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蜉蝣之羽》第24章


“务相,你说这些话,是要争夺这个首领的位子么?”大长老气得嘴唇不住哆嗦,“好,若是你一定要当首领的话,就一剑杀了我吧!”说完,他努力把身体站得笔直,微微仰起了脖子。
“我杀你做什么?”务相笑了起来,“凭我为巴人立下的功劳,凭族人们对我满怀感激爱戴的膜拜,不杀你我照样可以当上首领。”
“我早看出了你的野心,只是没有想到承钧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大长老摇了摇头,再不看务相一眼,独自走向大厅后堂去了。
务相嘴角噙着冷笑,也不辩解,径直走上了大厅外的高台。他望着台下满怀期待的族人,大声道:“愿意跟我回巫山重建故国的,就回去收拾东西,建造木船,不愿跟我走的,我也绝不勉强。但我有言在先,若要选择跟我走,就必须听从我的号令,不可再生二心!”
“我们愿意跟你走!”庆宜第一个大声喊了出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廪君!”
“你就是我们的廪君!”这句话如同山巅上一团最初震落的雪块,不断在滚落的途中越来越大,在更多人的眼中点亮了狂热的火焰。
“如果我能做廪君,祖先就保佑我能用这枚杀死承钧的箭头,打开承钧苦心营造的仓廪!”务相说着,看了一眼手心中一直紧握的箭头,挥手朝建造在对面半山腰间的公库大门掷去。
小小的箭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公库大门上的铁锁,稳稳地飞回了务相的手中。下一瞬间,公库的大门轰然大开,露出了里面囤积的无数军械、粮食和布帛。
这犹如神迹一般的景象摧毁了无数人心中怀疑的防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伏倒在地,欢呼“廪君!”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压倒了议事长老们愤怒的呵斥。
听着直冲云霄的欢呼,务相缓缓抬起了脸,正对着承钧星出没的位置。——承钧,你听见了么?这些欢呼,原本都应该属于你。你的心愿,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第十五章 江上船
钟离山脉上生长着无数参天的大树,巴人们便砍了来制造远行的木船。务相也在清点公库、接收封丹国援粮之余,亲自砍伐了一株两人合抱的楠木,掏空了中心做成一艘一人高的小独木船,却又给这小船加上护盖。因为,这不仅是一艘船,也是一具棺木。
“承钧,我答应把你带回巫山,你就和我们一起远征吧。”务相将承钧的尸体放入船棺中,注视了良久,方才狠一狠心盖上了棺盖。
“务相,你要带大家坐船回巫山?”苍老虚弱的声音从大厅后侧传来,务相看见了憔悴如鬼魅的大长老,他面前的桌案上,是具有预言之能的水盘。
“不错。”务相没有料到几天不见,大长老竟衰老得如此之快,仿佛身体已经腐朽得快要变成泥土,因此就算对他心中怨恨,也不再多说什么。
“封丹国唯一的水道,是清江,而巫山却在清江上游。”大长老抬起眼睛看着务相,“难道你要族人们一路拉着纤绳爬回巫山么?”
“我有办法让他们乘船回去。”务相不容置疑地回答。
“好啊,果然有廪君的气度了。”大长老苦笑了一下,重新埋头盯着水盘,“我在这里占卜了三日三夜,无论用怎样的占卜术,所看到的西迁道路上都是充满了瘟疫、饥荒和死亡,而至于是否能到达目的地,则渺茫不清……”
“我不需要知道占卜的结果。”务相生硬地回答,“这样漫长的道路,生病死亡自然是无法避免的。如果因为这含糊的占卜结果就放弃,巴人永远只能给别人做奴隶!”说着,他不欲再与大长老多言,掉头就要走出空旷的议事厅。
“务相,族人的命运,并非你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大长老蓦地撑住桌案站了起来,动作之猛烈甚至打翻了身前的水盘,盘中的清水便沿着他的长袍淋淋漓漓地洒落下来。
“那应该由谁来决定?”务相冷笑着直视老人不住颤抖的身影,“由你们这些迂腐怯懦的议事长老们决定么?由他们那些愚蠢无知的民众决定么?承钧就是错误地遵守了这个陈规,他的才华才会被你们这些腐朽的庸人所掩盖,他的远见才会被你们污蔑成背叛,他自己才会被你们亲手制造的有形或者无形的箭矢穿心而死!如今,我既然敢自封为廪君,就再也不会受你们的辖制,无论如何,我都要带领族人立时回归巫山!”说完这几句不容辩驳的话,务相径直将盛殓了承钧遗体的船棺抗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将大长老晾在了空荡荡的议事大厅中。
一路走到清江码头边,务相看到无数巴人建造的木船正停放在那里,而封丹国的粮船,也整整齐齐地泊在码头中,由庆宜等人小心看管。与此同时,还有不少族人正在将公库中存储的物资一起搬运到船上。这些粮食与布帛,正是当初承钧在重压之下一点一点积蓄起来的,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务相立时想起此刻长眠在船棺中的那个人,眼中一热,几乎又落下泪来——承钧,请原谅我的专横,但我不能再重蹈你的覆辙。
十天后,就在西迁之事一切就绪,巴人们扶老携幼准备登船之际,大长老被人发现静悄悄地死在了荒废许久的议事大厅之中。他面前桌案上,用小刀刻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议事废,独夫立。”
这几个无异于遗言的字在巴人中引发了微微的骚动,特别是被抛在一旁的议事长老们,少不得对务相有了几句怨言。然而务相听了,只是冷冷笑道:“若是不愿听我号令的,不必跟我西迁就是了,让他们自己留在封丹国吧。”这几句话成功地让所有人缄口不语,经过溟族的战争,封丹国人对巴族的仇恨鄙视越发深重,此刻巴人所有的希望,已无法选择地寄托在了发誓要带他们回归故土的务相身上。被留下来的巴人,只有死路一条。
大长老被埋在村外的坟地中,虽然庆宜提出想把祖父如同承钧一般用船棺带回巫山,务相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的力量,没法支撑这么多船只逆水而行。”务相安慰庆宜道,“何况,这封丹国迟早要变成我们巴族的领土,我不会任由这么多族人的尸骨埋葬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之外!”
“务相哥,你是廪君,我听你的。”庆宜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务相回到了清江码头。那里,所有的巴人都已整装待发。
“廪君,我们可以走了。”庆宜跳上船,握住了木浆,“只是这清江江水向东流,我们该如何行船?”
“不用担心,看我的!”务相说着,抽出腰间圣剑,展开背上穷奇的双翼,如同一道闪电冲上了清江上空。
这些日子来用心开发穷奇之皮和圣剑的潜能,务相已然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巨大。此刻他凝神屏息,将手中圣剑沿着清江江水自东向西一划,原本浩荡东去的江水竟然在他强劲的剑气之下,硬生生地向西流去!
“神迹,神迹啊!”此刻,不光是巴人,连码头上的封丹国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力量震惊了,他们敬畏地伏倒在地上,对着半空中务相虔诚膜拜下去。至此,再没有人敢质疑务相在巴人中至高无上的威望和权力。
百余艘大大小小的木船在桨手的努力划动下,借助向西涌动的水波,轻松地向清江上游驶去。然而随着上游江水不断东下,剑气造成的水波很快便被抵消殆尽,务相只得不断挥剑划下,倒似乎圣剑才是这组船队的真正船桨,而务相也是独立支撑这百余艘船艰难西去的唯一桨手。
两岸原本矮小秀致的山峦渐渐变得高大陡峭,封丹国特有的暗红色城廓也渐渐被船队抛在身后,一夜之间,西迁的巴人们已从清江上溯到了浩浩荡荡的长江水域中。
尽管穷奇之皮赋予了务相无穷的勇力,以剑气逆转长江之水还是让他陡然吃力了不少。面对前方似乎从天而降、没有尽头的汹涌水流,务相第一次发现,自己感觉到了疲惫。
可是他不敢停下。逆水行船,不进则退,只要他微一松懈,身下的船队就会被滚滚西去的江水往下游冲去,再要聚集整合就困难了。
庆宜敏锐地觉察到了半空中务相动作的迟缓,他站在船头朝务相大声喊道:“廪君你歇一会吧,我们找个地方停船。”
务相心中也巴不得歇一歇,然而此刻的一段江水流势汹涌,将两岸的山峦切割成陡峭的悬崖,根本没有可以停泊船只之处。手中剑式不停,他陡然拔高了自己的飞行高度,往前方眺望了一阵,方才对庆宜道:“绕过这片山峦后有片浅滩,你吩咐大家准备在那里停船修整。”
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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