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133章


白玛面色雪白,小心翼翼道:“他……他……小姐,你受了惊吓,又淋了雨,病得好重呢。这会子才好些了,别想得太多……小姐还年轻啊……不用担心将来没孩子的,啊?”
她最后温婉的口吻,如在哄着孩子一般。
我慢慢忆及晕倒前从大脚处滚下的热流,无力瘫倒在床上。
孩子,孩子,我这个无用的母亲,竟不能护住你!
纥干承基,如果你死了,我终究,什么也留不下来了!
不记得是如何喝了一碗药,如何吃了几勺小米粥,恍惚间,我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却不曾再梦到那虚无空缈的黑暗,只是那苦涩的药味,似粘在舌尖上一般,一直逸于口中,飘在梦里,苦到心头。
未到傍晚,便觉有人匆匆赶到我床头,摸着我的额,轻轻吐了口气,似是心头一颗大石落了地。
我早知是谁了,勉强睁开眼睛,苦笑道:“父亲,书儿叫父亲操心了!”
容锦城鬓间的斑白几乎变成了雪白,深沉的眸子里隐有泪光闪动,脸上却浮着笑容,道:“可你到底还活着啊,我的书儿,便是这世上最争气的孩子了!”
我哽咽,好久才问道:“二姐怎样了?”
容锦城低头道:“当然是很伤心。不过三娘一直陪着她,终究会渡过这个难关。”
我闭一闭眼睛,继续问道:“清遥呢?何时大殓?何时出殡?”
容锦城迟疑好一会儿,才道:“不过就这几日吧。天渐渐热了,自然不能久在家中搁着。”他不待我说话,又道:“你这会子,却是不方便外出的。等你身子好了,多到他坟上磕几个头,也便是了。”
我凝神片刻,慢慢道:“哦,我很快就能好起来。大丧之日,我是一定要去看看他的。”
容锦城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帮我掖了掖被子,轻柔地替我将额前的乱发捋到耳后。
第二日上午,暖暖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时,苏勖含笑出现在我床畔。
我勉强起身迎他,他却把我的按住,笑道:“我这几日正忙,本来是没空的,可听说你醒了,有个好消息,一定要亲自说给你听。”
我心里骤地一跳,盯住了苏勖。
第二结局:第五十四章 倾覆
苏勖微笑道:“你一定也猜着了?纥干承基已经亲笔上书皇上,出首了太子所有的谋反举措,皇上震怒,已派了长孙长忌、房玄龄、李绩、萧瑀等朝廷大员调查此事,太子倒台,已是指日可待了!”
我松了口气,却又怅然叹息,道:“纥干承基,不是要做他的义气侠客么?怎又改变了主意?”剑客的倔强风骨,亦是能够轻易改变的么?
苏勖深深看住我,叹道:“能改变他主意的,这天下只怕就剩你了。”
我挑了挑眉,苏勖已慢慢讲述起来。
我昏迷的第四天,苏勖走进了纥干承基的牢房。
纥干承基冷冷看着苏勖,不屑道:“又要劝我出首太子么?别痴心妄想了。纵然太子不好,魏王也未必好得到哪里去,苏大人还是劝劝他,叫他少做梦了,白白害人害己!”
苏勖叹道:“是么?可据我现在瞧来,害人害己的,似乎阁下也算得一个。也不想想,你自己求死,根本是白白辜负了容三小姐一片心了。
纥干承基眉头皱了皱,依然平淡道:“哦,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住吧。她身世显赫,人又聪明,便是白璧微瑕,终究也能找个比我强上十倍的男子托付终身吧!”
苏勖面色亦变得冰冷,淡然道:“不必了,听说容三小姐对纥干公子情有独钟,等纥干公子身首异处后,我必然和容家说说,看他们肯不肯把你和容三小姐葬作一处吧!”
纥干承基怔了怔,忽然捏紧了拳头,凌厉瞪向苏勖,问道:“容书儿怎么了?”
苏勖只冷冷与纥干承基对视,眼光锐利得如钉子一般。
纥干承基呼吸慢慢浓重,忽然跳了起来,挥舞镣铐,喝道:“快说,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勖冷笑道:“太子疑心容书儿和你一样知道了他的秘密,派人刺杀容书儿。当时容书儿正为你去了东方家,回绝东方清遥的感情。结果……”
纥干承基面如死灰,镣铐挥起,狠狠击打在青砖和白石砌成的墙壁上,击下石屑块块,连同墙上的灰尘,一起在飘舞落下。他喘息着吼叫道:“结果怎样?容书儿,容书儿那般聪明,自然不会有事,是不是?东方清遥对她也好,也不会不护着她,是不是?”
苏勖一字一字如锤子锤到纥干承基心上:“去的人,是赵师政!你们共事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身手!东方清遥为护她,重伤数处,死在了容书儿怀里。我闻知消息匆匆赶去时,虽擒住赵师政,救下了容三小姐,但当时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昏过去了。我们请来大夫帮她诊治时,才发现她小产了,而且受了严重惊吓,又淋了暴雨,病势危急。”
纥干承基唇边全无血色,颤抖着吃吃道:“她,她,还有我们的孩子,现在,现在……”
苏勖截口道:“孩子当晚就小产下来了。但容书儿一直没醒过来,今天已是第四天,大夫说救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容家已经把她的后事备好了!”
纥干承基抱住了肩,全身都有些颤抖起来,许久才哑着嗓子道:“你骗我!又是一个诱我招供的计策而已,以为我会上当么?”
苏勖不屑笑道:“你不信么?那我可以带你去见见赵师政!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擒住,直接关进了这里的大牢。他会告诉你,他怎样把东方清遥一剑剑杀死,又怎样看着你心爱的容书儿抱住死去的东方清遥诅咒,诅咒太子所有部属会在这个月全部死掉,又怎样在暴雨中滚爬在泥水鲜血里狂笑,歇斯底里地狂笑。她疯了,至少当时,她肯定已经疯了!”
苏勖不去看纥干承基的神情,悠悠叹着气,淡然道:“也许她这便死了反是好事,如果能活下来,多半也已经是个疯子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闭嘴!”纥干承基的大吼,激得屋顶的层层灰尘片片震落。这倔强的剑客全然没了原来的骄傲,棱角发明的面容上俱是狼狈纵横的泪水,掩都掩不住。他跺着脚,吼叫道:“我要见容书儿!我一定要见容书儿!我不许她死!绝对不许!”
苏勖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终于乏了,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鼻尖上密密沁着汗珠,疲惫道:“去拿纸笔来吧,我上书,上书出首太子。只希望能如容书儿所愿,平安走这个狱门,去守着她,护着她……”
苏勖目的达到,连忙起身去取纸笔。
身后,纥干承基掩面恨恨道:“太子,太子,你要杀我便罢了,为什么动我的容书儿?为什么?”
半个时辰后,纥干承基亲手写的太子谋反情状,已经拿在了苏勖手上。
苏勖讲完,含笑道:“书儿,我开始瞧不大上这剑客,觉得他配你不起。现在才知道他亦是足够了,至少,他能如清遥那般,毫无杂念地……爱你……”
他有些怅然,轻轻叹气。听说他近日便会与南昌公主完婚了,提及感情,原该十分快乐才是。可此时,他又哪来的怅然?我忆及与他初见那夜,他在月下晶莹如星子闪动般的明净眸子,亦怅然感慨。人各有志,成败得失的概念亦不相同。
不一会儿,苏勖起身告辞离去,我迟疑一下,唤道:“苏勖!”
苏勖已行至卧室门口,回头瞧我。
我慢慢道:“到凉州去,细细访查,会查到一块天降巨石,上面刻了‘治万吉’三字,那,就是未来的天意。”
苏勖眸光闪动,溢出的华彩,果然胜过了天上星子,他嘴角弯起优雅的弧线,笑道:“苏勖承教了!”
苏勖如此聪明,怎会不知道,我是暗示他,第九子晋王李治,才是未来的天命之选。而那块巨石,正是我临出吐蕃时叫文成公主李络络布置的。隔了这么久,那刻字的巨石应该比较陈旧了,在这个迷信天命的年代,必然也能成为苏勖扶助李治的有力武器。
东方清遥出殡之日,我来到了书苑。
容画儿和剪碧俱跪在灵旁,正向宾客回礼,眼睛肿得如桃子一般,一眼看到我时,有一丝怅恨微微流露,打量我片刻时,那怅恨已经消失,甚至多了些惊诧怜惜。连他们身后的三夫人都有些可怜般看着我。
我穿一身素白长衫,在白玛的扶持之下,清瘦得如一片洁白羽毛,站都站不稳,随时要给风吹去一样。
一众宾客,我视若无睹,只强撑着在东方清遥面前盈盈下拜,然后向着容画儿行礼。但脚软之处,已经整个身子扑倒在容画儿身上,呜咽而泣。
容画儿亦是大哭,道:“三妹,你弱成这样,又来做什么?须叫清遥看着不安心呢!”
三夫人亦伸出手来搀扶我。她虽是嚣张,但曾被我暗暗语言弹压过数回,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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