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雪 黑罗刹》第20章


她用锦帕抹去他手臂干掉的血渍,目光移到他的胸膛,脸颊微热,第一次看见男人裸里的胸膛,一块块刚猛偾起的肌肉,看来危险,蕴藏力量,这……真是个性命垂危的男人? 
凝烟忐忑着,小手爬上他的胸膛,覆在心跳的位置——他的心跳弱得感受不到。按着他心口,望着他呆了一会儿,她俯下身,脸轻贴着那片胸膛,心软得一塌糊涂。 
「雷魈,雷魈啊……」 
她吁口气,枕着他未受伤的右侧胸膛,长发散在他身上,就这样偎着他,便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不禁又挪近些,更近点,轻轻地贴着,贪婪地沉浸在他给的温暖氛围里。 
俯靠着他坚实的身体,恍惚中,凝烟想起孙无极的群叩—— 
凝烟,妳真是铁石心肠?我这兄弟不说好听话,但他拿命在护妳。妳不知道?妳不感动? 
感动算不算是爱?深深的歉疚是不是爱?看他生命垂危就心急如焚,是不是爱?这样靠着他,她觉得好温暖,又是不是爱? 
凝烟困惑,为了爱追到中原,结果落得这般下场。她还能爱吗?还想爱吗? 
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无心爱恋,只想活下来,杀了邵赐方,雷魈受的苦,她要一并向邵赐方讨回来。 
一想到邵赐方,她便怒得热血沸腾。她发过誓,要用邵赐方的骨血养大地,她会的! 
※ ※ ※ 
五更天时,暴雨停了,天还灰着,浓雾未散,孙无极已周全一切,点齐人马,让人一路送他们回忘玑阁,尽速诊治雷魈,解凝烟体内花毒。 
凝烟整夜看顾雷魈,天明时,她开始胸口窒闷,喘着气,四肢麻木,眼前蒙眬一片。 
在摇晃着的车篷里,慕容别岳帮她诊脉。凝烟因为视线不明,心急雷魈的情况,频频追问:「慕容,雷魈呢?他还好吗?」 
「在后边轿里,抱禧看着他。」 
凝烟紧张地问:「他还有气息吧?早上醒来,我探他鼻息,他没有……」 
「他没死。探不到呼息是因气息太弱,一般人无法辨识。」慕容别岳放下她的手腕,道。「凝烟,妳脉象紊乱,花毒已侵入脏腑,着于骨,着于脉,传至肌肤无定处……妳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么?」 
凝烟脸色一暗,静静听着。 
他问:「现在能看到我吗?」 
「能,只是模模糊糊。」 
慕容别岳脸色一沉。「凝烟,也许妳撑不了多久,可能会死。」 
「不、我不会。」她收紧双手,神色坚毅。「我还有事要做,我绝不会死。雷魈跟我,都不会死。」说得掷地有声;像是只要她不同意,谁都休想夺走他们的性命。 
他沉默,心里有数,凝烟可能死在忘玑阁,这一想,心烦。 
唉,孙无极这厮,净给他找事! 
回到忘玑阁,天色已暗,慕容别岳即刻着手治疗凝烟与雷魈。 
「抱禧,准备好了吗?」慕容别岳问站在药柜前候着的抱禧。 
「好了,师父。要哪些药?」抱禧看着倚墙的大药柜,等着师父开始陈述药材。 
慕容别岳逐项念着:「阿魏、藏红盐、菖莆、香旱芹、青木香、硝石、硼沙、毕茇,就这些。」 
抱禧很快地拿齐了,放在桌上。「好了。」 
「嗯。」慕容别岳检查无误,吩咐着。「一碗水煎了,给凝烟服下。」 
「嗄?」抱禧听了跳起,瞪着师父。「给她喝?」 
「怎么?」慕容别岳神色镇定,抱禧却冷汗涔涔。 
「师父……你为什么……要毒死她?」这些加起来是一帖毒药啊! 
慕容别岳收拾药材,放进药袋,递给抱禧。「拿好了,快去煎。」 
「可是……」这害人的事,能做吗?他讷讷地瞪着师父,迟疑着。 
唉,慕容别岳解释给抱禧听。「这药吃了会引出热汗,剧烈呕吐,过了今晚,凝烟要是没死,毒也排尽了,师父再用药物好好调理,她就没事了。」 
抱禧问:「没别的办法?」 
「没有。」 
抱禧又问:「那……凝烟公主要是撑不过去呢?」 
「那就通知孙大爷上山收尸。」 
※ ※ ※ 
服了药,凝烟趴在床畔,彻夜呕吐,呕得像连心肝都要吐出来,到最后,她挂在床沿,虚弱得像被人硬生生扒了层皮,身体都空了。 
这折磨都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所给的啊!凝烟俯在床沿,苦苦挣扎,逼自己撑下去。 
好不容易吐得干净,抱禧扶她躺好,又开始盗汗,五脏六腑似被烈火灼烧,她不断冒汗,花毒随着汗水点点滴滴排出体外。 
凝烟热得头昏目眩,好痛苦,她受着煎熬,还不时问着身旁的抱禧:「雷魈呢?他怎么样了?活下来没有?」 
「师父在照顾他,妳不要担心。」抱禧看她脸颊烧红,长发湿透,担心道:「妳要忍耐,一定要撑过去……」说完,他忍不住哭了。好惨喔,一定很痛苦,那都是好毒的药,像她这样纤弱的身体怎么熬得住? 
听见这孩子为她哭泣,凝烟苦笑,虚弱地道:「这样很好……」挣扎着,睁开眼,看抱禧一眼。「我觉得……舒服多了……」 
真的,像一并把对邵赐方的感情都排尽了,她闭上眼,静静流汗,把毒释放,也把余情释尽,她会记取教训,爱错一个人足以致命,得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死里逃生! 
这情路之险,真是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糊涂地堕入情网。 
天将亮时,凝烟睡了,她还有呼息,她坚强地活下来了。慕容别岳过来探望,抱禧笑了,拉住师父袖袍。 
「她没死,真不敢相信。」那么毒的药呢! 
慕容别岳缓了脸色,笑道:「雷魈也活下来了。」方才帮雷魈清理伤口,发现他好得很快,气息也稳住了。 
慕容别岳俯身拨开凝烟的眼睫查看,又按住她的手腕诊脉,然后回头望着抱禧笑道:「抱禧,这两个人的命真硬。」 
「是啊,她刚刚吐得半死,还问我雷魈如何了。」 
「哦?」慕容别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样啊。」 
抱禧拉拉师父袍袖,要师父蹲下。慕容别岳弯下身来,抱禧附在他耳边悄声问:「她是不是喜欢雷大爷?」 
慕容听了哈哈笑,揉揉徒儿的头,牵了他走出房间。 
「是雷大爷喜欢人家啊……」 
※ ※ ※ 
七天的时间,慕容别岳治好凝烟。雷魈在得到珍贵药材的调养后,也保住性命,现在只等他醒过来。 
凝烟因为内疚,自是日夜陪他左右。她跟慕容别岳学换伤药,亲自帮雷魈缠换绷带。日夜不休地看顾他,困乏了只趴在桌上稍眠一会儿,一醒来便又坐在床沿伴着雷魈,亲眼看着她扎出的伤口,一天天密合。 
夜里睡不着,她借来针线,缝缀雷魈因打斗而撕裂的黑袍。没亲手做过女红,缝得不好便又拆了重新再缝,重复几次,总算把黑袍缝得瞧不出破处。 
教她缝衣的抱禧,看了成果直赞。「学那么快,妳有一双巧手呢!」 
凝烟打了火石,点亮烛台。抱禧帮师父检视完雷魈伤口,踅返桌前,拿出件东西放在桌上。 
「这让妳保管,是雷大爷的东西。」又问她:「怎么弄的?改天也教我。」 
凝烟瞅着并放桌面上的两颗盐梅,回忆袭上心头,怔坐着,没搭腔。 
抱禧又问:「雕这个很难吗?」 
「不难,只需勤力。」凝烟苦笑,原来他一直收着。 
抱禧又叮嘱:「师父要妳别太累了,今晚抱禧帮妳看顾雷大爷。」 
「不。」凝烟想也没想就拒绝。又问:「他快醒了吗?」 
「这个喔……」抱禧抓抓头发。「师父说他连着刀伤两回,元气大伤,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师父也没个准儿。」说着,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出房门时,他将门虚掩上。 
夜更深沉了,守在外头的豹儿,顶开门溜进房里,在凝烟足边蹲伏下来休息。 
凝烟直瞅着盐梅发呆,想起与雷魈相处的时光,心里感动,但又强抑住骤升的情愫。一再告诉自己,只待雷魈醒来,她就下山去宰了邵赐方那混帐,这次绝不拖累雷魈。 
她又低头,望住黑豹,柔声问:「豹儿,豹儿,你闷吗?」 
豹儿张口打了个呵欠,凝烟从怀里拿出玉梳,离开椅子,蹲下,帮豹儿把毛发梳亮。 
又问它;「咬人是什么感觉?我真希望能有跟你一样利的牙,一口咬死那个负心汉……」豹儿听了回头舔舔她的手。 
刷着它的背,凝烟又说:「你说你的主子,还要睡多久?你说他现在闭着眼是不是作梦了?」她叹息,拍拍豹儿。抬头,铿!玉梳坠地,她怔住了——烛火摇曳,光影中,有双朦胧的眼,正瞧着她。 
雷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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