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之书》第56章


真存在有地地道道的法国神话———如果确实有———那么仙怪梅卢西娜铁定就是其中一颗耀眼夺目的星星———我亲爱的父亲一直很希望能像格林兄弟为德国人所做的那样,也来为法国人做点什么———透过神话和传说的见证,细说整个民族的来龙去脉———去发掘我们最古老的思维———就像居维叶男爵由一些可疑的骨头和假想出来的接合线———加上他自己的聪明和推理,拼接出古生物大地懒那样。只是,德国和北欧拥有丰富的神话和传说,你的《北欧众神之浴火重生》就取材自北欧神话———而我们法国有的,则只是一些地方上流传的鬼魔以及看似很有道理的骗人的故事———以及跟布列塔尼有关的题材———这就等于是和不列颠有关的题材———还有督伊德教,这我亲爱的父亲相当熟悉———还有史前的竖石和石板墓———就是没有连英国都有的小矮人和小精灵———我们还有白姑娘———我把她译成———白夫人———我父亲说,就她的一些特质而言,梅卢西娜就是白夫人当中的一位———因为她的出现———总是预示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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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98节:第十章 往来书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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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你认识我父亲这个人。他的言谈一定会让你觉得很愉快的。他真是无事不晓———就他喜爱的领域而言———而且他懂的知识绝不是死的知识———他的知识是有生命的,是那么精彩,对我们的生活别具意义———他经常苦着一张脸———瘦骨嶙峋的,总是那么苍白。我觉得他的愁是因为法国欠缺自己的神话———综观他所说过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不过他会愁,我觉得,是因为自己流亡国外———背井离乡———而他自己最关注的事物———正好就是古罗马主掌家庭的神祇。
我妹妹苏菲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她喜欢的东西都是一般女人所喜欢的———漂漂亮亮的东西———她也不看书———她很不喜欢我们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母亲也这么觉得———她一直认为一个真正的法国男人应该很时髦、很讲究———要有头有脸———也许应该说,是我自己认定她的想法就是这样,因为他们两个真的是很不相配。我的笔跟着我胡乱地跑———这三天来我几乎都没合过眼———你一定觉得我的思绪非常凌乱———我当然知道你想听的是我的梅卢西娜而不是我这些生平纪事!可是它们偏偏是那样地纠结交缠———而且你又是我那么信任的人———
他脸上戴着———小小圆圆的金属边框眼镜———一开始只是为了读书方便———后来就常常戴着了。我觉得这些冷冰冰的圆圈———是所能想见最亲切、最安适、最能给人安慰的形貌———他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宛若来自水中———大大的,悲愁,朦胧中透着亲切。我希望做他的秘书———为此,我还游说他教我希腊文、拉丁文、法文、布列塔尼方言,以及德文———他很乐意教我———不过倒不是为了我的那个理由———而是因为我学习的速度和效率让他十分自豪———
我父亲的事就先说到这里吧!最近我特别想念他———我想,是因为我一直没认真处理我那部史诗的缘故吧———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
你从帕拉切尔苏斯那儿抄下来的引文我当然知道。依你的聪明,你也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仙怪梅卢西娜的另一种说法———她有两面特质———一为怪异的妖兽———一为十分傲气、十分多情、十分灵巧的女人。现在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说法———虽说奇怪,可没什么其他更为确切的说法———这种说法就是:凡是她碰过的东西,个个都会完满地呈现———她的宫殿建得方正结实,石材个个安稳妥当,她的田地里长满了漂亮的谷物———根据我父亲发现的一则传说,她甚至为普瓦图这个地方带来了豆子———很地道的扁豆———可见直到十七世纪,她还存在———根据他的查证,在那之前是没有豆子的。你难道不觉得———她并不只是个残暴的妖邪———其实也可算个主掌丰收的女神———是法国的席瑞丝①;如果用你那则神话来形容,她应该算是荷达夫人———还是春天的福瑞雅———还是金苹果的伊督娜呢?
她的后代多少有些像怪兽。不光是大门牙杰夫利———野猪牙波尔———还有那些个在塞浦路斯或亚美尼亚据地称王的———要不就是长了对壶柄似的耳朵———长了对大小不均的眼睛———
还有那个小宝宝霍勒勃,长了三只眼睛,她在自己变形的那一刻,十万火急地要求雷蒙丁亲手将他了结———对于他这个人,我们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我真下笔去写,我想———从梅卢西娜———她自己的———视界来写。但不是像你那样,直接用第一人称来写———好像自己栖在她的身子里———反之,我会从旁看着她,视她为一名不幸的女人———充满力量又万分脆弱———时时刻刻害怕着自己再度回到天空中浮游———一处没有永恒———且终有一天要被彻底毁灭的———天空———
有人在叫我。我没法再写下去了。我得赶快把这信给封起来———我怕再写下去会是没完没了的满腹牢骚———一场大病之后的发泄———又一声呼唤———我得就此停笔。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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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99节:第十章 往来书信(13)
生小 说+网
顺颂文祺
亲爱的兰蒙特小姐:
我相信现在你家里一切一定都已安好,还有你们的创作———默林和薇安———以及愈来愈让人着迷的《梅卢西娜》———都进行得很顺利吧!至于我自己———我最近刚写完了史华莫丹———整首诗我已有大略的腹稿———我很清楚自己要在诗里头写些什么,也很清楚哪些事情是自己绝不能抱憾地放弃的———等我把里头一堆瑕疵修补好之后———我就会把第一份完整抄录下来的稿子寄送给你。
你简单地描述了你的父亲,我看了很是喜欢,也很感动———他老人家的风范我一直都很钦佩,他的作品我也经常一读再读。一位诗人能有这样的父亲可不是再好不过的吗?由于你提到“老水手”,我这才胆敢提问———你的名字是否就是他命名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就取自柯特律治未完成的那首诗的女主角?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一件事———这事我是逢人必讲,就像亲爱的克雷博经常会说起他拾获的那尊魏兰特半身像———我曾见过柯特律治本人,有人曾带我到海格特那儿———那时我很年轻、很青涩———结果我居然亲耳听见那有如天使般的———(而且也有点自负的)声音不断说着话———说着天使的存在以及紫杉木的长寿,还有生命在冬季时的暂时休止(说到这里就细细琐琐颇有感触地讲了又讲),还谈了些预感,人的责任(不是权利),以及拿破仑的密探如何在他从马耳他岛回来时纷纷赶到意大利———还有真的梦和假的梦。另外又说了很多很多,我想就是这样。不过就是没说到克里斯塔贝尔。
我那时实在是太年轻了,一直担心他那源源不绝精彩绝伦的长篇大论,会使自己没机会发表自己的高见———让众人听听我的思维———然后关注我。不过如果我真有机会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很有可能全是些空洞愚蠢的东西———旁征博引却乱无头绪地针对他三位一体的理论提出问题,要不就是毫不客气地希望人家谈谈《克里斯塔贝尔》这首诗的结局。任何故事的结局我这个人都非知道不可,要不我受不了。我会去细看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旦开了头———出于一种疯狂的欲望,希望自己能将结局一口吞下———管它甜的酸的———于是就会去做自己不该做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或许你阅读的鉴别力更强?你会不会跳过没太大用处的地方呢?你对于大诗人s。t。c。所写的《克里斯塔贝尔的故事》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能不能看出结局是什么?———这个故事实在很吸引人,最有意思的故事确实就是这样,完全无法预测出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然而事情往往又必然如此———只是我们始终无法得知———因为那个故事已悄悄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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