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第99章


内莉是这家所有人的宠儿。娜塔莎非常爱她,内莉也终于把自己的心整个儿交给了她。可怜的孩子!她根本不曾料到,居然有这么一天,她会找到这样一些好人,找到这么多爱,我也高兴地看到,这颗愤世嫉俗的心终于软化了,向我们所有的人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她以一种病态的炽烈的感情回报了大家对她的普遍的爱,这同她的过去一切,同郁结在她心中的不信任、怨愤和桀骛不驯是截然相反,大异其趣的。后又说回来,即使现在,内莉也顶了很长时间中,长时间而又故意地向我们隐瞒郁结在她心头的和解之泪,直到最后才对我们大家完全以心相许。她非常爱娜塔莎,接着又爱上了老爷子。我也成了她不可须臾离开的人,如果我长久不去,她的病就会加重。最近这一次,为了完成被我耽误了的书稿,我要告别两天,临行前,我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劝慰她的话……当然是绕着弯说的。内莉仍旧不好意思太直露、大无顾忌地表露自己的感情……
她的情况使我们大家都感到非常不安。大家默默地二话没说就定了下来,让她永远留在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家,然而离开彼得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的病情却越来越恶化。她的病是从我带她去见两位老人家,他们同娜塔莎言归于好的那天开始的。话又说回来,我扯到哪去啦,她原先就有病。她的病过去就在逐渐加重,但是现在却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恶化了。我不知道,也无法正确判定她到底生的是什么病。诚然,她犯病的次数比过去多了点儿,然而主要的是她出现了某种衰弱、体虚和筋疲力尽,不断地忽冷忽热和神经紧张——这一切在最近几天竟使她病情恶化,已经不能下床了。说来也怪:她的病越重,她对我们的态度就越温柔、越亲热、越坦诚。三天前,我从她的小床旁走过,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她身边。屋里没有一个人。她的脸在发烧(她瘦多了),眼睛像火一样发着光。她像抽风般热情洋溢地向我探过身来,当我向她弯下了腰,她就伸出她章黑而又消瘦的胳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用力地吻了我两下,然后立刻要求让娜塔莎到她这儿来;我把她叫来了;内莉硬要娜塔莎坐到她身边的床上,而且看着她……
能不能让马斯洛博耶夫帮她一点忙呢?能不能哪怕是照法律办事呢?看来马斯洛博耶夫并没有扫她的兴,因此她就请他喝酒的,”娜塔莎又嘲笑地加了一句。他见状心中的疑虑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也很想看看您,”她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了您,今天夜里也肯定会梦见您……我经常梦见您……每天夜里……”
她分明有什么话要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压在她心头;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表露出来……
除了我,她几乎最爱尼古拉·谢尔盖伊奇了。应当说,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几乎就跟爱娜塔莎一样爱她。他有一种惊人的本领,能让内莉开心和退内莉发笑,他只要一走进内莉的房间,她就会发出格格的笑声,甚至开始淘气。这个病女孩开心得像个小小孩,跟他老人家撒娇,笑话他,把自己做的梦讲给他听,并且每次总要编点什么出来,硬要他再讲一遍,他老人家看着他的“小女儿内莉”,更是既开心又得意,因为有了她,每天都欢天喜地,而且越来越开心了。
谢尔盖伊奇。近来他常常到府上来。”谢尔盖伊奇了。应当说,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几乎就跟爱娜塔莎一样爱她。他有一种惊人的本领,能让内莉开心和退内莉发笑,他只要一走进内莉的房间。
“因为我们受了那么多苦,所以上帝才把她赏给了我们大家,”有一次他对我说,他刚从内莉的房间里出来,照例给她画了十字,祝了她晚安。
看见我和娜塔莎后,他连忙心急火燎地悄声告诉我们他此番奔走的收获:他为之奔走的那份工作已经到手了!
每天晚上,当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马斯洛博耶夫几乎每天晚上来),那位老大夫有时也来,他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伊赫梅涅夫家,对他们依依不舍;内莉也坐在安乐椅里被抬了出来,挨着我们坐在圆桌旁。通露台的门敞开着。被夕阳映照的、绿荫遍地的小花园,一览无遗。从花园里吹来一阵阵草木的清香和刚刚开放的丁香花的芳香。内莉坐在自己的安乐椅里亲切地看着我们大家,倾听着我们说话。有时候她活跃起来,不知不觉地也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大家总是惴惴不安地听着她说话,因为在她的回忆中有一些我们不敢触及的话题。那天,她忐忑不安,痛苦万分,又要向我们叙述她的身世时,我、娜塔莎和伊赫梅涅夫老两口都感到非意识到我们非常对不起她。大夫特别反对作这样的回忆,大家总是极力变换话题。在这种情况下,内前就极力不向我们表露,我们的这番苦心她是懂得的,而是同大夫或者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故意值笑玩闹……
然而,她的病情却越来趋恶化了。她变得异常敏感。她的心跳动得很不规律。大夫甚至告诉我,她可能会很快死的。
我没有把这话告诉伊赫梅涅夫夫妇,以免使他们惊惶不安。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坚信——她的病在动身前肯定会康复。
“听,爸爸也回来啦,”娜塔莎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后说道,“咱们进去吧,万尼亚。”
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按照老习惯一跨过门槛便开始大声说话。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向他连连摆手。老爷子便立刻安静下来,看见我和娜塔莎后,他连忙心急火燎地悄声告诉我们他此番奔走的收获:他为之奔走的那份工作已经到手了,因此他很高兴。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向他连连摆手。老爷子便立刻安静下来,看见我和娜塔莎后,他连忙心急火燎地悄声告诉我们他此番奔走的收获:他为之奔走的那份工作已经到手了,因此他很高兴。
“再过两星期就可以走马上任啦,”他握着两手说道,关切地斜过眼去看了一眼娜塔莎。但是娜塔莎笑而不答,走过来拥抱他,他见状心中的疑虑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谢尔盖伊奇坚信——她的病在动身前肯定会康复。还有一些带小毛毛的叶子,抓住什么东西就不放,还有不少白色的很大的花,还有水仙花,我最喜欢水仙花了。
“要走马上任啦,要走马上任啦,我的朋友们,要走马上任啦!”他欢天喜地地说道,“不过就是你,万尼亚,要跟你分别让人觉得难过……(我要指出,他一次也没建议让我跟他们一起去,按照他的性格,他是一定会提出这一建议的……如果换了种情况,也就是说,如果他不知道我爱娜塔莎的话。)
我问起了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娜塔莎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后说道,“咱们进去吧,万尼亚。”回忆着过去,回忆着已故的亭里希和他国的奇异景色……我也浮想联翩地想到内莉。
“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朋友们,有什么办法呢!我感到很难过,万尼亚;但是换个地方就会使我们大家焕发出生机……换个地方——也就是换了一切”他又一次瞥了娜塔莎一眼,补充道。
他相信这个,而且对自己的这一信念感到高兴。
“那内莉呢?”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问。
“内莉?那有什么……宝贝儿,她有点小毛病,但是到走的时候她肯定会好起来的。现在,她就好些了:你看呢,万尼亚?”他仿佛害怕似的问道,又担心地看着我,仿佛只有我才能解决他的困惑似的。
“她怎么样?她睡得好吗?她没出什么问题吧?她现在是不是醒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你知道吗:咱们快把小桌搬到露台上去,等茶饮一拿来,咱们的人都来了,咱们就坐下,那时候内莉也就会出来跟咱们坐在一块了……瞧,这多好呀。难道她还没醒吗7我进去看看她。就看她一眼……你放心,不会吵醒她的!”他看到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又向他连连摆手,便加了一句。
但是内莉已经醒了。十分钟后,我们大家照老样子又围坐在茶桌旁,喝起了晚茶。
内莉坐在安乐椅上被抬到露台。大夫来了,马斯洛博耶夫也来了。他给内莉带来了一大束丁香;但是他自己却似乎心事重重,好像挺懊恼似的。
顺便说说:马斯洛博耶夫几乎每天都来。我已经说过,大家,尤其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非常喜欢他,但是我们从来只字不提亚历山德拉·谢苗诺芙娜;连马斯洛博耶夫也不提她。因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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