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石逾沙》第9章


处的呜咽。
其实我想象的毕业样子和眼前的一切不太一样。我以为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激,像是死里逃生般地欣喜若狂,我以为大家能欢呼雀跃,把房顶掀翻,我以为彼此会拥抱哭泣,依依不舍。
可是大家只是睁着一双蒙蒙的眼睛,颓然地坐在这里,看着最后几天的时间烧成灰黑色的尘埃。
似乎都没劲了。电池快要耗光的时候,就摘下来放进嘴里用牙齿咬几下。
微微说越玩越空虚,空到自己手足无措。大家在唱歌,我在喧闹的歌声中对她讲一个故事,只有开始和结局,却没有经过,因为我忘记了,讲到后来连我自己都忘记自己在讲什么了,只知道自己的故事中反复出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微微说她将来要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前提是她有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后来我们唱歌,唱到后来眼泪都要出来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或者两者都没有——这样就更让人难过了啊。
2。毕业骊歌(2)
睡在露天公园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流浪汉,想起学过的成语:幕天席地。头顶的星空看起来格外空旷和庞大,感觉如果不是路灯与霓虹奋力地将黑色天幕向上撑,那么天空真的会掉下来的。
周围的风在夏天的夜晚带着让人讨厌的黏腻水汽,又热又闷。大家玩累了都不怎么说话。我和ckj头靠头睡在长椅上的时候突然想起很多事,一幕一幕地在我的脑子里面放电影。想起《猜火车》中那些弥漫着热气和浮躁的青春日子,一段一段剪影时光,那些迷惘寂寞孤单愤怒的孩子看起来和我们一模一样。还没有成熟起来的脸,还没有暗淡的年轻眼睛,还没有落寂的笑容,浅浅的伤痕。漫长的雨季里,那群少年孤单地在站台上观望火车的身影,大雨淋湿了他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
似乎我们的青春就是在这样的喧哗和宁静、希望和失望、振奋和沮丧、开心和难过中渐渐酵,变得如酒般香醇,抑或腐烂得不可收拾。在一次转头的瞬间,我看见微微和abo在我们对面的长椅上似乎在说着什么,abo很难过的样子,而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想问,可是想想又算了。
我又想起了关于曾经讨论过也一直在讨论的关于离别的问题。我身边的朋友换了一拨又一拨,大家纷纷地聚拢来,然后有些人匆忙地离开,有些人一直在我身边。我像是站在斑马线上的一个迷路学童,周围的喧嚣、速度、人潮,打乱了我的思想和记忆。
曾经有句话说:一个人要学会在自己的记忆中选择,那么他才可以经常快乐。
我学会了选择,却作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我选择记住了生命中冷雨弥漫的寂寞黄昏、寒风凛冽的孤单清晨。我记住了生命中那些让我低落的难过却没有记住那些温暖的眼神与柔和的声音。我是个失败者。
但天空的星斗永远明亮,永远流转。
小a说他回忆起自己高三毕业第一个感觉就是亮得刺眼的阳光、浓郁的绿荫和盛开的凤凰花。小a没有毕业纪念册,因为他的朋友不多,我也没有,却不是因为没有朋友。我忘记了自己当初选择不写毕业纪念册的理由,也许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彼此要忘记,那么那些终将黄的精美纸页也无法挽留记忆的远去,而如果彼此记挂,那么即使没有白纸黑字,也依然万里牵挂。
在我们毕业离开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学校广播里反复地放着那些略显暗淡的校园民谣。在最后的那几天里我和微微一起在湖边倒数我们还能看几个校园的落日。那些温暖但哀伤的夕阳将我们的姿势剪成忧伤的剪影,贴在了弥漫花香的空气里面。
“你说每当你又看到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都涌起,在我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很多人开始拍照,可是我没有。微微说什么时候我们去拍照片吧,我说好啊。可只是一直这样讲,谁都没有真实地行动起来。似乎怕一拍完照片,大家就各奔东西,没有了再相聚的理由。我每天穿行在高大挺拔的香樟下面,抬头的时候总会想,我就要离开,我就要离开,闯出去,就有美好的未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而伤感就弥漫了上来。
拍毕业照那天,ckj站在我旁边,我站在小杰子旁边,然后一按快门,一闪光,一定格,我们的魂魄就凝固在了药水浸泡的相片纸里。
我们的十九岁。我们打球玩游戏的日子。我们骑在单车上的青春。我们被太阳烤热的血液。球场空旷一片的下午。体育课后,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碧瓶子上,渐渐凝结起了眼泪般的水珠。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是永远。
1。猜火车(1)
2002年8月齐铭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地记住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每个星光坠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
我叫齐铭生活在浙江,每天背着单肩包在校园里面闲晃,头长长地荡在我的眼睛前面,那些树荫和阳光进入我的眼睛的时候就变成了凌乱的碎片和剪影,一段一段如同碎裂的时光。这一年的夏天我满了19岁,我站在凤凰花的中央,却没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不喜欢说话,格鲁诺说: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说话是在强奸自己的舌头。我喜欢的女孩子叫岚晓,有着柔顺的头和明亮的笑容,很爱说话也很爱笑。每天晚自习结束后她总是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家,我背着吉他跟在她后面走。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彼此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我就觉得很快乐了,因为可以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当看着她走进楼道之后,我就转身离开,回家,走进黑暗中的时候吹声响亮的口哨。
可是以前,在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总会用自行车载她回家,幸福的笑容,单车上的青春。
2002年炎热的夏季,我和一些和我同样落拓的男孩子一起,每天站在火车站外的铁轨边上,听着列车匆匆地开过去,如同头顶响起的沉重的雷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肩膀上。偶尔会有雨,灼热的雨滴落到我脸上的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哭了。
想起岚晓,我的眼泪就如大雨滂沱,我好久都没这么哭过了。
这个夏天似乎被定格,无限拉长,如同那条静默的黑色铁轨,看不到来路,看不到尽头。
每天太阳隐没到山岚背后,阴影覆盖到我的头上的时候,我会躺在铁轨旁的水泥地上,望着天空,想岚晓。我很想她,想她白色的裙子在夏天反射的阳光,想念她做试卷时认真的样子。我想打电话给她,可是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忘记自己究竟有多少天没回家了。因为回家也一样寂寞,空荡荡的房间冷气十足,没食物没生气。
每当火车从我旁边飞速而过的时候,我总是会产生幻觉,我总是看见自己跳进轨道,然后头颅高高地飞向天空,我的身体在铁轨上如莲花散开,空气中传来岚晓头的香味。
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了晚钟。
c朝着太阳坠落的方向唱歌,留给我们一个边缘很模糊的剪影。他唱每当你又看到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都涌起,在我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我突然想起了小王子,那个每天看四十三遍落日的孤单的孩子,那个守着自己唯一一朵玫瑰的孩子。
当整个花园开满了玫瑰他却找不到他那朵花的时候,他蹲下来难过地哭了。
1999年8月岚晓你讲一个笑话,我要笑上好几天,但看见你哭了一次,我就一直难过了好几年。
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天空格外辽阔清远,这在南方很少见。我喜欢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有时候会听到飞鸟破空的鸣叫。
从学校报名出来,我站在校门口等车,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想自己现在是高中生了,不用再穿那些乖乖的校服如同幼稚园的孩子了。
喂,那位同学,你是新生吧,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好吗?
我抬头看见一个骑在自行车上的男孩子,头长长地飞扬在风里面,笑容清澈如水,他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因为他笑得白色牙齿全部露出来了。我看见了他有两颗尖的虎牙。
我把手机递过去,三秒钟后我开始后悔,因为他很快乐地用普通话对别人问候:哎呀,小子你居然在北京啊!然后我面部表格外痛苦地看着他打手机打得兴高采烈生机勃勃,到后来他干脆从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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