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债(出书版) 作者:一度君华 完结+番外》第74章


见她不信,丁冲有些急了:“贤弟莫要疑虑,愚兄实话说了吧,京都贵胄,十有八九服食此物。据说就连当今圣上,也……不过他老人家服用的成色,跟这颗肯定有差别。”
薄野景行将信将疑,再看看手中那颗丹药,丁冲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这时候又笑笑:“要不愚兄代为引见,贤弟也可以多个选择。”
薄野景行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敢相瞒兄长,小弟对黄老之术实在不敢苟同。这个……还是算了。”
丁冲也并不失望,收起那颗丹药,跟她说了会儿闲话,径自离开。
夜间,江清流过来之时,薄野景行自然提及此事。江清流倒很是意外:“你不是一直在探查阴阳道的消息吗,怎的有人送到跟前,反倒是推拒起来了?”
薄野景行嘿嘿一笑:“娃娃你也说是送到跟前了,大凡小心谨慎的动物,出穴时都会再三试探。老身若是迫不及待,反倒惹得它不敢动弹了。”
江清流点头:“你在七宿镇兴风作浪的,也不怕阴阳道有人认得你?”
薄野景行伸伸懒腰:“老身自出关以来,一直久居深宅,认得我的是少数。倒是你,经常抛头露面,还是小心为宜。”
她明明是被江家囚禁了三十年,此时却大言不惭说什么闭关出关。江清流也懒得计较:“我想过,但是此事非我出面不可。”
他初任族长,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不做出点扬眉吐气的事,一来,江隐天为江家蒙上的阴影不能消除。二来,诸人也不会真正心悦城服。
薄野景行倒也理解,并未多说。
攒尖的凉亭临竹临水,月如轻纱。
薄野景行坐在石凳上,红色绣金丝的襟摆曳地,江清流站在她身边。风过竹林,翠竹沙沙低语。又过了许久,江清流终于开口:“阴阳道之事终了之后,如果你我仍在,我有一事相求。”
薄野景行心下了然:“想和老身决一死战吗?”
江清流语声清亮:“正是。”
薄野景行挥挥手:“可以,不过有条件。”
江清流倒是奇怪了:“江梅魂的事不可能。”
薄野景行哈哈一笑,“那个奶娃老身要他作甚。几十年前寒音谷被灭门后,其在外的势力被江少桑一一剿灭。我几个师叔、师伯,与早先遇害的一些同门的尸骨被埋于寒音谷旧址。桑于其上立碑纂文,以彰功德。”提及这些,她的声音却十分平静,甚至让人觉得淡漠,“你我一战,老身可以应允。但是不论胜负,你需允我启出同门遗骸,另行安葬。”
江清流当然反对了:“那是武林同道共筑的功德碑,你以为仅凭我一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明目张胆地启出恶贼遗骨吗?”
薄野景行随手摘了片竹叶,又是嘿嘿一笑:“那你休想跟老身交手。”
江清流气结,薄野景行悠然道:“你本就是老身后生晚辈,此战胜,则胜之不武。此战败,则身败名裂。为何老身要与你一战?”
江清流一时说不出话来,想想还真是这个理。薄野景行也不再紧逼,抬眼看向亭外碧湖。湖中荷叶将枯,飞鸟点水,捞起一尾小鱼,留下层层涟漪。
晚风徐来,薄野景行似是有些冷了,整个人都缩了缩。江精流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管事——那还是他吩咐催成找来的:“没看见你们主子受不得寒吗?”
那管事赶紧拿了件大髦为薄野景行披上,薄野景行倚着石桌,她的身体不能积蓄体力,一旦疲倦,便需以胭脂丸补充。
江清流找了胭脂丸化酒,她倒是舔得欢。
许久他才问:“穿花蝶等人,怎的没见?”
薄野景行一直没空儿答他,喝完胭脂露才道:“苦莲子以前混入过阴阳道一段时日,认识他的人恐不在少数,自然不能跟来。穿花蝶和阑珊客另有要务。”
江清流冷哼,她简直像是离了人侍候就会死掉一样,想不到也能孤身前来京都。薄野景行喝了胭脂露,体力略略回复,这才起身:“娃娃小心些,若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恐怕十分危险。”
江清流浑不在意:“我不用你关心。”
薄野景行摇头“老身倒不是关心你,只担心你死之后,江家必另立家主,我儿想要继承江家家业就难啦。”
江清流一阵沉默。
两日后,丁冲突然来找薄野景行,言道带他去一个地方。薄野景行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这个地方十分古怪,先是到一个古玩店,老板叫来一顶八人抬的肩舆。肩舆四角系铃,内设软榻,十分舒适,然却无窗。
丁冲与薄野景行一同上轿,里面以柔和的夜明珠照明。薄野景行自然十分好奇:“兄长,你我这是去往何处?”
丁冲知她好酒,给她斟了一碗酒:“贤弟勿虑,自然是个好去处。”
车内无窗,一直无法窥见外面的情况。薄野景行倒也浑不在意,跟丁冲又是一通豪饮。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两人下轿,被请入一间静室。
丁冲似是经常来往,薄野景行也见怪不怪了。静室里焚着一种香,虽然淡而无味,却有助于驱散一切如同千里香这种气味的追踪之物。
薄野景行与丁冲在静室奉茶,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过来,冲二人略略鞠躬,也不见如何动作,面前的墙壁在二人眼前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一人宽的地道。
丁冲与薄野景行把臂前行,地道两侧有明珠添辉,并不觉昏暗。前方的引路人提着一盏莲花水晶灯,衣袂翩翩如同仙阙来客。
地道一路向下,丁冲垂着头,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薄野景行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见两壁皆是升仙图一类的刻纹,并无异状。
不多时,只见石级之下,一扇厚重铜门,门上双狮衔环。
提灯引路人行至门前,抬手轻叩铜环,铜门随即打开。提灯引路人向丁冲与薄野景行一鞠躬,随即退人黑暗之中。薄野景行跟随丁冲走去,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地铺玉砖、灯缠金枝,盈盈辉光晃得来客眼花缭乱。
这是一座宏伟大殿,殿中央是一方青铜丹鼎,鼎有三足,腹中镂空,头却如仙鹤形状,上面雕刻着奇异的纹路。
薄野景行的目光在这座铜鼎上作短暂停留,随即丁冲已经说话:“属下丁冲,拜见阳道接引使。”
薄野景行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袍,戴着金色面具的高大身形已然立于身前。那个阳道接引使打量着薄野景行。薄野景行也在打量他。
良久,他终于开口:“这就是你要为本教引见的人才?”
丁冲又是一躬身:“正是,属下这位朋友不仅财力雄厚,也最是喜欢交朋友的。”
阳道接引使未等他话落,突然五指成爪,闪电般向薄野景行抓来。那一下出手隐带风雷之声,若一击落实,薄野景行非当场毙命不可。
薄野景行似乎也吓了一大跳,立刻闪身躲避,同时大嚷:“尔欲何为?”
那阳道接引使自然不曾伤及她,招式在接近她头皮时收住,毫无疑问是个高手。
他略作沉思,似乎在估量薄野景行的身手,半晌终于开口:“贵客临门,阴阳道蓬荜增辉。请跟我来。”
丁冲仍一路相随,薄野景行又看了一下那个铜鼎——上面镂了一个阴字。当年寒音谷,也有这么一方鼎,只是上书一个坤字。
阳道接引使将他们领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看起来像是个书房。有侍从表情木然地奉了茶水。薄野景行拉住一个侍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侍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们的舌头是被整个拔掉的。
不一会儿,书房一方龙壁突然分开,有人走了进来。
薄野景行一眼看去就是一怔,来人长衣半黑半白,如同穿了一件阴阳八卦的道袍,下摆绣云纹,层层如波浪。丁冲连忙起身,拱手道“拜见尊者。”
这位尊者脸上戴着一副修罗面具,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你就是梅公子?”
薄野景行也不起身,略略拱手:“见过尊者。”
对方哈哈一笑,突然沉声喝道:“拿下!”
只见薄野景行所坐的座椅突然生出机关暗锁,一座铁栅栏从天而降,将她严严实实地困在方寸之地。薄野景行还未有反应,丁冲己然惊身站起:“尊者,这是何故?”
那位尊者又打量了薄野景行一番,语气阴森:“你到底是谁?”
薄野景行又惊又怒,登时大嚷:“丁兄,快救小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莫非你与他们串通了谋我性命?”
丁冲也不些不解,一面安抚一面向尊者澄清:“尊者勿优,这位梅兄弟确实是丁某好友,这次前来也是丁某说动他过来了解我教教义的,实非歹人,还请尊者先放他出来。”
那个尊者一直在打量薄野景行,见她眼中的惊惧倒不像是假的,顿时又有些将信将疑:“你可认识江家的人?”
薄野景行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半分前辈高人之态:“什么江家海家的,快放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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