哈哈!”闻言,若问大笑起来,声音洪亮高亢,好象笑得很开心一样,一手还搭在肚子上。皇北霜扭过头,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这么好笑,看着他,待他终于笑够了,才有点局促地说道,“呃……我想喝水!”
若问坐起来,看了看她,大概是自己也有些渴,什么也没说,便起身拔出长枪往林子里走。皇北霜看着若问的身影完全没入树林,再也看不见了,才赶紧回头对着天空喊道,“宏!”
只听一声婴咛,七色极乐鸟应声而来,皇北霜一见大喜,顺手就撕下片袖襟,然后从篝火里抽出一块个焦木,速速写下几句话便将布块搓成一根细条,系在宏的腿上。然后低道,“去找他!”
极乐鸟对着她鸣叫了几声,便再度展翅。当它飞起来的一刻,林子里的难民全都疯狂地向它猛丢石头,大概是饿急了,想猎下来当食物,这情形吓得皇北霜一身汗,好在宏机警,好一会儿,硬是飞出了这小小的绿洲。
只要信一到擎云手里,在这大漠上,就再也不会有黄天狂兵团这群疯子了。想着,皇北霜眼神一冷,她要活着,就算与若问在一起,她也要活下去。漫天硝烟,乱世烽火,相遇本是奇迹,她绝不要就此放弃。
尖都。
擎云伸出手,宏便俯冲而下,歇在他的胳膊上,擎云激动地取下宏脚上的布条,不知是否太过紧张,打开的时候险些掉到地上。可是,当他看完了,却是一阵狂放的笑声,机华几人相看一眼,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令陛下心情顿时大好,擎云笑完了,便把布条丢给机华,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机华托着布块定睛一看,上面以焦碳潦草地写着几排字:
“若问落涧初逃,狂兵尚不知其生死,群龙无首之际。速剿!”
看完,机华也忍不住大笑来,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来,他见过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是这位,着实令人佩服,就是这种节骨眼上,也常能走得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擎云骑上白马飞踏,看着在依旧在营帐上空盘旋的七色鸟,嘴角带着这段时日来少见的淡笑,然后扭头对一边的辽震机华令道,“左右将军听令,此战佯败,明日日出之时,放弃尖都,将那3000被俘的黄天狂兵团一同留下,全军退守雪原。”
辽震一愣,老实地问道,“陛下,为何不直接将这些人处斩?虽然我军现在梢有劣势,但也用不着退兵啊!”
闻言机华一笑:“辽将军真是直肠子,别忘了,弱水城还有几万市民在狂兵手里,万一他们当真屠城,天都可以担不这遗臭万年的骂名!陛下这么做是想把这烫手山丢给了那战。”
辽震听了这话才回神。确实,若问那篇四方通牒是众所周知的,万一真发到生什么纰漏,可不是小事一件。想到这,他重重点点头,对着机华道,“除了淼景那小子,就是左将军你最懂陛下心思哪!”
机华摇摇头,算是会心一笑,两人一左一右奔出了营地。
当红色的骑兵冲进这曾是天都驻扎地的时候,这里只剩一片狼烟滚滚,黑色班驳的焦地衔接着一坡又一坡黄沙土地。呼啸中,那战伫立在中间,身后,是云沛大军,身前,是令他头疼不已的3000黄天狂兵团。
“陛下,这……”巫季海当然也知道,这会是多么大的麻烦。
那战黑着一张脸,许久也说不出话来,杀掉这些人,恐怕麻烦不小;不杀,依旧无法向世人交代。早知道,靖天王这么容易就交出尖都一定会给他留下坑,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棘手。
“要不要立刻封锁消息?”巫季海低声问道。
那战苦笑一声,转身往营帐走,边走边回道,“有莽流在,这消息怎么可能封锁得了。”
巫季海点点头,“可是陛下,狂兵杀人无数,不计老弱妇孺,如果不将他们剿灭,将来我云沛恐怕怨声载道啊!”
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营帐里,那战坐在一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锁着眉头,不时叹口气。
“陛下!”这时,广照韵忙跃了进来,“陛下,弱水来的文书!”说完,递上手里的碟本。
那战接过来,打开一看,淡道,“我们前脚拿下尖都,弱水的文书后脚就送到了,靖天王果然是早就算计好了,事先散布俘兵在云沛手上的消息。”说完,他将文书丢给巫季海。
巫季海打开本子一看:以弱水城3万平民交换被俘之3000狂兵,明朝日出前,回来一个狂兵我处便释放十个弱水市民。付印者,落鹰!
“不是若问的印鉴?”巫季海,顿时疑云。
那战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似乎看着营帐顶子,那里只是一片幽暗。棱角交错的黑影印在上面,许久他呼出一口气,“同意交换!你去安排吧!”
巫季海闻言一怔,“陛下真要放了他们?”
那战苦笑,“退下红衣骑兵,明天日出前5万卫国军必须包围弱水。只要3万市民一出来,就立刻剿灭。”
说完,他闭上眼睛,心中苦涩无比,他用了最不想用的方法来面对靖天王留下的难题,放人再剿灭,结局就是两败俱伤,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日落,如血之挽歌,唱尽天下忧思,任凭锣鼓声鸣,任凭风啸声起,那一夜山雨欲来般的平静,在这一片狼烟四起的黄壤上,悠然动荡着,云沛的士兵个个和着冰冷的甲胄而眠,就是在睡梦中,也是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着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马蹄声。不知那是来自白天血战连连后的回荡,还是来自心中保家卫国的豪情,总之,他们都是须眉紧皱而眠。
弱水,若问的房间一直禁闭着,门口,呆呆守着两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台阶下,横七竖八躺着落鹰还有失魂落魄回来的蛮狐和狼头,就着月色,空气中,荡漾着一阵冰蓝的鬼魅之冷。没有生气,也没有激情。
蛮狐和狼头至今还无法相信首领真的就那样让流沙吞噬了,可是,偏偏那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流沙,被流沙吃下去的没有一个能吐出来,他们都是凭一身贱胆和首领闯到今天,所以深知天真的祈祷是无用的,首领不在了,这座曾经华如天宫的弱水城也失去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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