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玫瑰·颜夕》第26章


立刻有识水性的侍卫跳下水,游向颜夕。
颜夕人在水里,已拔下头上长簪,捏在手上充作兵器,眼角瞟见有人在身后跟随,一路游到墙角时,蓦然转身,双腿踩在墙壁上,用力一蹬,用手上长簪尖锐刺向追兵。
身后人不料在水下仍有变故,被她一簪划在身上,鲜血涌出来染红池水,性命要紧,哪敢再追,只得捂了伤口,眼睁睁看颜夕在水中转身逃去。
她身上也是带伤,一边动作一边伤口出血,拼命憋了气游出墙外,浮出水面时,听耳旁人声鼎沸,不敢贸然上岸,又游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渐渐岸边茅草枯木增多,想必是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湿淋淋地爬上岸。
期间也有了一柱香的时候,她只觉双臂酸软至不能抬起,身上又痛又冷,披头散发地从河边显身,手上犹紧紧捏了长簪,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之大以至于竟无法松开手来。
她靠在河边土地上,草地茸茸似柔毡,仰起头,满目星光灿烂,身旁并没有半点人声,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于是起身检查伤口,浅浅的一道口子,并不是很要紧,忍不住苦笑,想方才说红茵似一只鬼,自己便真的成了一只落水鬼,尤其在这样寂静黑暗的夜里,头发披了一身,衣裳凌乱,若是在红茵嘴里,大约很似一只山野狐狸精。
正自失笑,忽然听到身后水声哗然,有人轻轻泅水而至。
她大惊失色,再次握了长簪,转头到岸边巡视,极淡极淡的月光星辰下,石头杂草影子幢幢,水面呈深黑色,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
颜夕此时已近力竭,双手也颤抖起来,她咬住嘴唇,暗暗叫苦,想不到如此拼命还是不能逃出去。
河岸边有一大丛石堆草地,她慢慢地伏身过去,藏匿其中,睁大双眼看住水面,水光斑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静静又等了一会,到底不再听到什么声音。
她松了口,几乎是一头倒在草丛中,面孔触到地上碎石,也不觉得疼痛,四脚百骸像是散了架,她轻轻的呻吟起来。
“真没用!”有人轻轻笑,极低极低,像是在身旁传出来的。
颜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才要一跃而起,身后有人已箭步而上,一把把她按在地下,他一手紧紧地拥住她腰,一手捂住她嘴唇,警告道:“别叫!那些人离这里并不远,难道你还想回去?”
他的声音贴了她耳根,温柔清朗,同时,他已经在舔咬她的耳垂。
“我的子王妃,这些日子你可曾想念过我?”
十八
就是刚才在水中,颜夕也不曾有这样的窒息感,像是有人掐了她的脖子,逼得所有的眼泪倒流出来。
佐尔自身后别转她脸去吻眼泪,他身材高大,将她完全地覆在身下,按在草地上。
“夕,你想我吗?”他边吻边问,久久得不到回答,突然火气上来,在她唇上咬一口,怒,“说呀!难道是被那个冒牌货迷昏了头!”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颜夕顿时怒从胆边生,想也不想,曲肘向后,狠狠撞击在他胸口。
“呜……”佐尔痛得蜷了身子,他咬牙切齿地用力制住她,低声骂:“你这是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好和别人私奔吗?”
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仍有兴趣开这种玩笑,颜夕恨得牙都痒,心里既是酸楚又是疼痛,受挫、委屈、郁闷、伤心,一骨脑儿发泄出来,她真的呜呜地哭出来。
佐尔见她如此,沉默下来,一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劝:“乖,别哭,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他总是知道的,什么事都一清二楚,可颜夕恨的就是这种事无巨细明察秋毫,当年永乐侯在世时也不曾让她感到这样受缚感,像是一辈子都逃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她发作起来,张嘴去咬他的手。
“唉,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变得浑身伤痕累累。”他皱了眉头任她咬,也不躲闪。
颜夕听得心中凄楚,想起先前那次咬得他手上牙印累累,是在最狼狈绝望的一刻,自己不由心里一软,停止动作,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跟踪我多久了?”
“不久,两个多月罢了。”他满不在乎地道,缩回手来,映在月光下细细看,笑,“这次咬得不深,上下才八个牙印而已。”
“呸!”颜夕啐,用力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你的手下呢?不会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唉,问他们做什么?夕,什么时候你才能学会少操点心?”他在黑暗里叹息,又翻身过来缠她,“管别人做什么?我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尤其是颜夕,细细水晶珠子贴在柔软的衣料上,粒粒硌人,他便隔了这层珠衣厮磨她肌肤,不小心碰到伤口,颜夕‘唉哟’一声。
“怎么了?”佐尔关心,起身探看。
“没事,不过是个小伤口。”
他不放心,仍解开袍子看里面,伤口细而长,有丝丝鲜血渗出。
“怎么又受伤了?浸了水后痛不痛?”他心疼,低头用舌尖去舔。
颜夕静静地仰躺在地上,想象自己星光下赤裸的身体,上面颇有几道伤痕,就是黯淡光线也不能掩盖得去。
“佐尔,没事的。”她轻轻说,“我一直就是这样,浑身不断添出伤疤。终有一日,在我死时,一定丑陋无比。”
“不要紧,你就是浑身都是疤我也喜欢。”佐尔温柔地去吻她肩上最大一处疤痕,斜斜地像是道翎翅,他便用牙齿轻咬那里,一路细密而下。
颜夕却突然推开他,问:“佐尔,常德侯为什么会半路折回?是你劝说他回来的吗?”
佐尔一愣,抬起头,答:“是。”
“你骗我,他不会轻易相信你的,佐尔,一定是你逼他回头,我知道你的性格,万不得已时,你会用强硬迫人。”
“是,”他只得承认,“我把他绑了回来。他不能走那条路。”
“而你也不能与嘉瑞公子正面冲突,因为我也在他手里,若是你也在那个山坳旁出现,常德侯只会更确信你与永乐侯联手。”
“是。”
“看来这次你被逼得不轻,居然铤而走险绑架常德侯。也不怕有人知道了会出大事。”颜夕坐起来理好衣襟,叹,“想不到我的佐尔也有为难的一天,好在现在我逃了出来,嘉瑞公子也已显身,你明天就可以放心动手了,绑了他去见常德侯,应该能把事情说清楚。”
“是,我会的。”
“你看,佐尔,其实你一直不需要我,这件事从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嘉瑞公子只怕不能兴风作浪至此。”
“胡说,你不要多想,他只是个小角色,我总会有办法解决。”
“是,你总是有办法的。佐尔,你向来磊落不羁,全是因为我束缚到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出不妙,眯眼看她,“这几天你吃了什么药,说话语无伦次。”
“或者我本来就是神志不清,竟然以为自己真能顺利地当一个子王妃。”
“胡说!”他沉默半天,又道,“我们走。”
“去哪里?”
“当然是我那里,难道你还想回去?”
“可是,佐尔,我出来并不是找你的。”
“怎么回事?”他炯炯地盯住她,“不和我走?那你逃出来做什么?”
“我不能和你这样空手回去,出宫之前,我曾答应王会给他一个交待。”
“日后我自会给他一个交待,夕,我答应你出来只是去证实那人是不是永乐侯,现在你已经明白真相,不必再与他罗嗦。”
他说得理所当然,颜夕却听得光火起来,瞪他:“原然你早知道嘉瑞公子不是永乐侯,为什么不劝阻我,还任我去和他在一起?”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他冷笑反击,“永乐侯一年前分明是死在你眼前,这个什么嘉瑞公子之所以能得逞唬人,不过是因为有人自己不甘心。夕,我要你去与他见面,是因为在心里你根本希望那个就是永乐侯本人。”
他说话永远一针见血,又像迎面一记耳光,用力之猛,打得人将牙齿与鲜血苦水一起咽下去。
颜夕沉默。
她呆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可当月光透过树叶筛落下来,斑斑洒在她脸上,佐尔竟发现她在发抖,嘴唇、脸颊、眉间,像是痛楚到快要褪皮。虽然她的身体不动,她的倔强神情不变,可她的脸孔在抽搐。
“夕,你怎么了?”他突然悲哀至极度恐惧,像是一个受伤的人,听耳旁有血水汩汩流出,宁静缓慢死之阴影,罩过来,令人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他扑过去紧紧拥住她。
“佐尔,你放过我吧。”颜夕平静道,“原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以前,你也同样无法忘记,这一年多来,我们的欢乐与宽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寒意料峭的夜晚,她抬头看向天空,黯蓝色阴郁的天空里,月亮隐入乌云,星子淡了,看不到远处黑黝黝的山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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