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活一个》第10章


这真是个高深复杂的问题,我很难用一句两句话来回答。
这时苏哈托镇长已经回过了神,他抬起头,问我:“莫医生,你是准备到勐迪来开医馆么?”
我摇头,道:“我只是想来旅游……”
镇长看了我一眼,对我说:“莫医生,既然你是来旅游的,就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西医医师。你知道,这里的人都信奉降头术,只相信降头师能为人治病。他们将西医视为旁门邪术,要是知道你是西医医师,只怕会将你捆在十字街头,活活用砖块砸死你……”
我很感谢镇长的提醒,于是答应说,一定不让别人知道我是医生。
但是,我还有一个亟须解决的问题。我还没找到今天晚上可以落脚的地方,刚才在勐迪镇里走了一圈,竟然一家客栈都没找到。难道镇上连客栈都没有吗?
当我提出这个问题后,苏哈托镇长笑了笑,说:“勐迪镇平时从没有什么陌生人到这里来,所以根本没人开客栈。”是的,明知开家客栈也没人来住,谁又会做亏本生意呢。
那么,我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呢?
幸好苏哈托镇长告诉我,虽然镇里没有客栈,但考虑到偶尔会有M国政府的人来勐迪送公文,所以镇公所特意备下一层楼作为客房。今天晚上,我可以就住在镇公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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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特意让清雅送我去镇公所的客房下榻。我与她刚并肩走出她家的大门,就看到勐迪的长街上站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其中一个男人大声问道:“清雅,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他是医生?”这个人死死地盯着我背着的药箱。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些人的问题。
这时,清雅向前踏出一步后,朗声说道:“是的!他是医生!”见我露出诧异的神情时,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对街上的人说道,“这位莫医生与阿罗约师傅一样,也是一位厉害的巫师,能用降头术为我们治病!”
听了清雅的话,街上的人渐渐散去,但我能感觉到,长街上淤积的恨意,似乎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我转过头来,轻声对清雅说:“你为什么要说我也是巫医?你不怕以后若是有镇里的居民找我治病,我会露出马脚么?”
清雅笑着答道:“没事,如果有人找你治病,你就说尸油用完了作不了法就行了。”我也禁不住笑了,清雅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可是,就在我与清雅相识而笑的时候,忽然体会到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我的脸上热乎乎的,就像有无数只蚂蚁正缓慢爬过一般。我抬起头,朝长街的转角望去。
我看到长街转角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幽幽地望着我。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带着刺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撕成碎片。
——9
让我没想到的是,住在镇公所客房里的人,竟不止我一个。
镇公所是一座四层高的黑色楼房,四四方方,就像一个骨灰盒。下面三层是办公室,最上面一层才是客房。除了我之外,还有七个男人,其中一个人我已经在来勐迪的路上见过了,就是那个降头师阿罗约。
阿罗约看到我之后,显然吃了一惊。他趁着清雅为我安排床位的时候,悄悄把我拉到了一边,问:“莫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答道:“是苏哈托镇长安排我到这里来住宿的。”
“呃……”他愣了愣,问,“镇长对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说这里是客房……”
阿罗约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但他却没说什么。这时,清雅已经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一串钥匙,对我说:“莫医生,你住八号房。”
勐迪虽小,但镇公所里的客房却还有模有样,与我以前所见过的宾馆客房并没有什么两样。中央空调、两张单人床、卫生间、抽水马桶、自动开水壶,一应俱全。唯一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尽管这是四楼,但窗户上依然安装了铁栅栏,而且栅栏上还缠满了尖锐的铁蒺藜。而且,所有的玻璃窗都死死地关着,窗闩还被铁钉钉死了,要不是有空调的话,只怕我们都会被热死闷死的。
清雅告辞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只需按动房中的按铃,就可召来楼层的服务员。
清雅离开后没多久,我正看着窗户栅栏上的铁蒺藜纳闷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找我的人竟是降头师阿罗约。
虽说我对阿罗约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让他进了屋。
阿罗约一进屋,就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他将食指与无名指如兰花状翘起,拇指与小指捏在一起,中指却勾下,朝我挥舞了左三圈右三圈。
我没看懂他的这个手势,不禁问:“你这是干什么?”
阿罗约见我纳闷,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说:“刚才我做的是降头师互相见面时的问候礼,如果不回礼的话,降头师会自损功力。可是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你并非降头师。”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降头师?”我有点吃惊。
“因为……”阿罗约顿了顿,说,“镇公所里的这层楼,并不是提供给普通来客的客房,而是专为降头师提供的特别住所。”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咔嚓”的响声。阿罗约不动声色地对我说:“现在这层楼已经上锁了,我们都不能再外出了。”
——10
见我惊奇,阿罗约告诉我,自从小男孩布迪失踪后,勐迪镇里就不停发现被吸干血的动物尸体,居民就料到了有降头师正在偷偷施行飞头降的邪术。为了自保不被飞来的人头吸血,家家户户都在自家的围墙上插满了带刺的荆棘,还在庭院里种植了茎上有刺的玫瑰,并摘下花朵,目的就是让倒刺勾住人头下粘连的肠胃器官,不让人头飞入自己的屋里。
同时,苏哈托镇长为了让居民们放心,还让镇里所有的降头师都集中在一起居住,每天夜里都锁上大门,不准降头师们外出。
起初,镇长还以为布迪是被某个练飞头降的降头师抓去吸了血。直到发现了布迪的人头后,才知道原来是布迪自己在练习飞头降。但是,镇长依然不准降头师们在夜间外出。因为只有确定究竟谁是布迪的降头师傅后,才能解除居民们心中的恐慌。
阿罗约指着钉死的窗户与窗户栅栏上的铁蒺藜,说:“你知道吗,这些钉死的窗户与栅栏上的铁蒺藜,其实并不是为了防范有飞来的人头进客房吸血伤人,而是为了防范有人头飞出去。镇里的所有降头师也被勒令,每天必须在午夜之前回到这层楼点名。”
难怪今天下午阿罗约在镇口与我分手上山去炼尸油的时候,对我说他一定会在午夜前赶回镇里来。本来好几个降头师都住在勐迪镇外的荒山野岭中,平时少于路面,但此时为了洗清自身的嫌疑,也不得不主动赶回了镇里,住进了镇公所中。
我耸了耸肩膀,说:“真奇怪,苏哈托镇长明知道我只是个西医医师,并不是什么降头师,为什么还要安排我到这里来住?”
阿罗约笑了:“你刚才不是说,清雅对其他居民说,你和我们一样也是练降头的巫医吗?不然的话,你肯定会被居民们用石块砸死的。要是你不被安排到这里来住,只怕还是会被那些无知的人用石块砸死。”
我也不由得感叹,这些居民确实无知。一方面他们生病的时候需要降头师来为他们驱除病魔,另一方面他们又随时担心着降头师为对他们下降头。
镇里的降头师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而我也莫名其妙陷入了与他们同样的尴尬中。不过,我是无辜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降头师。
现在,我有点后悔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了。
第9章 CHAPTER 3 (3)
阿罗约又叹了口气,说:“镇长还说,他必须要安排人力在夜里监视我们这些可怜的降头师,但镇里却没有居民敢来出这份力,所以他只好许下重金。不过呢,这笔钱可不该他镇长出,镇里也没有这笔开支。所以——”
所以,这笔钱就该由降头师们来出。理由很简单,降头师在镇公所的这层楼上住,就该付给镇里房费。“房费还不便宜呢,一个月一根金条。”阿罗约埋怨般如是说。
我不禁郁闷了,又不是什么五星级豪华酒店,居然敢收这么高的房费。可是,镇公所的客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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