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玫瑰·颜夕》第27章


寒意料峭的夜晚,她抬头看向天空,黯蓝色阴郁的天空里,月亮隐入乌云,星子淡了,看不到远处黑黝黝的山脊,潮湿深邃的河岸边,渐渐起了一片雾。
“不许这么说!不许你离开我!”佐尔沉声喝,他埋头在她的长发里,双手拼命环抱住她,恨不能把两个身体合而为一。
颜夕睁大眼,从他肩头看出去,隐约星光下地上丛生的杂草,凋零的蓟菜,还有芜蔓的荨麻,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具体、触目惊心。
“佐尔,请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再把我带回去看西域贵族的白眼,我也不要你为我抛弃子王身份。”
“不!”佐尔摇头,“夕,我不会答应。”
他柔声求她:“刚才的确是我话说重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夕,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现在乘嘉瑞公子还在这个小镇上,我好布置人手去抓他。”
他慢慢站起来,搀她,说:“放心,到了明天,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颜夕苦笑,立起身,看远处天色渐亮,薄雾开始消散。
“抱歉,佐尔,我不相信。”
她眼里含了泪,心里很痛很痛,像是玫雪死的那一夜,只有扯下自己每一丝头发,拔出每一枚指甲,才能与这种痛苦对抗。
生命不过是一场骗局,而每一个希望,都是海市蜃楼的幻境,骗得人忽喜忽悲,最终徒劳无获。如果可以,今后,她愿意两者都不再涉及。
她低了头,说:“佐尔,其实我已对人情世故、荣辱身份等都极其厌恶,还有那些所谓的诡计与心机。一直以来,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女人,嫁人、生孩子、慢慢老去,既然现在前面两条路都走不通,你何不就让我自己静静老去。我很累,且不愿再被伤及尊严。求求你,放过我。”
这些话她藏在心中很久,终于说出来,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却又冷得发颤,雾气丝丝缕缕的从身边飘过,呼出的口气凝成白雾,偶尔有远处风吹过茅草悉悉声。
佐尔立在漆黑夜色中,双眸浓紫,许久之后,他说:“不,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允许你离开。”
他的声音冷过雾气寒夜,像是结了冰,冻了一池的河面。
“你想怎么办?同绑架常德侯一样关住我?”颜夕叹,“佐尔,如果这样做,你以为我是否还会原谅你?”
“不会。”佐尔冷冷道,“可是,如果我今天放你走,我将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话音未断,他已抢步上来,一掌劈在她颈上。
佐尔抱起颜夕负在肩上,乘夜色赶回自己的地盘。
莫伦正带了批人在路旁搜寻,见子王湿淋淋扛了个女子回来,不敢多看,上来禀报:“已按您的吩咐派好人手,封锁了一切交通道路。”
“好。”佐尔板着脸,径自走进房间,把颜夕放在床上。才叫人去取热水、干净衣裳,并准备了壶烧酒。
他匆匆换了身衣服,坐在床边,亲自帮她擦干身体,又用烧酒抹在手心,摩擦她被水浸得冰冷的四肢。
期间丹珠想进来帮忙,却见他正取了两根丝带把颜夕双手绑在床架上,大惑不解地抬起头,迎面一双冷酷愤怒的紫眸,她猛吃了一惊,完全被吓到,忙又垂首退了出去。
佐尔赌气似地,低头狠搓揉她肌肤,以至于颜夕醒来时身上皮肤已被擦得嫣红,隐隐地痛。
她睁开眼,看了看手上丝带,苦笑:“你这是干什么?准备这一辈子就这么绑住我了吗?”
“不会,等我们回了子王府就好。”
“佐尔,”她叹气,“我很累,不想再和你吵架。”
“那就免开尊口,我还有别的事,你先睡吧。”他索性置之不理,为她盖了床锦被,自己大跨步走出去。
颜夕哭笑不得,只得闷在床上,累了一个晚上,此时碰到柔软舒适的床褥枕头,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中午时分,房外传来脚步声,丹珠怯怯地走进来,见颜夕慢慢睁开眼,小心翼翼道:“子王吩咐我来服侍王妃。”
她取来了食物与水,用靠枕垫起颜夕的背,扶她坐起来。
颜夕道:“不必麻烦,我不饿。”又问,“子王现在在哪里?”
“禀王妃,自早上起子王一直在厢房与客人说话。”
“哦?”颜夕大惑不解,想不通他竟然不抓紧时机围剿嘉瑞公子。
此时,丹珠已端起杯红色的酒汁,凑到她唇边,劝:“王妃,您喝一口吧。”
她似乎有些为难,脸色微红。
颜夕一闻酒味已立刻明白,长叹:“好一杯香甜可口的迷魂酒,果然比丝带更有用多了!”
“对不起,王妃。”丹珠跪下来,“这完全是子王的吩咐。”
“我不会喝的,除非他自己来灌我。”颜夕怒,“去,把子王叫来,我要话对他说。”
侍女左右为难,看了她铁青的脸色,到底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佐尔再进房时脸色并不比颜夕好多少,凝重万分,阴沉沉地看了她,道:“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夕,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提也不要提。”
他边说边在床沿坐下来,搂住她腰间,把头埋到她怀里去。
颜夕被他抱得心痛,鼻间一阵酸楚,柔声道:“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佐尔,我不想再看王的面色,被人提醒没有子嗣,也不想与你再为了永乐侯争吵。”
“好!”出乎意料,他极其爽快道,“这三点我保证都能做得到!”
“胡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她恼了,怒,“你究竟想干什么?若是再这么一意孤行,不如一刀杀了我,再把尸体带回去,这样大家都省心!”
佐尔这才抬了头,紫色的双眸像两粒紫水晶,阴郁华美,凝视她,一字一字道:“夕,如果我答应你不再回子王府呢?我们相伴到老,永远没有人会来责怪你的出身,逼你生孩子,再没有人提到永乐侯三个字!”
“什么?”颜夕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他的眼,认真、肯定、明明白白,不由渐渐脸色苍白,道,“佐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嘉瑞公子做了什么?你刚才是在和哪个客人说话?”
“我方才接见了一位中原节度使。”
“呀!”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夕,嘉瑞公子计高一筹,双管齐下,他派人去中原散布消息,现在来使要求常德侯,他知道常德侯在我手里,逼我把他交出来。”
十九
“你要把常德侯交出去?他现在对你误会至深,若是就这样让他走,你岂不是永远没有辩白的机会?”
“是,所以我已将一切罪名担下,免得因此连累到王与西域。”
他说得极其郑重,眼神至真至诚,不由颜夕不相信,她呆呆地,倒吸一口冷气,左思右想,心乱如麻。
“佐尔,出了这种事情,王会把你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顶多革掉子王封号遣到边陲养马去而已。”
“什么?”颜夕瞪大眼,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佐尔则无辜地与她对视。
“呸,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她涨红脸,“佐尔,别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唉,傻瓜。”他叹气,重新埋头到她怀里去,轻轻说,“你都要离开我了,我怎么会有心情开玩笑。”
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帮她解开手上丝带,“现在开始,我会跟着你到天涯海角,你别想再甩掉我。”
颜夕手脚冰冷,杌陧不安,只是不敢相信,于是捧了他脸端在面前细细看,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认输去养马?”
“怎么会?”佐尔摇头,“虽然我不在乎自己是子王还是个马夫,可总不能让你一齐吃苦受罪……”一眼憋见颜夕脸色大变,忙伸手抱住她,“夕,你怎么了?”
“你……”她欲言又止。
佐尔脑中灵光一现,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由苦笑:“你是怕我像永乐侯一样受不了失势的打击吧?夕,我早说过,对于我,面子地位都不算什么。”
他让她靠在肩上,轻轻道:“你看,这算不算报应,当年我与柳织言联手搬倒永乐侯,不过一年,他便阴魂不散,找了替身置我于绝境。”
“也许是我命盘不好,或许我天生克夫相。”
“不许胡说。”他伸手竖在她唇上。
颜夕紧紧拥住他,愁肠百结,倒把离开的心思抛掉一半,翻过来覆过去考虑半天,又问他,“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佐尔,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拦阻嘉瑞公子?只要拿下他,常德侯自然会相信你。”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那个节度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紧要关头出现,一大早拖住我不放,嘉瑞公子得了这个大好喘息之机,只怕早带人离开了镇子。”
他皱起眉头,叹:“嘉瑞公子本来没有想到你会逃出,而我却没有料到节度使会来,大家都有疏漏之处,需各退一步调度打理。”
他拍拍手站起来,笑:“也好,太容易到手的猎物都是废物,永乐侯之后我还以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