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二月河》二月河-第26章


“此事由妹妹处理就是,细心给皇上选一位有名望的老师就是。”
“姐姐,我思虑再三,想起一人,却不知是否合姐姐的心意?”
“妹妹想起的人一定没错,你先说说看。”
“弘德殿行走、大学士翁同和。”
慈安略一思考,也点点头说道:
“妹妹想得周到,此人也正合我意。”
慈禧笑了,她把此事讲给慈安太后听并非真的征询她的意见,而是说明她会做事,任何一件事都能做得光彩圆满,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慈禧,慈安和光绪他们正在说着,忽然管事太监急匆匆进来报告,说同治皇后阿鲁特氏死了。慈禧慈安她们都愣住了,但在心中的反应却不一样。慈安太后心中先是咯噔一下,接着是一阵心酸伤感,同治皇上刚刚宾天,这同治皇后就伤心而死了,他身怀有孕,这一死,连同治帝唯一的遗孤也没有了,实在可惜:而慈禧太后的反应是:阿鲁特氏该死,但没想到死得这么快,至少应该等到分娩后,也应给我那短命的儿子留一点血骨,再恨也是自己的儿与儿媳。此时,慈禧也感到心中一片迷茫,她觉得阿鲁特氏是自己逼死的,但她的死无疑又是对自己权势的无声抗议。
大殓那天,慈禧看着阿鲁特氏那腊黄得吓人的脸和那永远无法合上的双眼也感到十分内疚,她悄悄地擦拭着眼泪。光绪也哭了,不知为啥,他哭得很伤心,也许从这位皇嫂的惨死中,他仿佛看到另一位皇后的惨死,也许又看到另一位皇帝的悲哀。尽管人们几次劝慰与哄骗,光绪仍然无所顾忌地失声痛哭,人们只好把他带走,认为他是小孩,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是被吓哭的。究竟幼小的光绪为何这么悲伤地嚎陶大哭,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八七六年(光绪二年)二月二十一日
又一个明媚的春天,花香蝶影,莺啼燕语,到处透露出盎然的生机。一年之季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万物复苏,人作为万物之灵也正在焕发生机。在一阵高昂激越、热烈奔放、欢乐活泼的奏乐中,光绪皇帝典学的启蒙仪式在养心殿举行。
醇亲王奕譞朝服焕然一新,一扫往日的愁容和闲适之态,神采飞扬地站立在大殿旁边主持典学仪式。光绪小皇帝更是身着上朝团龙裹服,面南背北正襟而坐,他的前面放置一张高大的御案,案上备满了文房四宝,两名侍从太监垂手站立两边。随着奕譞一声洪亮的高呼,汉文老师翁同和,夏同善,满文老师亲王伯彦讷漠祜、景寿和贝勒奕劻等人依次进入养心殿举行参拜大礼。
礼毕,只见翁同和走到那张高大的御案前挽起袖子,打开宣纸,提起事先准备好的笔饱蘸浓墨一笔一画地写下“天下太平”和“正大光明”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翁同和放下自己的笔,又双手捧起一支朱笔让光绪握着,自己握着光绪的小手在这八个大字上临摹。如此来回临摹几遍后,翁同和见光绪额头微微浸出汗滴,这才停止。他又从桌上拿起一本《帝鉴图》,指着上图的一些帝王画像让光绪辨认,并简单地做着讲解。
这《帝鉴图》是明代神宗时,内阁大学士张居正为神宗编写的,图文并茂,生动传神,就像现时儿童都喜欢看的卡通片,特别有利于幼儿的启蒙教育。光绪也不例外,他随着翁同和翻动的书页,在一帧帧精美的画面上流连不已,并拿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断地点头称赞,偶尔还问上几句。
翻看一会儿后,翁同和待光绪稍稍休息片刻又提笔在一张白宣纸上写下“帝德”二字,先朗声读一遍,再让光绪紧跟着读。等光绪背会,翁同和又在“帝德”后面写下“如天”二字,再接着带领光绪念并讲解这四个字的意义。
汉文启蒙礼毕,又开始满文启蒙,这样前后进行了近一个时辰,启蒙典礼又在一片欢快的乐曲中结束。
从此,光绪的求学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光绪每天的生活很程式化,每天早晨起来先是到钟粹宫慈安太后那里请安,然后到储秀宫慈禧太后那里请安。第二件大事就是早饭后跟着两宫太后上朝,上朝结束后再回到上书房听师傅讲课与读书,练习书法或习武练剑。
光绪很聪明,学习也很用功,记忆力和领悟能力都很高。每天从上书房回到后宫后,他总把今天所学的知识讲给慈安太后听听,对于慈禧太后,光绪虽然有点畏惧,但在她面前照样能讲得头头是道,博得慈禧的夸奖,这也是光绪最能讨慈禧欢心的一点。
翁同和给光绪所传授的课程主要是儒家治世经典五经四书。考虑到光绪的年龄,翁师傅首先从《大学》开始,对于如此深奥的儒家经典,年仅6岁的孩子理解起来是非常吃力的,翁师傅就先是自己念让光绪听,让光绪有个大致的印象后,就让他自己读,最后翁师傅逐字逐句的讲解,把许多古代帝王将相、仁臣武士的故事加入其中,这是光绪最感兴趣的。小光绪听到高兴处,时常手舞足蹈,有时兴奋得咧开小嘴憨笑,并问个不停,每当此时,翁师傅更是讲得神采飞扬,口冒白沫。
为了让光绪更好地理解所学知识,翁师傅结合儿童学习的特点,和光绪对图画有特别的偏好,就亲自绘制许多图书作为辅助教材帮助光绪增长知识,如《天人交战图》、《流民图》、《农耕图》等。
这天早朝过后,光绪像往常一样来到上书房听课,翁同和讲了一会儿,见光绪精力不集中,心道:也许今天皇上累了,就少讲一会儿,让他休息一下再讲。
光绪愣楞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翁师傅,丁宝桢是什么人?”
翁同和微微一怔,他也隐隐听说朝中正在讨论的一件大案,是关于丁宝桢和王正起的。皇帝虽然年小,但毕竟是一国之主,根据太后的意思,皇上年小,对于朝中的事尽量讲得少一些,免得皇上分心不用功读书,影响将来处理朝政的能力。但皇上既然问起了,也应该讲一点,便随口答道:
“丁宝桢是山东巡抚,就是掌管山东一个省的刑察案件和官吏升降的官员。”
“哦,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皇上,判断一个人是不能简单他说他好与坏,应从多方面加以分析,比如从他二向的为人与作风,对工作的态度,做事的动机还有他所处的立场。有的人表面上很好,暗地里却很坏,有的人给人的表面印象可能不好,但这样的人可能为人非常正直,坦诚。”
光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判断人好坏还有哪些要求呢?”
翁同和感到光绪很小,但较懂事,这些判断是非的标准让他早早知道更好,将来也做个明君,便耐心开导说:
“人人都说好的却不一定好,人人都说坏的也不一定坏,每个人都有他的敌人,一个人只有让他的朋友说好敌人说坏的人才是好。如果朋友和敌人都说好或都说坏,他怎能是个好人呢?”
光绪又点点头,翁同和继续开导说:
“一个人是好还是坏,主要是要站在你自己的立场,看他对你怎么样。别人都说他好,但他对你却很坏,这样的人你认为是好还是坏呢?有一个人,别人都说他坏,但对你却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是好还是坏呢?如果有人用刀砍掉你的手,你会说他是位好人,没有把我的胳膊砍掉,太感谢他了吗?总之,判断一个人不能看表面,要从内心深处分析,从朝廷大局分析。”
“翁师傅,你讲得真好,太感谢你了,你请坐吧?”光绪见翁师傅讲累了,劝说道。
按清廷礼制,给皇上讲书,老师是不能与皇上平坐的,但光绪多次劝翁师傅坐下讲。
翁同和也确实累了,这才下跪致谢,坐下继续讲。
“皇上将来是天下之主,对朝中许多大臣和国事都要用心分析判断,明白是非,看人不能看表面,听他自己的言语,要看他的行动,特别是他背后的做法。古人不是常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吗?”
“翁师傅,我懂了,你是说有人只说好却不一定做好事,有人讲话不大中听却是为了你好。”
翁同和见光绪理解力很好,赞许地点点头,说道:
“皇上理解力好,将来定是位明君。”
“谢师傅夸奖,是老师讲得太好了。”
光绪思索片刻,又问道:“在上朝时我听朝中大臣议论起丁宝桢和什么洋教案,为此事皇阿爸十分生气,翁师傅可知此事是怎样一回事?”
“这事老臣也略听一二,具体情况不详,皇上年龄尚小,可暂不必询问这事,应好好读书,待长大之后,便可独掌朝政,处理国家大事。”
光绪所问起的这事就是山东济南府的那件火烧洋教堂的案子。这事本来已过一年多,但由于洋人追问得紧,并告到北京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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