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喀索斯的倒影--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故事》-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故事-第52章


“你觉得你最大的资本是什么?” 
“年青。” 
“你有崇拜过谁吗?” 
“毛泽东。” 
“哦?是吗?现在年青人倒是少见。你崇拜毛主席哪一点呢?” 
“我欣赏他雄健的力和强大的意志。” 
“你有什么喜欢的格言和座右铭之类?”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这是邓小平理论啊!现在的年青人还有喜欢这个的?” 
“为什么不呢?这八个字非常伟大!你也许不太了解现在的年青人。” 
“如果现在你是嘉树中学的校长,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把外面那些应聘的人请进来,一人倒一杯水给他们。” 
“你觉得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精神自由。” 
“作为老师呢?” 
“爱自己的学生。” 
“作为语文老师呢?” 
“精通汉语。” 
“你觉得你精通了吗?” 
“一个人要么是神仙,要么是疯子,他才敢说自己精通汉语。显然,这两样人我都不是。” 
“那你认为自己程度如何?” 
“哄哄高中生还是完全够格。” 
“我以前也是教语文的。考考你?” 
“可以。” 
“‘落霞与孤鹜齐飞’的下句是什么?” 
“‘秋水共长天一色’。” 
“‘岭树重遮千里目’的下句?” 
“‘江流曲似九回肠’。” 
“好小子,还有点料!‘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遥望齐州九点烟’——” 
“‘一泓海水杯中泻’!”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短发潇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 
“‘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男儿西北有神州’——” 
“‘莫滴水西桥畔泪。” 
“‘万国江山入画屏’——” 
刘大悲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原诗是什么,作者是谁,但隐隐约约的似乎在哪里见过,像杜甫又像岑参,但又好像都不是。是不是属于王维《 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同时的作品呢?当时安史之乱刚刚结束,贾至写了一首《早朝大明宫》的作品,和的人很多,盛唐的重要诗人差不多都参与了 …… 。最后,想了几分钟还是想不出,他只好有点懊丧地说: 
“不知道。” 
周老师哈哈大笑,然后道:“怎么样,年青人,还是嫩了点吧?记不得了吧?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因为那句是我刚才随口编的啊!呵呵 …… 。” 
正当这时,负责招聘的李副校长和几位老师进来了。一进门,看见这老头就毕恭毕敬地笑着招呼:“周校长,原来你在这啊,找了你半天 …… ” 
老头摆摆手,众人都打住了。原来这位貌不惊人的“周老师”竟是大名鼎鼎的周校长。刘大悲傻了。周校长站起来笑着对李副校长他们说道: 
“刚才我和这年青人聊天呢!这小伙子可把我们学校猛攻了一通!说我们不把来应聘的老师当人!张老师你赶快去补救一下这个疏忽,把应聘的老师们请到大阶梯教室去!搬两台饮水机过去!” 
接着,他一边往出走,一边对李副校长说:“明奇,你给这小伙子安排一下试讲!”走到门口,回头朝刘大悲笑了一下,那是一位老人慈祥的微笑。李副校长问了他的情况,连连祝贺他,说是你太幸运了,没有“面试”就直接获得了“试讲”的机会,还是周校长“钦定”的。多少研究生都被扫地出局,连嘉树中学的教室门都进不了呢!就这样,刘大悲不但走进了嘉树中学教室门,而且还成为语文科400多位应聘者中唯一的一位录取者,十年来第一个迈入嘉树中学的应届毕业生,永久地取得了在这所校园里的位置。 
记得他当时试讲抽到的课文是孙犁的《荷花淀》。随便选了一个班去上,一节课吹下来,学生就在下面哇哇大叫:“老师,下节课再来!”当然是没机会再来了。等他接手高一时,这班学生已经高三了。就为那一节课的缘分,路上这班的学生经常招呼他。他们的名字他是连一个也叫不上,他们却为他起了一个花名,叫他“荷花淀老师”,简称“荷花淀”。后来,他还听说当时台下评课的一位即将调走的语文老师。一下课,她就飞快地直奔教学处,对教学主任说:“所有的应聘者都可以不要,但这个人一定要留下!” 
刘大悲回想起这些事,时间过得多快啊,转眼一年就过去了!他忐忑不安地走向校长室。快到门口了,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周校长解释他的“绯闻”。周校长对他有古人所谓的“知遇之恩”。一直以来,他也念兹在兹,努力试图把工作搞好,以期不负所托。往日事历历分明,“言犹在耳,忠岂忘心?”。现在出了这等说不清倒不明的事,让他有如何面目去面见自己尊敬的长者?他硬着头皮进去,出来时他几乎要笑话自己“杯弓蛇影”了!原来,周校长是要他看一篇准备在全广东省什么校长论坛上宣读的文章,让他带回去“不要客气”地替自己改一改,称这个论坛规格很高云云。一场虚惊,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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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阿喀琉斯的脚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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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的生命远非刘大悲想象的脆弱。四周的空气逐渐紧张起来了。尽管这是南方五月下旬的天气,可他时时感到不寒而栗。他忽然发现大家对自己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例如往常教数学的陈老师,迟早见面都是满脸带笑的。前天下午去办公室老师们正在聊房价上涨的话题,他插了几次话都插不上。他特意找陈老师聊,老陈也嗯嗯啊啊地应付他几句便不再开口。最后,大家忽然都偃旗息鼓,不说了。弄得他莫名其妙。接下来的日子无不如此,他一参与众人的谈话,大家便心照不宣地停止了。几位女老师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带着一点点鄙夷一点点困惑,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连曾炜这个家伙也对他不冷不热的。平日来往教室、食堂的路上,不仅三四班他教的学生,就是很多高一年级其他班和高二高三年级识与不识的学生,都向他亲热的打招呼。现在,许多过去一见面就打招呼的学生忽而噤口了,还用奇怪的说不清是什么含义的眼神瞅他一眼,然后匆匆离去。晚上去五楼喝茶,他发现老谢和“区同学”对他的态度也有一点点异样。虽然老谢是忠厚长者,“区同学”是木讷老实人,但敏感如刘大悲还是体察到了这层细微的变化。他好像得了某种可怕疾病似的(像艾滋病),明知不会传染,但人人敬而远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连最好的三个朋友都产生了怀疑,遑论他人。他想起《狂人日记》里的故事,自己怎么成“狂人”了,看路上狗的眼神,也有想吃自己的意思。想到这,他感到很可笑,没想到谣言的力量竟然可以如此之大。他在心里问自己:刘大悲,你什么时候变得不受嘉树中学欢迎了? 
周六下午,从超市出来,刘大悲高高兴兴的,他买了5斤荔枝。他非常喜欢这种水果,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幽梦影》一书称荔枝是“果中尤物”,诚然也。走到农业银行那里,碰上一位语文组的同事,他张开口袋招呼道:“麦老师,来、来、来,吃荔枝了!” 
人家摆摆手,笑道:“谢谢了!不敢吃,怕上火!我们广东人都吃不了那东西的。‘一颗荔枝三把火’啊!” 
“有那么严重?我吃了就没事。” 
“你们北方人刚来是没事,再呆两年你吃几颗试试!” 
“到那时我还是要狂吞大嚼的!为了吃荔枝,我宁愿被大火烧死!呵呵 …… 。” 
“哎呀,你买了这么多啊?这么多吃下去,真要为荔枝献身了!” 
“ 呵呵!有可能啊!古人说‘纵死犹闻侠骨香’,为了吃荔枝而献身,值得!” 
“刘老师就是有意思,怪不得学生喜欢你啊!有事先走了,回头见!” 
“再见!” 
麦老师走了,可刘大悲想她那句话,越想越不是滋味。“怪不得学生喜欢你啊!”那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什么意思啊?怎么从吃荔枝说到学生喜不喜欢自己来了!一下子,他心情变得很恶劣 …… 。 
快到学校外那条芒果树搭成的林荫路时,他远远望见林嘉妮、欧阳菲菲、梁浩杰等人在车站等车。他大声地叫:“林嘉妮!林嘉妮!”没有答应。他又大声叫梁浩杰,一连叫了好几声,他们都无动于衷。欧阳菲菲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连自己最心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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