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一年》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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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这份日历的大小、款式和内容几乎和邮局的日历一样。不过,戴椰子壳胸罩的女孩儿们摇身一变,成了英勇的消防斗士。照片中,有的消防队员表演着高楼灭火;有的进行着救死扶伤的工作;有的则使出了高山搜救的法宝。当然,也少不了小伙子们潇洒地站在消防车上的写真。法国乡下的消防队负责所有的紧急救难工作。除了救火之外,他们还会帮你解救掉进山穴的爱犬;在救护车繁忙的时候,护送病人去医院等等。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
要是让这些最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主动开口,我就太无地自容了。当下,我责无旁贷地提出,是否可以让我们通过捐款表达一下我们对他们所从事的伟大事业的一点点敬意。
“当然可以。” 消防队员们显然被我的诚意感动了。
他们熟练地开出收据,我看到收据的抬头写着:致“卡维隆消防队之友”。想到从今以后,能够以最值得尊敬的人之朋友的身份自居,我在破财之余,感到不胜欣慰。又敬了一个礼之后,两位消防英雄决定到山谷更深的地方去碰碰运气。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突然醒悟,不禁为他们担起心来,默默祈祷在他们平日的训练里,已经练就了一身勇斗恶犬的过硬功夫。因为,要想让马索捐款,恐怕比扑灭熊熊大火容易不了多少。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马索手持着猎枪,阴险地躲在窗帘后面窥视着他的狗群对付入侵者的模样。我曾亲眼见过那些狗凶恶地爬在一辆汽车的前轮上,狂吠着想冲进车里饱餐一顿人肉。轮胎在它们的利爪下脆弱得像生牛肉一样被撕成碎片。虽然车里的人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落荒而逃,马索却始终若无其事一般地坐在一边,笑着继续抽他的烟。
我们现在是一个拥有两份日历的家庭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圣诞节前还会有第三份送来。而这一份,绝对值得我们慷慨解囊的。在过去的十二个月里,每逢周二、周四和周六,卫生局的勇士们都会在我家车道头上停下,收取多得令我们汗颜的空瓶、气味不佳的厨房垃圾、狗食罐头、破酒杯以及碎瓦破砖、鸡骨头,还有数不胜数的各色废品。不管垃圾多大、多重,清洁工们总是从不退缩,而且一定能够把它们扛上卡车。夏天里,他们一定经常被恶臭窒息;而冬天里,他们又很有可能冻得想掉眼泪。清洁工和他的伙伴,终于开着标致车来了。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那部破车欢快地歌唱,兴奋得好像是在进入汽车坟场前,出来做最后一次郊游。
两个快活而肮脏的家伙走下车,用力地跟我握了握手,顺便吐出满口酒气。我看到在他们的车后座圈着一窝兔子和一堆装得满满的香槟酒,于是开玩笑地对他们说:“今天的收成不错啊,捡了那么多瓶子,可以换不少零钱吧。”
“我们才不在乎那几个空瓶子呢,”其中一个说道:“不过,你该看看有些人丢了些什么给我们收拾。”他指着那窝兔子做了个鬼脸,捏着鼻子,高雅地翘起小指头,叹道:“真脏啊!”
他们对我们的红包相当满意,高兴地走了。我们衷心希望他们能找个饭馆饱餐一顿,吃得一片狼藉,然后让别人来给他们收拾残局。
地毯师傅
狄第埃弯着腰,拿着簸箕和扫帚仔细地清扫墙角残余的水泥碎屑。看见这部专事破坏的人形机器,现在居然从事着如此细碎的杂务,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表明,他的工作做完了。
狄第埃直起身,把簸箕里的东西扔进一只纸袋,然后点燃了一只香烟,说道:“行了。正常情况下,油漆工明天会来。”
我们走出屋外,看到艾里克正把铲子、水桶、以及大小工具箱统统搬上卡车。狄第埃嘻嘻地坏笑着调侃我:“我们要把水泥搅拌器搬走了,你不介意吧?”
“承蒙您关心,没有它我们好歹也还能凑合着过日子。” 我愉快地答应着。
他们二人合力把搅拌机沿着一块厚木板搭成的坡道推上卡车尾箱,把它紧紧绑在驾驶舱后面。狄第埃的长耳狗高仰着头,密切注视着水泥搅拌器移动的全部过程,然后敏捷地跳上车,悠闲地爬在仪表板旁边。想到它差点惨遭被我们绑架的厄运,我不禁莞尔。
“走了!”狄第埃伸出那只握起来像龟裂的皮革般的粗糙大手,说道:“星期天见了。”
油漆工第二天如约到来完成了他的工作。地毯师傅皮埃尔随后抵达。一切迹象表明,各家的太太们显然一致决定,在她们来赴我家的“国宴”时,一切都必须打点妥当。
到了星期五晚上,地毯只差最后几公尺就能铺好了。
“我明天早上再来,” 皮埃尔自信地说道:“明天下午你们就可以开始安置家具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地毯铺设工程到了最后阶段,只要把地毯塞进门槛边的木条下便可大功告成了。谁知就在这时候,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皮埃尔在地板上钻孔时,无意中洞穿了曼尼古希埋设在地板下的热水管。顿时,一股强烈的水柱喷射而出,在门边勾画出一幅风景图片里的小喷泉。
我们连忙手忙脚乱地关上供水阀门,再把浸湿的地毯卷回去,然后立刻打电话给曼尼古希先生。经过这一年来多次的共赴患难,他的电话号码我已经倒背如流了,而他张口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我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啊呀呀。”他在电话的另一端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必须要把地板要撬开,我才能焊接水管。你最好通知夫人一声,会有那么一小点灰尘出现。”
夫人这回儿上街买菜去了。她本以为回来时会看到一间间干净整洁、铺好地毯的卧房、浴室和更衣室呢。眼前这种结果毫无疑问地会使她大感意外。我连忙奉劝皮埃尔,为着他的安全着想,还是先回家避一避风头的比较好。我家那头母老虎,一气之下会想杀了他也不一定。
“什么声音那么吵?”正在停车的夫人问道。
“是曼尼古希的钻头。”
“哦,是吗。”她异乎寻常的冷静,让我觉得很危险,暗自庆幸提前打发走了皮埃尔。满地寻找漏洞的曼尼古希,已经在地板上挖出了一条战壕。透过战壕,我们清楚地看见那条热水管,以及赫然印在管上的一个大洞。
“好啦,”曼尼古希说道:“补洞以前,要先确定一下水管有没有堵塞。你们站在这儿看着,我打开浴室的开关放水出来。”
我照着曼尼古希的吩咐,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随着曼尼古希一声“放水”,一股肮脏的热水兜头盖脸地喷了我一头一脸。
“你看见什么啦?” 曼尼古希在浴室那边大喊。
“水,”我带着哭音说道。
“妙极了。管子一定畅通无阻。” 那边传来他兴高采烈的声音。
曼尼古希补好管子,回家看橄榄球赛去了。
我们则动手擦抹地板,互相安慰着说其实还不算太糟:地毯会变得干爽;灰尘沙砾不过才刚刚装满一簸箕;焊枪烧出的焦痕也可以重新油漆过。整体来说,只要我们不去看那锯齿状的壕沟,这房间也可以算是装修好了。反正我们别无选择,再过几个钟头就是星期天了。
异国风俗
我们以为十一点半以前不会有客人来。但事实证明,我们实在是低估了香槟酒对法国人的吸引力。十点半刚过,便传来了第一声敲门声。在之后的一个小时内,除了狄第埃夫妇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穿着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在客厅里沿着墙壁站了一圈。男士们与平日里开工时的嘻笑吵闹相比,显得格外的拘谨客气,想必是刻意要在妻子面前维护几分绅士形象。但这种形象维护工作并不影响他们不时地骤然脱离墙的屏障,向桌上的点心发起突然袭击。
充当侍者的我,负责往杯子里倒酒。这让我了解到法国人与英国人之间,另一项基本的差别。英国人在参加酒会的时候,无论谈话、抽烟或吃东西,酒杯总是形影不离地紧握在手中,只有在完成同时需要两只手的复杂工作――比如:擤鼻涕或上厕所――的时候才会出现例外。但即便是在那些紧要关头,英国人也绝不会允许酒杯远离到视线之外。
法国人就不同了。你刚把杯子递给他,一转眼的工夫,他们就又给放下了。想来是因为对法国人来说,谈话时要是只能使用一只手恐怕沟通都会发生障碍。所以,当一大群法国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桌子上的杯子们也必然是成群结队地啸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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