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活一个》第49章


赵乔治点点头,答道:“当然能!别忘了,我是从东圭勒市来的医学专家,芒塞村里又有谁敢质疑我?”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从正中央割开了约素迪的喉咙,一刀划下去,又划开了约素迪胸膛上的皮肤。鲜血飞溅而出,正好掩盖住了约素迪刚才从太阳穴中溅出的鲜血。
“你这是干什么?”我惊恐地问。突然看到这么多鲜血,我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两腿也不住打着颤。赵乔治冷静地答道:“呵,我给约素迪做个气管切开术,证明我们刚才确实在抢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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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能想到有人会谋杀一个体重接近四百斤的超级胖子呢?所以,没有人对约素迪的死起疑心,也没有人发现他太阳穴上的致命伤。自学成才的村医院普密蓬医生,更是不敢多言语,径直为约素迪开了死亡证——他又哪敢对东圭勒市来的名医说三道四呢?
接下来,我和赵乔治就该考虑如何运走约素迪的尸体了。
赵乔治鬼鬼祟祟地对我说:“最好我们不要偷偷摸摸拉走尸体,不然尸体不见了,我们也回城了,村里人一定会猜到是我们干的。”依他的意思,我们最好和约素迪的家人好好谈一下,拿点小钱,把约素迪的尸体买走。
鉴于我是电视台的记者,口才比较好,所以这件事就交到了我的手里。
当然,我总不能对约素迪的家人说,您家约素迪长得真是天赋异廪,我需要买走他的尸体制成标本,您给出个价吧。
这会让我没法活着走出芒塞村。在M国这个东南亚国家里,偏僻的地方总是有着奇怪的风俗,天知道这里的人届时会用什么残酷的刑罚来惩处我们。
但我毕竟是记者,于是我找到了约素迪的老爸。约素迪的老爸叫约克苏,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头子。我对约克苏老人说:“老爷子,您儿子不幸去世了,我深感遗憾,在此我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
约克苏老人泪流满面地答道:“我家约素迪真是可怜,这么大了,都还没下过床,也没看过村外面的世界。村外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确实如此,上次我们来做采访的时候,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他的脸打了马赛克,名字也用了化名。
我跟着叹了口气,进入了正题:“约素迪是不幸的,但事实上,在村外的世界还有很多与约素迪一样受到肥胖症困扰的人。如今肥胖症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最近联合国特别指出,肥胖将成为二十一世纪威胁人类健康的最大杀手。所以我想,如果约素迪能帮助其他肥胖症患者远离病痛困扰,或许这才能让他死得其所,也能让所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老爷子愣了愣,问:“怎样才能让他帮助其他肥胖症患者?”
我深吸一口气,答道:“把他的遗体捐献给科研机构,让科学家对他的遗体进行解剖研究,发现肥胖症的发生原因,就能让科学家找到治疗肥胖症的对策。当然,作为一直关心约素迪的媒体工作者,我会尽量向科研机构为约素迪争取一点补偿。”
“哦,补偿?能有多少?”约克苏老爷子眼里透出了些许光亮。我知道,这么多年,约素迪几乎吃光了他家所有的家当,也从来没为家里挣过一分钱,约可苏老爷子现在已是一贫如洗。
于是我报出了一个数字:一千美金。我还说,我可以先出资垫付这一千美金,只要能让我拉走约素迪的尸体就行了。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让老爷子满意了,他接过了一千块美金后,砸吧着嘴对我说:“李记者,你能不能只拉走约素迪的尸体,把他的内脏给我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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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约克苏老爷子为什么要把约素迪的内脏留下来。也许,他是想把约素迪的内脏埋葬在地底,就像以前中国古人的衣冠墓那样吧。反正在M国,偏僻的乡村里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怪风俗。
我回到皮卡车里,和赵乔治商量了一下,他说,制作标本,内脏并不是特别重要,以前埃及人制作木乃伊,还需要特意将尸体里的内脏取出来再制作呢。至于约素迪那长在右边的心脏,只要制作标本的时候,将胸腔打开,露出有异于常人的心室,就能显示出来了。
不过,赵乔治很担心约克苏老爷子取内脏时,会不小心损坏约素迪的尸体——制作标本,千万来不得半点马虎。有瑕疵的标本,会比完整无缺的标本便宜一大截。于是赵乔治提出,必须由他去取出约素迪的内脏。毕竟他有尸体解剖的经验,而且还带来了锋利的手术刀。
可惜当我找到约克苏提出这点要求的时候,老爷子却答道:“李记者,无须烦劳城里来的赵专家了。取内脏,只要有村医院的普密蓬医生就行了。别担心,他经验很足,一定不会损坏约素迪的尸体。”
我吃了一惊,赶紧拉着赵乔治来到村医院。
当我们赶到村医院时,普密蓬医生已经收工了,正在门诊室里洗着手,他连医用手套都没戴,手上到处都是约素迪身上的鲜血。
因为担心约素迪的尸体会遭到破坏,我和赵乔治心急火燎地冲进住院部。
约素迪这死胖子的尸体依然躺在加宽加长的铁制病床上。他下颌到小腹的皮肤被整齐拉开,白花花的肥肉也被切开后扒到了两边,就像被切开的涂满奶油的蛋糕。肋骨被锯断后,胸腔里已是空无一物,裹在脂肪里的心肺肝肾已经干干净净地被摘走了。
赵乔治仔细打量了一下之后,由衷佩服地说:“这位普密蓬医生,解剖尸体的手法相当纯熟,如果没解剖上千具尸体,是无法达到这种功力的。”
普密蓬医生洗好手回到住院部里,正好听到了赵乔治的话,嘿嘿笑了一声后,答道:“熟能生巧罢了,三十多年来,芒塞村里死了人后,内脏都是由我摘除的。”
“呃……”我吓了一跳,“村里死了人,都要摘除尸体里的内脏?”难道芒塞村里的人在偷偷贩卖人体器官?如果真是这样,我和赵乔治这两个陌生人无意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村里人会不会杀了我们灭口?我顿时感到了一阵恐惧。
普密蓬显然看出了我与赵乔治的疑虑,他笑着说:“咱们村里有个古老的风俗,为了怀念逝去的人,亲朋好友会聚在一起进食逝者的内脏。只有这样,才能让逝者永远留在村里人的心中。”
是永远留在村里人的心中,还是留在村里人的胃中?我感觉到一丝寒意,真是奇怪的风俗呀。可普密蓬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让我和赵乔治崩溃了。
普密蓬说:“村里人将在今天夜里集体进食约素迪的内脏。李记者,赵专家,你们都是村里最尊贵的客人,请你俩和我们一起参加这场祭奠仪式吧。约素迪的父亲说了,要把最珍贵的部分留给你们吃,是约素迪的心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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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变态了!”坐在皮卡车里,我对赵乔治说道。赵乔治也难以接受进食死人心脏的事实,他还告诉我,像约素迪这样的超级胖子,心脏早已发生病变,脂肪含量高得惊人,吃了后绝对不利于身体健康。
“那怎么办?”我问。赵乔治啐了一口,狠狠地答道:“别管这么多了,我们干脆趁着全村人都在准备进行祭奠仪式,偷偷扛走约素迪的尸体,拖到车上拉走算了。”看来只有这样了,就算让村里人怀疑我们,也比让我们吃掉约素迪的心脏好。反正我给过约素迪的父亲一千块美金,拉走尸体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祭奠仪式定在夜里十二点进行,八点多,天黑尽后,约素迪的家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约克苏老爷子亲自在村里的空地上,支起一口硕大的铁锅,下面架着柴火,锅里加满了水。水烧开后,约素迪的心肾肝肺所有的内脏器官,便给扔进了锅里。老爷子又在锅中加入了洗净的番茄、鸡蛋、菜花、胡萝卜,甚至还加了山奈、八角、鸡精、调味盐。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在空地上空盘旋着,而我嗅到这股肉香,却禁不住想要呕吐。
约克苏老爷子领着村里人在锅边跳着一种奇形怪状的舞蹈,他们都戴着绘有狰狞图案的面具,摆出各种姿势夸张的动作。这是一种近乎原始图腾的祭祀舞蹈,与中国西部农村的傩戏有所相似。面具遮住了所有村民的面孔,只露出了他们的眼珠与鼻孔。他们手舞足蹈,不停叫喊着莫名其妙的戏文,脸颊流出了汗液。而我与赵乔治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跌入了无底的寒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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