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灵筠 - 惑世姣莲》惑世姣莲-第61章


侍卫默默回屋找了把伞,玉茗刚刚接过,被明公公夺了去,“我打伞、你去扶娘娘!”
玉茗应了声,二人匆匆赶了上去。徒留木屋漏了一地淡泊的光辉,和着几名侍卫落寞的倒影。
“娘娘,起来吧,他们都是没眼色的奴才!这样冷的天,您快起来吧!”玉茗夺了她怀里的牌位,“韦娘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娘娘这样作践自己!”
“不!”夕莲硬抢了回来,神情倔强,“这不是作践,韦娘也明白,是我们对不起他!”
玉茗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就算娘娘在这叩死了,皇上也回不来呀……两里地呢,您的身子如何受得住?明公公、快劝劝娘娘啊!”
夕莲继续朝前迈了三步,下跪、叩首。如此反复,直到额上涔出血丝,浑身落满了湿雪,她依然强撑着身子稳稳朝前叩拜。
明公公悉心为她打着伞,深吸口气说:“娘娘非要如此才能让良心得过,奴才多说无益。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也只能赔上性命才能向皇上交待,不然日后在阴间相见,皇上非要责怪奴才保护不周、治奴才的罪不可!皇上从前最爱说:皇后不好过、他就不好过,所以讨好皇后和讨好他一样重要。可是奴才尽力了,将娘娘看得和皇上一样重要,只是娘娘不如皇上懂得爱惜自己……”
“胡说!”夕莲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洒在雪里,跌碎成无数的思念。“他若是真爱惜自己,怎么明知道是死路还走下去?!”
“因为引路的那个人,是娘娘您啊……”
“不是不是!我没想送他去死!”夕莲心里某道封固已久的坝被冲开了,悲伤就像海啸、呼天抢地。她歇斯底里,扔下厚重的狐裘朝陵园深处一路狂奔。
不承认、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可是她终归是错了!韦娘不是司马昭颜*死的,她报错仇了!为何他一直都不肯告诉她韦娘究竟做了什么?是担心那阴谋会令她恐惧、是害怕那真相会颠覆了她内心的美好!
司马昭颜,我恨你……
她紧紧贴着冰一样的墓碑,泪淌在他的名字上,好似淌在他胸膛、沾湿了他的衣襟。
昭颜,我错了……你能回来吗?
她双臂攀着墓碑戚声哭喊:“昭颜、我错了,你回来吧……昭颜……”
忧伤的皇陵伫立在黑暗中,无论风雪再凄紧、哭声再悲绝,它回应的都是沉默。泪倾泻而下,她就倚着墓碑、宛若倚在他温柔的怀抱,喃喃念着:“你原谅我吗?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怎么敢死、我怕死了之后,看见你恨我的样子……你为我种的夕莲才开一季,你写的雨中莲、我忘记了旋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怎么想我都想不起来!昭颜,你再吹给我听、雨过天晴之后,莲花是不是开的很美……”
雪花乱舞,她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回到了某个雪夜,他拥着她躺在雪地里,即便他受了伤,心意也是那样缠绵悱恻。她渐渐朝下滑去,宛若在苍浩中不断下坠,但是她无所畏惧,因为总是有他接住她、一切都无所畏惧……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绞痛让昭颜躬下了身子,邬云姬紧张起身,却止步不前,又坐下说:“是毒又复发了,必须快快解毒……”
昭颜忍住痛问福公公:“权相大人还未醒吗?”
“恐怕是后脑的伤口失血过多。”福公公说着,瞥了邬云姬一眼。
邬云姬轻描淡写道:“我怎会知道他是你们的朝廷命官啊?”其实心中十分恼火,她哪里想得到这性情温和的司马昭颜会是大褚国的皇帝?昭颜赔着笑对她说:“云姬,其实不知道更好,我只是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可是你已经给我带来麻烦了。”邬云姬又捋着长长的发丝,目光微嗔。
顾曜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今日是上元灯节,怎么这里一点也不热闹?”
邬云姬好奇问:“什么是上元灯节?”
昭颜心口的剧痛缓解了,但还是隐隐发疼。上元灯节,夕莲此时在做什么?不知他送她的面具还在不在……明公公上次来信说,夕莲已经被卢予淳册封贵妃了,一切安好无恙。看到这句话,他已经不想再知道关于夕莲的任何消息,他轻易就能想到夕莲如何对卢予淳温柔浅笑、即使卢予淳迫她堕胎险些要了她的命,她还甘愿做他的妃!那么她写的“相思*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呢?究竟她对他的爱有多浅,这样快就回到了卢予淳身边……
侍卫在里屋大喊:“醒了,大人醒了!”
一干人都匆匆往里进,纷乱脚步中却渗透了静默。对于权相,司马昭颜没有十分明了的爱憎,虽然他和卢后有私、二人亵渎了先皇,但权相的才干却是朝廷上下无人能及,因此才得先皇重用。只是不到一年,他的风华已经褪去大半,残留的那种气质是什么?忧郁、眼里满满的忧郁,连笑容都牵强得只剩下形式而已。
欧敬之笑着说:“想不到还是被皇上发现了。”
“是被我发现的!”邬云姬上前劈头盖脸好一顿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没事就来跟着我、监视我!一个月了,你累不累啊?你们既然都认识,还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说吧,干吗要跟踪我?”
欧敬之含忧带笑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你是我女儿。”
众人都惊呆了。邬云姬失声喊叫:“什么?你胡说什么?!我娘说我父亲早就去世了!”
“我不会乱认女儿的。云姬!”欧敬之一阵头晕目眩,紧紧闭了眼靠在床头。“作孽……是我们为人父母太自私、害了你们两个!夕莲……我对她已经极尽宠爱,云姬,剩下的日子,为父想好好补偿你!”
邬云姬愣愣立在当地,司马昭颜关切揽着她往床边走去,“云姬,先坐下,慢慢详谈。”
她苦笑,眼里透着几分失落,冷冷道:“又是夕莲,原来我的父母都为了她抛下我,她凭什么?既然都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
“我和清玮,对不起她母亲……云姬,为了补偿她们母女,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再没有心力……你娘去世了,我才发现这些年来我们都太傻,为何不怜取眼前人?”
她声音颤抖问:“我娘怎样去世的?”
欧敬之睁开眼,无意瞥向司马昭颜,他还以为他们相处多日,司马昭颜已经告诉云姬了。难道要他亲口说,她母亲是从高处坠下、粉身碎骨了吗?
邬云姬蓦然回首盯着司马昭颜,“你知道?怎么从没告诉我?”
昭颜迎着她迷茫的双眸,艰难吐出一句话:“是我无意中,害死了她。”
“不!”福公公急忙辩解,“与皇上无关!皇上不能总将韦娘的自尽归责在自己身上!”
邬云姬茫然环顾一室陌生的面孔,转身冲了出去!她宁愿不要父亲、宁愿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就当作这一切从来没发生,绿色的身影飞快奔出了院落,昭颜赶紧命顾曜:“快去!别让她出事!”
欧敬之力不从心,刚迈下床便止不住头晕。“云姬、云姬……我对不起你们……”
司马昭颜上前一步扶住欧敬之,“权相大人,难道卢予淳也削了你的官?”
欧敬之皱了皱眉,反问:“卢予淳削官?难道我出来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昭颜凝视他道:“卢予淳篡位了。”
欧敬之惊愕,他离开两个月,居然就政变了,他下意识问了句:“夕莲呢!夕莲怎么样了?”
昭颜发怔,福公公接话答:“被册封了贵妃,应该没事。”
欧敬之垂下头,低声道:“我是辞官之后私下离开,甚至没和夕莲说一声,那座皇宫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皇上,这些时日我也猜出了你在这的原因,可有一件事,你的蛊毒是清玮下的没错,只是那幻生蚕吸食的血是卢太后的,她真名叫邬清岚,是清玮的妹妹,所以云姬的血做不了药引。”
司马昭颜恍然大悟,难怪毒会复发,云姬还一直查无头绪。福公公问:“这么说,还得回金陵去取得她的血才行?”
欧敬之点头:“此行危险,却再没有别的方法了。”
房外一阵吵嚷,接着邬云姬被顾曜拎了进来,还一个劲儿叫他“卑鄙小人”。昭颜苦笑着对顾曜说:“叫你看着她,又没叫你抓她,放开吧!”
顾曜迟疑了会,一松手立即弹得远远的,邬云姬还是扑了过去,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往顾曜背后扎了去,顾曜大声号道:“我要死了!皇上救命啊!”
昭颜连忙拉住云姬问:“你对他做什么?”
邬云姬横眉竖眼,平日风度全无,“谁敢这么惹我们清云岭的女人,总得给点教训!告诉你们,这村上的女子没有一个不会带蛊,你们敢欺负人的话,轻则染病重则丧命,都给我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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