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参商永离》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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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弓本就是毕方鸟所化。”精卫叹道,“自从祝融死后,毕方鸟就再不肯复苏。或许,只有你能让它重新变化如常。”
阏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毕方弓,温凉的触感并不曾有任何变化。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有了弓,那箭呢?”
“你的箭就是太阳的光线,连同这弓弦都是用光线搓成。火能克金,所以只有这火的精髓,才能融化厚重的闸门,让裂缝重新愈合。”精卫鸟说着,猛地跳了一跳,“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
阏的心微微一沉,额头上已渐渐渗出汗水。他继续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毕方弓,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怎样将光线制成箭头。
“就算你以前刻意封闭了前世的记忆,毕方鸟也能认得出你的气息。”精卫鸟也有些着急起来,径自飞到毕方弓前,啄着那死气沉沉的鸟头,“你这个蠢物,祝融来了都不知道吗?”
“或许,我并不是祝融。”半晌,阏忽然把这个一直在克制的念头说出口来,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当然是!否则你的肩上不会有……”刚说到这里,精卫鸟蓦地住了口。它呆呆地看着阏将右手覆盖到了自己左肩的印记上,当手掌拿开时,那原本神光粲然的毕方鸟印记已经消失了踪影。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阏低低地说着,眼前又浮现出璇姬抱住实沈的情景,手中的毕方弓滑落在地上。其实是早就应该想到的,那印记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出现在璇姬指出他就是祝融转世之后?而璇姬又怎么会那样无情,对苦等了三百年的自己不闻不问?从头到尾,璇姬无非是想保护真正的祝融——自己的弟弟实沈罢了。只是这些疑问,他一直不敢往深处想,生怕自己一无所依而已!
“阏?”精卫鸟试探着叫了一声,忽然笑道,“不是祝融那个家伙最好了,否则我还以为对不起姐姐呢……”
“可是我答应你的事,一样会做到。”阏转脸望着水闸裂缝中奔腾而下的瀑布,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竟不知该哭该笑。
第八章 天马行空
“阏,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在东海边,无可奈何地看着海水无声无息地上涨着,琰姬有些担忧地看着抱膝望天的阏。
“我想去找实沈,既然他才是真正的祝融转世,他就有能力修补天枢山的水闸。”阏看着远处皓白的月亮,很自然地回答。
“嗯。”琰姬应了一声,“不过他现在驾着天马金车四处游历,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我只能回家……回冀州去等他。”提到“家”这个字眼让阏一时有些伤感,他转头笑着向琰姬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听到他这句话,琰姬有一丝犹豫。然而望进阏满含着了然与鼓励的眼睛,琰姬不由笑道:“去就去,我堂堂炎帝的公主,还怕了高辛皇族么?”
“我父皇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以接近。”阏微笑道,“现在想起来,他对我和实沈,是很好的。”
“我只有一个条件。”琰姬正色道,待见到阏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我只能晚上去见他,白天那个尖嘴黑毛的样子是万万不能见人的。”
“是么?我倒是觉得精卫的形象更可爱……”阏笑着说到这里,早有预料一般飞身而起,躲过了琰姬泼来的满天海水。两个人都开心地笑着,尽管知道前方的路并不会一帆风顺,但这难得的静谧欢乐却似乎已足以慰藉一生。
“前面就是冀州了。”阏一边飞行,一边向身边的精卫鸟介绍,“那是频凌山,山上有醴泉,小时候我和实沈偷喝了不少,结果醉得从山上一直滚了下去。虽然被山石硌得生疼,我们却高兴得哈哈大笑……”
“啊,这么没出息?有机会咱们也比比酒力,看谁先从云头上栽下去……”精卫鸟的话语蓦地变成惶急,“喂,你还没喝酒呢,存心输给我也不用现在就栽跟斗啊……”
“不是……”阏的声音有些吃力起来,“我觉得身体越来越重,这云头已经托不住我了……”说话之间,他脚下的云朵渐渐散开,整个人已无法控制地向地面坠了下去。
精卫鸟心头一阵慌乱,连忙也随着他向地面落下,“有没有伤到哪里?”
“还好。”阏安然无恙地站在地上,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自己,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见精卫鸟停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阏轻松地笑了笑:“正好落在冀州边境上,就算走回去也不远。”
“好啊,看看你走得快还是我飞得快。”精卫鸟慧黠一笑,当先飞过了标明“冀州”字样的界石。
一股暖意悄悄流入了阏心中,他发现自己现在笑得越来越频繁了。快活地看着故意慢飞的精卫鸟,阏大步向前跨出。
然而,面前似乎树立了一道隐形的墙壁,阏这一步居然迈不出去。试了几次,阏终于伸出双手,摸索着这面看不见的障碍,却发现它随着冀州的边界延伸,永远横亘在自己面前。
“你在干什么呢?”精卫鸟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进不了冀州。”终于意识到这一点,阏苦笑着回答,“有人为我布下了结界。”
说话之间,已有几个守护边界的士兵和巫祝聚拢了过来,站在结界的另一侧,略带些惊惧地打量着阏。低声议论了一会,当先一个年老的巫祝向阏说道:“你便是祝融邪神转世的皇子阏吗?帝喾陛下已颁发了旨意,不允许你进入黄族的地界。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原来竟是这般决绝啊。听到这句话,阏不由退开了一步,望着远处金壁辉煌的宫城,呆呆地坐了下来。“我只是想回家。”他听见自己喃喃地道。
士兵和巫祝瞧着无趣,也渐渐散去,国师巫彭精心构筑的结界,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阏就这样一直坐在路边,眼光望向心目中也是实际上的“家”,那是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可就因为别人一个蓄意的指认,就再也回不去了吗?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初见琰姬时,她所唱的那首忧伤的歌曲,前面的句子已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后面几句是:
“疲倦的风呵,你漂流无终
像是被世界驱逐的客人
你可还有秘密的巢穴容身
在树或波涛中?……”
想到这里,尽管心中凄楚彷徨,阏却蓦地一惊,不由站起身四下张望:琰姬到哪里去了?
“哥,哥,我来了!”天边蓦地传过来一声声惊喜的呼唤,阏转头望去,正看见一驾光华灿烂的马车从远处的宫殿处驶来,那站在车位上不断挥舞马鞭的人,却不正是实沈!
“实沈!”阏再也无法控制地叫了出来,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带上了哽咽。他冲到结界边,眼看着实沈驾着马车越来越近,而他身后,正坐着怀抱精卫的璇姬。
只眨眼工夫,马车已越过结界,停在阏的身边。
“哥!”实沈猛地甩开马鞭从车上跳下,一把抱住阏,竟孩子一般痛哭起来,“我还以为你死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当时真恨不得替你去死!……后来,我驾着马车四处奔驰,就是为了找你……”
“我没事,大家都没事……”阏的泪水也落了下来,却发现璇姬的目光,正含着复杂的神色望着自己,想必是想起了当日陷害自己保全实沈的事情。然而,当璇姬的目光猛地触及阏肩上所负的毕方弓时,原本飘忽不定的眼神蓦地完全变成了惊讶和恐惧。
“哥,这是什么?”实沈也发现了那张醒目的神弓,好奇地问道。
“喜欢吗?”阏随口问着,将弓取下来递给实沈。
“别碰!”璇姬忽然如梦初醒般叫了出来,伸手就想阻止实沈。
然而已经晚了。实沈的手指才一接触毕方弓,那构造成弓身的毕方鸟便睁开眼睛,舒展开身体,扑簌着翅膀翩翩飞舞起来。而那根光线制成的弓弦,却在脱离了毕方鸟的长喙后,渐渐扩散融化在空气中。
“毕方鸟苏醒了。”精卫飞过来,停在阏的肩头,自言自语地说,“祝融也快要复活了。”
“哥,这是怎么回事?”实沈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盯着阏,茫然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是神色复杂地望着彼此,没有人观赏毕方鸟因为寻找到主人而展现的快乐舞蹈。
“阏不是祝融,你才是。”终于,精卫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不是!”璇姬忽然从马车上跳下,一把扯住实沈的衣袖,“你不是祝融,你是实沈!祝融早就死了,世上再没有炎族的火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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