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第91章


想把脚狠狠地踢到高高在上。人人惧怕。欺榨民众的王室身上。踢到杜伊勒里宫;这就是她对社会的看法!这是她的报复;是一种遗传性的。无意识的家族仇恨心理。之后;侍从长官脱下了官服;放在地上;她又命令他往官服上跳;他照办了;她又命令他朝上吐唾沫;他照办了;她命令他踏在金线绦子上;踏在鹰徽上;踏在勋章上;他也踏了。接着;啪嚓一声;一切全破碎了;什么也没有了。她踩碎一个侍从长官就像打碎一个小瓶或一个糖果盒那样; 踩碎后竟成了垃圾;变成街角上的一堆污泥。
然而;金银匠说话不讲信用;床到一月中旬才交货。此时缪法正在诺曼底;他到那里去是为了拍卖最后一点财产。他原本要过两天才回来;因为娜娜急需四千法郎;所以他刚把财产卖了;就赶回来了;连米罗梅斯尼尔街也没去;就直接来到维里埃大街。这时;时钟正敲响十点。他有一把朝向卡迪内街的小门上的钥匙;他开了门便径自上楼。佐爱正在楼上客厅里擦铜器;见他来了;很紧张;不知道该怎样拦住他;就絮絮叨叨对他说;韦诺先生从昨天开始;就局促不安地寻找他;而且已来过两次了;他央求太太;说如果先生先到太太家;务必把他先叫回家。缪法听了她的话;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接着;他见佐爱神色慌张;他本来认为自己不吃醋了;这时突然又嫉妒起来;他听见屋里发出笑声;便朝门上猛撞。把门撞开了;两扇门扉飞向两边;这时佐爱耸耸肩膀溜走了。活该;既然太太变得如此荒唐;那就叫她一个人来收拾局面吧。缪法站在门口;看见了屋内情景;就大声嚷道:
〃我的老天呀!我的天呀!〃
装饰过的卧室富丽堂皇;像王宫一般豪华。茶红色的帷幔上;银扣子星星点点;熠熠发光。帷幔的颜色颇像肉色;每当晴朗的黄昏;明亮的天空慢慢暗淡下去;金星在地平线上升起;天空便显出这种颜色。房间的四角上垂落金线细绳下来;板壁四周装饰着金色花边;很像淡红色的火焰;也像散开的棕红色头发;在它的遮掩下;卧室里的一切若隐若现;令淫荡的阴暗情调显得更加突出。对面是那张金银镶嵌的床;熠熠生辉新雕镂的图案。这张床如宝座;一张宽大的宝座;足够娜娜在上面伸展赤裸裸的四肢;它也如一座富丽堂皇的拜占廷式祭坛;配得上她那功能旺盛的性器官;在这样的时刻;她正把性器官展现在祭坛上;毫不掩盖;像一尊可怖的偶像;叫人不知羞耻地崇拜。在她的身旁;在她雪白的胸脯发出的光亮映照下;在这个胜利女神的怀抱里躺着那位厚颜无耻。年老体衰。可笑而又可怜。穿着睡衣的德。舒阿尔侯爵。
伯爵双手合十;气得浑身打着哆嗦;连连说道:
〃我的老天呀!我的天呀!〃
难道那床上雕刻的簇簇金色叶丛中盛开的玫瑰是为德。舒阿尔侯爵而开的;难道那些爬在银床头架上。围成圆形。露出多情而调皮的孩子般微笑的小爱神;俯着身子在窥视德。舒阿尔侯爵;难道他脚头的那人身羊足的农牧神也是在为德。舒阿尔侯爵揭开夜女神身上的薄纱。这个夜女神在行乐之后;已经沉睡了;它的形象;完全是模仿娜娜的著名裸体雕刻的;尤其连过分发达的大腿也很像;让人见了就觉得是娜娜。六十年荒淫无度的生活使侯爵已经衰老得很;他躺在那里活像一副枯骨;他躺在娜娜光艳照人的肉体旁边;令人联想起的一个角落陈尸所。他见门开了;猛地坐起来;像个痴呆的老头;吓得魂不附体;经过作爱一夜他变得木呆呆的;似回到了儿童时代。他半身发瘫;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身颤抖着;一心想溜走;睡衣翻卷在骷髅般的身上;一条灰色的瘦腿露在被子外面;上面布满灰色的毛。娜娜虽然心里很恼怒;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失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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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躺下来;钻到被子里去。〃她一边说;一边把他按倒;他被用被子盖起来;就像盖一堆见不得人的垃圾。
她跳下床预备关门。真不走运;偏偏碰上她的小傻瓜!他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到来。他为什么要到诺曼底去筹钱呢?她便依了他;因为老头子给她带来急需的四千法郎;她将门关上;嚷道:
〃活该!这是你自己的错误。你难道该不敲门就进来吗?得啦;你走吧!〃
缪法被关在门外;木立在那里;他刚才看到的情景;好像晴天霹雳;他浑身激烈得颤抖得;从大腿颤抖到胸膛;再颤抖到脑盖骨。接着;他如一棵被大风吹动的树;摇摇晃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全身骨头格格作响。他双手绝望地伸出;又结结巴巴地说:
〃这太不像话了;我的老天!这太不像话了!〃
他把什么都容忍了。可是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容忍了;他感到浑身精疲力竭;眼前是漆黑一片;仿佛连人带理智都栽倒在黑暗之中。突然间;他脑子冲动起来;把双手高举起;他在寻找上天;呼唤天主。
〃啊!不;我不能忍受!。。。。。。啊!来救救我吧;我的天主!拯救我吧;最好还是让我死去吧!。。。。。。啊!不;不要让我继续做人吧;我的天主!完了;接纳我吧;把我领走吧;别让我再看了;别让我再有感觉了。。。。。。啊!我是完全属于你的;我的天主!我们的天父!〃
他继续祈祷着;他心中燃发着火一般的信仰;像热烈的祈祷词从他的嘴边出来。这时一个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韦诺先生;他见他站在紧关着的门前祈祷;惊讶万分。仿佛天主听见了他的呼救声;来到了他身边;伯爵一下子扑了过去;把小老头的脖子抱住。他终于哭了;他抽抽噎噎;再三说道:
〃我的老哥。。。。。。我的老哥。。。。。。〃
这一喊他痛苦不堪的身心减轻了许多。他的眼泪沾湿了韦诺先生的面颊;他吻韦诺先生;断断续续跟他说道:
〃啊!兄弟;我是多么痛苦呀!。。。。。。现在我唯一的知心人就是你了;老哥。。。。。。将我永远带走吧;啊!发慈悲吧;把我带走吧。。。。。。〃
韦诺先生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也叫他为兄弟。可是他又要给伯爵带来一个新的打击。从昨天起;他就到处寻找伯爵;要告诉他一件事;萨比娜伯爵夫人由于精神过分不正常;跟一家大时装店的一个柜台部经理私奔了;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丑闻;巴黎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他见伯爵的精神正处在宗教狂热状态之下;觉得这正是有利时机;便马上告诉他这件不幸事件;这件事乃是他家庭的悲惨结局。伯爵听了却无动于衷;他的老婆私奔了;对他不算什么;走着瞧吧。后来;他又忧伤起来;用恐怖的神态瞧瞧门;瞧瞧墙壁;瞧瞧天花板;他还是一股劲儿央求韦诺先生:
〃将我带走吧。。。。。。我已受够了;将我带走吧。〃
韦诺先生似领小孩一样把他领走了。从那以后;缪法又完全属于他了。他重新履行严格的宗教责职。他的一生完了。他的行为把杜伊勒里宫激怒;他只得辞去了侍从长官的职务。他的女儿爱丝泰勒对他又提出了起诉;说她姑妈留给她六万法郎的遗产;她结婚时就必须拿到这笔钱。他已经倾家荡产了;现在只好缩紧裤带;靠昔日的万贯家产的残剩部分勉强渡日;而且听凭伯爵夫人把娜娜看不上眼的剩余财产一点一点花得精光。萨比娜是受娜娜这个妓女的淫荡行为的影响而变坏的;任何有伤风化的事都干得出来;是家庭的腐蚀剂;以至家庭最后崩溃。她在外面风流了一段时间后;回到了家里;缪法带着基督教的逆来顺受的宽恕胸怀;接受了她。她跟他生活在一起;成了他的耻辱的活见证。不过;他越来越无所谓了;居然对这类事情不感到痛苦了。上天从娜娜的手里夺回他来;交到了上帝的怀抱里。他现在享受宗教的快乐是享受娜娜肉体快乐的延续。他像一个被碾碎在自己出身的污泥里的可诅咒的造物;口中念念有词;他祈祷;他觉得失望。自卑。他在教堂后边的石板地上跪着;虽然膝盖都跪凉了;却重新获得了过去的快乐;他感到肌肉在抽搐;心灵在微妙地颤动;他的身心的不可名状的需要也同样得到了满足。
那天晚上伯爵同娜娜决裂;米尼翁来到了维里埃大街。他已经习惯于同福什利共处了;终于发觉老婆有个野丈夫在家里;给自己带来很多好处。他能够把家里的一切家务琐事交给他干;让他地照管家庭非常积极;还可把他写剧本挣来的钱用于家庭的日常开支。此外;福什利为人也很通情达理;没有可笑的嫉妒心;对罗丝在外面另有情人;他像米尼翁一般好说话。两个男人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对他们的合作而带来的各种幸福觉得高兴;在一个家庭里;他们互不妨碍;齐心协力地各建自己的安乐窝。一切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进行得非常顺利;他们竞相干活。为了共同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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