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世家》第32章


沃尔特的回信中仔细衡量了所有可能的行动方针及其后果。他在信的最后出了个主意——不要采取任何措施。
“你平时很公平,因此你的一次偶然的过失,未必会在包比的心灵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如果他不能理解,他很快也会忘掉所发生的一切。在他能用什么东西代替幼稚的幻想以前,就去破坏这种幻想,你就可能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在只要还可能的时候,就让他仍然是个孩子吧。这样,他很快就会知道,即使母亲,也不总是绝对正确的。”
“幸好,放风筝的季节过去了。到四月份他生日时,我给他寄一个大风筝去。现在我建议,你马上开始学习物体在空中飞翔的理论,常常和包比一起吹吹肥皂泡,和他谈谈这些东西。”
包比满十岁生日时,收到舅舅送给他的一个非常好的风筝。他兴高采烈地把风筝拿给母亲看,入迷地描述风筝的优点。她想,沃尔特比她有远见多了。
六月里天气明朗的一天,比阿特丽斯坐在书房里,一个风筝的阴影掠过她的书本,她抬起眼睛看了看,笑了。通过阳台的玻璃门,她看到包比站在草地上,长着栗色头发的脑袋向后仰着,正心旷神怡地注视着心爱的玩具在飞翔。她走上阳台,站在台阶的最高一级上,就象他看风筝那样望着他。
突然,院内的绿篱笆后面响起了叫喊声和吵闹声。从那里常常传来工人的说话声,但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是在牲口棚吗?这些蒂斯德公牛……应该把孩子叫回来。
“包比,到这儿来,快!”
他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看着风筝。一头被追捕的硕大无朋的公牛——这是亨利引为骄傲的一头——跳过篱笆门,哞哞地叫着,在花园里奔跑。
“包比!”
她跑下台阶,向草地奔去,她的惊叫声和孩子的惊叫声混在一起。他朝她跑过来,他去抓风筝的线,摔倒了。比阿特丽斯扑倒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刹那间,她被抛到一边去,后背摔在小路的砾石上。在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以前,她看到,公牛把孩子挑在牛角上,又把他扔到自己的脚下,她听见……
她清醒起来,嚎啕大哭——好象又看到公牛和包比。两天来,她不认人。最后,大夫告诉亨利,她恢复了知觉,在召唤丈夫。他可以进去几分钟,但应保持镇静,什么也不要对她讲。
变得难以辩认的亨利,踮着脚走进卧室,站在床边浑身哆嗦。
“你好一点了吗?”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脸色一样,无精打采。
“你什么也不要对我隐瞒了。我看见了。包比被摔死了。”
第二部 第一章
“将来她还能恢复到原先的那个样吗?你说呢?亨利问道。”
沃尔特不言语。他没有勇气说“不会”,也不敢说“会”。
不幸的事故发生以来——已经十个月了——亨利几乎总待在巴顿,因为他是这个破落家庭的最后一根支柱。可怜的亨利意料不到地面临着多年未遇的严峻的生活问题,现在他孤立无援,就象一头失去了主人的狗。
比阿特丽斯感觉身体比预料的好。前半年,她卧床不起,可是现在,没有人扶着,她也可以在房间里走一走。当然,不能指望她将来走得快,走的时间长。因为她除了脊椎受伤外,还受了无法医治的内伤,据大夫的意见,这会使她痛苦终生。但她已经没有瘫痪的危险了,大夫认为,明年她就可以逐渐多做一些事。
但令人怀疑的是,她是不是愿意做什么事。看来,她所经受的这次震荡使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坚强的意志无影无踪了,在她婚后的岁月里,巴顿完全靠这种意志维持着。她的头脑仍然清醒,如果能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家务一类的事情上来几分钟,她还能象原先一样敏捷地解决这些问题。但只要外部压力哪怕减弱一分钟,她的兴趣就会消失,这一切事情就会又会流露出奇怪而又令人畏惧的冷漠。象从前一样,她还是那样温柔,深明事理,对待丈夫和孩子甚至更加温存。可是同时,他们是否康宁,好象她已不再操心,她愿意将这种职责转让给任何一个愿意接受的人。
冬天从伦敦请来参加会诊的名医起先不大明白,她丈夫和哥哥为什么如此绝望。他认为,对一个“典型的脆弱的妇女”来说,她的情况是完全正常的。但当他听说她扑过去横在孩子和公牛中间之后,大为惊讶。“真了不起,”他说,“母性的本能真是力量无穷。”在沃尔特请他参观了她的图书馆以后,他才明白,他在评价自己病人的性格时,是大错特错了。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虽说结局尚难预料,但却有根据可以相信,她在精神上会完全复原。“有时候,”他解释说,“这种震荡会导致性格上的稳定变化,但这是罕见的,而且一定与大脑受伤有关。幸好这次头部没有受伤。我认为,在最近几个星期里,你们就能看到好转。”但他是十一月来的,现在已经五月了,沃尔特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他常常担心,怕遗传性的忧郁症在她身上发展起来。
“现在,天气暖和了,”家庭医生说,“我想,改变一下环境,再加上海边的空气,对特尔福德夫人会有很大好处的。”
对亨利来说,海边的空气指的就是布莱特赫姆斯顿。他兴高采烈地把大夫的建议告诉妻子。
“詹姆斯大夫是内行。听我说:咱们还住那家旅馆,继续咱们当年不得不中断的蜜月。绝妙的主意!海边空气是一剂良药。”
比阿特丽斯感到的只是往日厌恶情绪的余波,她嘟哝说,她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坐在她身旁的沃尔特仔细打量了妹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亲爱的,听我说,”亨利坚持说,“詹姆斯大夫劝你振作起来。”
她满脸倦意的笑了笑。值得费这番心思去振作吗?为了什么呢?亨利继续对布莱特赫姆斯顿的迷人景色赞不绝口。
“对,”她同意了,“海边的空气可太好了……要是能远离人们和这种喧嚣的环境,去呼吸这种空气……亨利,你一个人去吧,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只需要安宁。”
“比,可你为什么不到我们康沃尔郡去住一阵呢?在那儿你会享受充分的安宁。范妮到八月份才回来,如果卡贵西安的空气对你没有好处,那么其他地方的空气也不会有好处的。”
他的话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亲爱的沃尔特!”亨利表示反对。“把病人折腾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想法太离奇了……”
“这种旅行并不太困难。她可以不慌不忙坐车来。”
“好吧,就算你把她弄到那儿去了,她在那儿又能得到什么呢?是光秃秃荒原上的一间茅屋呢?”
“亨利,夏天那儿并不是光秃秃的。那里绿茵铺地,鲜花盛开,蜜蜂嗡嗡叫,鸟儿在歌唱。再说蒙特斯图亚特兄弟为祖母建筑的根本不是茅屋。而是一座舒舒服服的房子,当然,比你的房子小,但一点也不逊色。”
“谁去伺候她呢?是你那位疯疯癫癫的威尔士人吗?”
“她可以带爱莲去。在离我们只有七英里的采石场附近住着一位很好的大夫。”
“怎么?”亨利惊讶地说。“在那穷乡僻壤的鬼地方,他居然没饿死?我还以为,你们那儿最多也不过有一位女巫医罢了。”
“起先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周围至少十分之九的土地是蒙特斯图亚特夫人的,她非常关心自己的健康。此外,她很讲究实际,甚至可以说有点吝啬,她认为,在自己庄园附近有一位好大夫,比每次都从伦敦请大夫要合算多了。托马斯大夫是当地人,出身小康之家,非常喜爱打猎。几只野禽、一座本来就空着的房子,对老夫人来说不值什么,她换来的却是,他投票选举她的候选人,为她庄园里的人看病。对向她交租的碎石工人和渔民的健康,她从不过问。他们一旦生病,如果没有托马斯大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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