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第101章


个劲地嚷嚷:‘你偷了一个五戈比的钢(钅崩)儿!’说罢就开始打我,就在那儿桥头,打得可疼了。我就大哭……万尼亚,因此现在我想,他一定还活着,一个人在什么地方走来走去,等我上他那儿去哩……”我又开始劝她,劝她不要相信莫须有的事,末了她好像给我说服了。她回答说,她现在就怕睡着,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外公。末了,她紧紧地拥抱了我……
“不过,我还是不能离开你,万尼亚!”她用她的小脸蛋贴着我的脸,说道,“就算外公不在了,我也不能跟你分开。”
就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内莉说,“我知道,他们以为我会跟他们一起走;但是我是不会走的,因为我不能走。
全家上下都给内莉的这次旧病复发吓坏了。我把她的种种梦幻告诉了大夫,并斩钉截铁地问他,他到底对她的病怎么看。
“暂时还无可奉告,”他一边考虑一边答道,“眼下我还在猜测、思考和观察,但是……一切都不能肯定。总的说,要康复是不可能的。她一定会死。这话我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您硬要我说,我就说了,但是我很后悔,我建议明天进行一次会诊。会诊以后这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但是,我很可怜这小姑娘,就像可怜我的女儿一样……多可爱,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瞧她的脑子多活跃呀!”
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尤其着急。
“你说什么!”还是丁是丁卯是卯地说说清楚。上帝作证,我会明白你的意思的。你要明白,这事有多重要,后果有多严重……”我居然梦见厂外公。他坐在他家里等我,他的样子是那么可怕,
“万尼亚,我想到这么一个主意,”他说,“她非常喜欢花。你猜怎么着?等她明天一醒过来,咱们就用鲜花来迎接她,就像她今天说的她和那个亨里希把房间布置起来欢迎她妈妈一样……瞧她说这话的时候多激动呀……"
“就因为太激动嘛,”我回答,“激动现在对她有害……”
“不错,但是愉快的激动是另一回事!要相信,余爱的,要相信我的经验,愉快的激动是不要紧的;愉快的激动甚至能包治百病,有利于健康……"
一句话,老爷子想出来的这主意把他自己完全迷住了,他一想到答主意就得意非凡。要不同意他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我问了大夫的意见,但是大夫还没来得及考虑好,老爷子已经一把抓起自己的帽子,跑出去办这事去了。
“告诉你吧,”他临走时对我说,“离这儿不远有个花洞子;这花洞子很阔气。花匠们出售鲜花,可以上那买,而且非常便宜!……甚至便宜得让人吃惊!你可以把这事跟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打个招呼,要不她会马上生气的,怪我乱花钱……嗯,就这么回事,朋友:你现在上哪?你不是完稿了吗,干吗还要急着回家?就住我们这儿吧,在楼上,在那间亮堂堂的小房间里:记得吗,跟从前一样。你的床垫和床——一切都保持原样,没动过。你会像法国国王一样睡得又甜又香的。怎么样?别走啦。明天早点儿醒,等花一拿来,咱俩就在八点前把整个房间布置好。娜塔莎会来帮忙的:要知道,她的审美力比咱俩都强……嗯,你同意吗?愿意在这里住一宿吗?”
我也不能跟你分开。”愉快的激动甚至能包治百病,有利于健康……"因为最近我常常梦见妈妈,而且她让我别跟她们走。
终于决定了,我留在这里过夜。老爷子把买花的事办妥了。大夫和马斯洛博耶夫也告辞走了。伊赫梅涅夫家睡得早,十一点就睡了。临走时,马斯洛博耶夫若有所思,他有话要跟我说,但是决定推迟到下一回再说。我向两位老人道别后就上楼到我从前住过的那间亮堂堂的小房间里去了,使我惊奇的是我又在那里看见了他。他正坐在小桌旁翻阅一本书,在等我。
“半道上又回来了,万尼亚,我想,还不如现在说好。坐。你知道吗,这事真浑,真让人恼火……”
“到底是什么事?”
“你那公爵真是个卑鄙小人,还在两星期前就把我气得够呛;气得我到现在还一肚子气。”
是病人在做梦,因为你现在有病呀,”我对她说。激动现在对她有害……”我还是不能离开你,万尼亚!”她用她的小脸蛋贴着我的脸,说道,“就算外公不在了?
“怎么,怎么回事?难道你跟公爵还有来往?”
激动现在对她有害……”我压根儿没生气,万事应当看得平平常常,不要夸大……真是的。”就像她今天说的她和那个亨里希把房间布置起来欢迎她妈妈一样?
“哼,瞧你现在说的:‘怎么,怎么回事?’倒像上帝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你呀,万尼亚老弟,你就跟我那亚历山德拉·谢苗诺芙娜一样,总之,跟那些讨厌的娘们没两样……我最讨厌娘们了!……一听见乌鸦叫——立刻就‘怎么,怎么回事?’”
“你别生气嘛。”
还是一个劲地嚷嚷:‘你偷了一个五戈比的钢(钅崩)儿!’说罢就开始打我,就在那儿桥头,打得可疼了。我就大哭?
“我压根儿没生气,万事应当看得平平常常,不要夸大……真是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我没跟他打岔。
“我说伙计,”他又开口道,“我发现了一条线索……就是说,其实根本没有发现,也没有任何线索,仅仅是我觉得这样罢了……就是说,我根据某些想法推断出,内莉……也许是……总之一句话,也许是公爵的合法的女儿。”
“你说什么!”
“啊呀,马上又吼起来了:‘你说什么!’跟这些人就没法说话!”他使劲挥了挥手,叫道。“我难道跟你说什么肯定的东西了吗,你这个不动脑筋的人?我跟你说她是已经证实了的公爵的合法的女儿了吗?我有没有说过这话?……”
“我说老同学,”我非常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看在上帝分上,你先别嚷嚷,还是丁是丁卯是卯地说说清楚。上帝作证,我会明白你的意思的。你要明白,这事有多重要,后果有多严重……”
“后果的确很严重,但是这后果从何而来呢?证据在哪儿?事情不应当这么办嘛,我现在是秘密告诉你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话呢——以后再作解释。就是说,这样做总有这样做的道理。你老老实实听着,别言语,要知道;这一切都是秘密……
“要知道,是这么回事。还在冬天,还在史密斯没死以前,那时,公爵刚从华沙回来,他就开始调查这事了。就是说,开始调查这事要早得多,早在去年就开始了。但是当时他只追查一件事,而现在则追查起了另一件事。主要是他断了线。他在巴黎同史密斯那妞分手,抛弃她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是在这十三年中他始终不渝地在监视她的行踪,他知道她曾和亨里希同居,今天内莉也谈到了他,他也知道她有一个孩子,叫内莉,他也知道她本人有病;总之,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忽然线断了。这似乎发生在亭里希死后不久,史密斯那妞准备回彼得堡的时候。在彼得堡,不用说,不管她回到俄罗斯后如何隐姓埋名,他也能找到她;问题在于他在国外雇的那帮侦探用假证据欺骗了他:他们硬要他相信她住在德国南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这帮侦探由于工作马虎也上了当——他们把一个女人当成了另一个女人。这情况继续了一年或者一年多一点。过了一年后,公爵开始怀疑了:根据某些事实判断,他过去就觉得这女人不是她。现在的问题是:史密斯的真女儿上哪儿了呢?他忽然想到(不过随便一想,并无真凭实据):她会不会就在彼得堡呢?他派人在国外调查的同时,便有意在这里另行调查,但是他显然不愿意经由太官方的途径,于是便认识了我。有人把我推荐给他:说我如何如何,承揽一应业务,是个业余侦探——等等,等等……
“嗯,于是他就向我说明了事情原委;不过这龟孙子说得含糊其词,含含糊糊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的话漏洞百出,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几遍,一些事实在同一个时间里用不同的方式作了不同的说明……嗯,自然,尽管他狡猾透顶,也不能把所有的线索都藏着掖着。不用说,开头我低三下四,显得心地很单纯——总之,显得奴颜婢膝,忠心耿耿;但是根据我一以贯之的原则,并且也根据自然法则(因为这是自然法则),我想,第一:他之所以需要我,他说的是不是实情?第二:在这个说出来的目的后面是不是还另有没说出来的目的?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亲爱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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