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菩提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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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帮你也告过假了,一起去吧。”
这种利落劲儿甚得我心,我说:“够哥们。”
他很无奈地看着我。
空气很是澄净,繁星衬托之下他的眼睛其实更是漂亮,黑而深邃,静得像一汪井水。我被他看得呆了一呆,扯了他白衣的袖口,道:“走吧。”
神族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对这些举动,已经和我对自己欠他东西一样,都有些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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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块石头被东华拿来做了我的棺材板,所以说当年我作为一只不会水的凤凰毅然下海也称得上是高瞻远瞩。
西海,深湛幽蓝的颜色,泛着冰冷的凉意。深海之下,潜藏着世上最深的巨大海沟。
我本就是寒体,再多的阳气都用来练了一身魔功,甫一沾水,便打了一个寒噤。素日潜入水中的惯例,是祭起魔力凝成的气障阻隔海水的凉意;然而此番若是潜入海沟,水压之大令气障毫无作用;海水较之海面只会更为冰冷。所以眼下我只能生生受着这种冰凉。
墨渊见我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冒犯,伸出左手颇为君子地拈住了我右手的指尖。顷刻,手指相交处传来一股暖融的气息。
我感激地看了墨渊一眼。父神母神的原身都是灵蛇,他自然也是这种冷血的水中动物,不用怕这海水;这热气却必定是运功化出的,真是好人做到底。
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你不是蛇吗?怎么天气冷的时候也不冬眠。”
他很无奈且无语地把我望着。
我觉得他好像经常对我很无奈。神族规矩多,连表情都是寡淡,他多半也不太会翻白眼,情绪一定憋得很辛苦。
于是我又问:“都说你是从母神肚子里生出来的——你们蛇难道不是从蛋里爬出来的?”
他掉过头去深吸一口气,水中冒出不少泡泡。
我还没问完:“你们灵蛇一胎应该不止一个吧?为什么你会是独生呢?”
他回头:“你要是不怕冷,我就收手了。”
我立时很乖觉地住了口。
下潜数丈之后西海的海底便是一片昏黑。我从包袱里摸出一颗鸭蛋大的明珠照路,浅蓝色的光晕只能照亮三尺以内,忒也不济事。不过这海水隔光效果如此之好,倒让黑曜石藏匿在水下多了那么几分可信——接触不到日光,石头也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墨渊问:“海底太暗了,你想怎么找那块黑曜石?”
我自然打算过。既然黑曜石能吸收日光,凤凰天火的光也是一样;只要庆姜的人还没有到,这个先机我确是占定了。
我抿紧嘴唇,下定决心松开了墨渊的手,双手飞快地动作,结出凤凰天火的法印。
霎时,面前喷涌出金黄的火焰,鲜明亮烈,带着灼热的温度照亮了海底的一团漆黑,映出周身的环境,海中竟是一丛一丛斑斓的五彩珊瑚。
这样的好景色被藏在海底,真是浪费。我说:“墨渊,待会搞定那块石头就来挖点珊瑚赚外快吧,我都快穷死了。”
他望了望周身硕大纯净的珊瑚枝桠,叹口气道:“市侩。”
我耸耸肩,看着天火的光一点一点向着一个方向涌动,挥手招呼他跟上来:“我可是很穷的,零花钱少得可怜。上次奉行的医药费我还没给报销呢。”
奉行这孩子在水沼泽的日子可不好过,有我这么一个随时跑路的主子,我揍人都是他负责替我道歉,我违纪都是他替我收场,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墨渊却突然一把拉住我,道:“这地形不对。”
我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周围有些珊瑚石块不是长久放置在当地的征兆。我们有可能陷入了一个刻意布置的阵法中。
我瞬间觉得拉了墨渊来此地的决策很是英明,阵法五行我一窍不通,却是他的启蒙课程。可是谁会这么无聊,到这漆黑的海底布下这个阵法?
我单手捏诀稳住凤凰天火,右手继续握住墨渊伸出的左手。维持这样大型的术法,最多也只能撑一个时辰,且其他术法就不能再用。既是我的战斗力大大降低,此时若是有伏击,只能靠墨渊了。
他却很是沉稳,略略打量周身后,带着我转折前进错步后退,弯曲着向天火照出光路指向的方向前进,神色极为专注。握住我的左手温暖而稳实,让我生出一两分安心来。
“猜得到这阵法是谁布下的吗?”
“神魔二族对深海的阴气都比较忌讳,多半是鬼族——他们告诉庆姜黑曜石在此处,居然伏了这个祸心。”我推测道。
他把我换了个手拖着,道:“你做事向来是这么不顾后果。今日我不在,谁帮你破这个阵?”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也是东华——带着你们俩比带一个营的高手都有用。”
正忖着墨渊郁闷父神收东华为弟子的事,这话是不是不太妥当;脚下却一不小心掀起块石头来。
墨渊飞快地回身扑向我,面面相对,呼吸相闻。我被圈在他和一块硕大的珊瑚中间,看着一大群不知哪里冒出的飞石险险从他身后擦过。
“这阵法不能掉以轻心——跟紧了。”他松开双臂拉住我的手,脸上红得有点可疑——神族男女授受不亲,他估计从来没离女子如此近过。
不知怎的我也有点羞赧,这神族的规矩居然还传染。不过我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分神,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阵法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墨渊的声音不带情绪地从前方传来,“毕竟凤凰天火是找黑曜石的捷径。”
他的潜台词我也知道,这海底肯定有人等了我许久了。身为一个仅仅十万岁的魔,被人如此惦记,说明我还是很本事。
都不是临阵脱逃的人。长到这么大,我还真没怎么怕过。破阵墨渊是高手,行在其中风平浪静得很,根本看不出危险;何况看着他白衣飘飘地走在前面,尽管还是很娘炮,我却一点也忧心不起来。反正现在也急不得,且慢慢跟着他拿到石头是正经。如果石头里存了一部分从前日光的能量,我就不会丧失战斗力。
这一路极是安静。而安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险,看见那高一丈宽三尺的硕大黑曜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绷紧了神经。
伸手抚上这种我很是熟稔的石头,我很失望地发现,由于海底阴鸷过盛,其中并没有剩下太多的阳气。
我问墨渊:“这里不是什么阵眼吧?”
他摇摇头,目光颇为赞叹地看我单手拈起精缩的法印,将石头缩小成我脖颈上的一个黑色挂坠。
然后我谨慎地收起天火,阳气褪去后,很快便感受到了鬼族中人靠近的幽幽气泽。
墨渊朗声道:“黑暗之中动手不易,诸位还是现身吧。”
典型的神族礼节。
我撇嘴,伸手化出朔叶枪,魔族上古的神兵利器,即使这样浓重的黑暗中依旧泛着嗜血的幽绿。我现在身上功力剩余不多,海水又冷得刺骨几欲冻僵,速战速决才是上策;鬼众虽多,我们却仍有几分活路。
就是有点对不起墨渊,让他陪我闯这么一遭,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和父神交代啊。
鬼众最喜诡计,鬼火也是极阴之火,可以在深水中燃烧,然而他们却没有照明,显然是不想暴露他们的位置和周遭的环境;墨渊的神族习惯是后发制人,这盘棋开局还真不能指望他。
我郁闷地叹了口气,听见了鬼众的嗤笑——阵前丧气最是不吉。
手中的枪尖突然暴起天火亮烈的明黄,炽热的光弧在所有人作出反应前已经袭上了术法最强的敌人的面门,将他平板的面容照得仿若幽冥。天火的阳气正是鬼族的死敌,虽然此举等于暴露了我的所在。鬼众显然低估了我悍勇的程度。魔族的始祖,既然要庇佑族群,时时都须有身先士卒的准备,素来只论杀敌一千,不惧自伤八百。
对手反应不慢,很快便与我缠斗在一起。他面无表情,不似冷酷反而是无心无情的呆滞;身形瘦削如枯柴,动作却灵活,一杆判官笔点捺挑戳,出手狠辣诡谲,一时与我斗了个不相上下。身后有暗器之声向我袭来,却都在半空被尽数拦住——墨渊的确是个好队友,再说他一向擅长帮我收拾残局。一干鬼众交给他,我很放心。
他的剑术尽得父神真传,迅疾刚猛,轩辕剑锋横掠起平地波澜,汹涌而至,将鬼众的阵型冲得凌乱。他冷笑一声,身畔是阵阵战阵中刀兵落地的清脆声响:“少绾,鬼族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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