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费曼先生》第67章


我们回家,第二天晚上在瑞夫家里做了一卷录音带。
我们把所有节拍都打了几分钟,然后瑞夫利用录音机进行剪接,以达到她要求的长度。她拿了一个复制本到旧金山,开始训练那里的舞蹈人员了。
同一期间,我们要按照录音带上录下的鼓乐来练习:
52次这个、40节这个,之类。那时我们即兴打下的鼓乐(还经过剪接),现在我们却要丝毫不差地学会。我们要摹仿自己的鬼录音带!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数节拍。我以前认为瑞夫知道怎样数,因为他是个音乐家;但我们同时发现一些好笑的事情。
我们脑袋中负责打鼓的“表演部门”,同时也是负责数数的“讲话部门”,因此我们无法边打边数!不过,后来到旧金山参加第一次排演练习时,我们发现可以单靠看着舞者的动作,而不必再在心里数节拍。
由于我们假装是职业音乐家,因此发生了几件有趣的事情。例如,有一幕说到一个女乞丐在加勒比海的海滩上筛沙子,而那里有些早已出场的贵妇人。编舞家用来配合这一幕的音乐,是用瑞夫和他爸爸好几年之前自制的一张鼓打出来的。原本我们没法从这个鼓敲出什么好听的鼓声,但后来我们发现,如果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椅上,把这个“怪鼓”夹在我们膝盖之间,一人很快速地用两根指头敲“必打、必打、必打、必打”,另一人两手用力按鼓面上的不同地方,就可改变鼓调。现在它就发出“波打、波打、必打、必打、波打、波打、巴打、巴打”的各种有趣声音。
像极了职业乐师
扮演女乞丐的舞者,希望鼓声的起伏能跟她的舞配合(我们的录音带中这一段是随意录的),于是她想跟我们说明她的动作:“首先,我做这个动作4次,然后我弯腰筛沙子,8拍;然后我站起来这样转身。”我很清楚我根本没法跟得上她在说的,便打断她说,“你尽管跳好了,我会配合着打。”
“你不想知道我会怎样跳?瞧,当我跳完第2次筛沙子的部分之后,我会这样跳8拍。”没有用,我什么都记不得,正想再次打断她的话,突然记起这个问题:那样我看起来不会像个真正的音乐家!
幸好,瑞夫替我掩饰得很好,他说:“费曼先生碰到这种情形时都自有他的一套。他喜欢很直接的、很直觉地边看你跳舞边创造动感。让我们先那样试试看,要是你不满意,我们再修改。”
她是个一流的舞蹈家,你简直可以感觉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她正要弯腰挖进沙里面,她会先准备好挖沙的动作,每个动作都很顺利、很平稳,同时也可以预期得到的。因此事实上还蛮容易按照她的动作来弄出“必兹兹、必殊殊、波打或必打”的声音,而她也很觉满意。于是我们很险地度过差点穿帮的一刻。
芭蕾舞演出很成功,虽然观众不算多,但所有来看的观众都很喜欢。
去旧金山参加排演,到表演之前,我们对整个构想都不是那么有信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觉得那位编舞家发神经病:首先,整出舞只用打击乐;第二,他认为我们够资格替芭蕾舞配乐,还要付我们钱,这真是够疯狂!对我这个从来没有受到什么文化薰陶的人而言,最后却成了芭蕾舞团的职业乐师,实在是我一生中的莫大成就!
起先,我们也认为她找不到愿意跳我们鼓乐的舞者(事实上,就有位来自巴西的大明星——她是葡萄牙领事的夫人——认为这个舞不值得她跳了)。可是其他的舞者却好像很喜欢我们的鼓乐,第一次排练中替他们打鼓时,我就感觉十分畅快。当他们实际听到我们的鼓声时(之前他们都只用一个小卡带录音机来播放我们的录音带),喜悦之情是那么的真诚,让我信心大增。而从观众的评语中,我们很清楚我们是大大的成功。
那位编舞家还想在春季时,再用我们的鼓乐来编另一出舞,于是我们又重复每个步骤。我们录下更多的节奏,她又编了个故事,这次以非洲为背景。我跟加州理工学院的蒙加(munger)教授谈,学了些真正的非洲话,在舞一开始时唱出(加华——巴努马——加华——呜之类的),而我勤加练习,直到一切都很完美。
后来,我们到旧金山排演了几次。第一次抵达时,我们发现他们有问题。他们不晓得怎样弄一些好看的象牙,他们用纸糊的难看死了;部分舞者在这些象牙前面跳舞时一脸尴尬。
我们没有提供什么解决办法,而只采取观望态度,看看接下来的周末表演时会怎么样。另一方面,我跑去探访艾尔赫(werner erhard),我是在他主办的某个会议中跟他认识的。我坐在他那漂亮的房子里,听他解说一些哲学概念,突然,我被催眠了。
“发生什么事?”他说。
我双眼突出,大声呼叫:“象牙!”就在他背后的地板上,就躺着好些巨大、沉重的漂亮象牙!
他把象牙借给我们,它们在舞台上看来棒极了(芭蕾舞者全都松了一口气)——真正的巨大象牙,谢谢艾尔赫。
我们的编舞家搬到东岸,在那里上演了这出加勒比海芭蕾舞。后来我们听说她以这出芭蕾舞参加了一项编舞比赛,跟来自全美国的各路人马较劲,结果得了第一或第二名。受到这次成功的激励,她又参加了另一项比赛——这次在巴黎举行,跟来自全球的编舞者一同比赛了。她将我们在旧金山的鼓乐,用高品质录音技术录下来,带到法国去训练当地的一些舞者跳其中的一小段,这是她参赛的经过。
她表现很好,一直打进最后一个回合,只剩下两个舞团在竞争了:一团来自拉脱维亚,由正统的舞者跳出标准的芭蕾舞,外加十分优美的古典音乐;另一团是来自美国的“奇军”,团里只有两个在法国招募来的杂牌军,配乐又只有我们打的鼓声。
观众很喜欢她那一团,可是他们不是在比赛谁最受欢迎,评审最后裁定拉脱维亚人赢了。事后她跑去问评审,到底她编的舞毛病出在哪里。
“夫人,配乐不够理想。它深度不够,没有控制好起伏及强弱……”
于是我们终于发现:当我们碰到巴黎真正有文化、懂得鼓乐的人,我们就被当掉了!
。。!
第五部 笑闹中的真智慧…10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曾经有一段时期,我每星期三都到休斯(hughes)飞机公司去授课。有一天我早到了一点,就像往常一样在跟柜台小姐打情骂俏,突然跑进来六七个人,以前从来没见过面。一个男的说:“费曼教授是不是要在这里讲课?”
“是的。”柜台小姐回答。
他问他的人能不能来旁听。
“我想你不会很喜欢听的,”我说:“那些课蛮专业的。”
只一会儿,那个看来很聪明的女士便想到了:“我敢打赌你就是费曼教授!”
结果发现那个男的是李历(john lilly),曾经做过一些海豚的研究,他和他太太正在研究感官丧失的问题,并且做了一些实验箱。
“是不是在那些情况之下会出现幻觉?”我问,觉得很兴奋。
“真的会。”
我一直都对梦中出现的影像或者是在脑中出现、却来历不明的影像很有兴趣,我很想亲自看看幻觉是怎么样的。
我甚至曾经想过要试迷幻药,但我有点怕那样做:我喜欢思考,因此我不想弄坏“我”这部机器。而我觉得,单单躺在感官丧失实验箱里,对身体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因此我很想试试。
我很快便接受了李历的邀请,去试他的实验箱;他们也跑来听我的课。
感官丧失实验
一个星期后,我就到他那里。李历为我说明实验箱的种种——我相信他跟每个人都会那样说明。那里有很多灯泡,好像霓虹灯,灯里面有各种气体。他给我看周期表,编了很多神秘荒诞的说法,什么不同的光会带来不同影响等等。他告诉我如何先把鼻子抵着镜子看自己,然后才进入箱里——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技巧和废话。我没怎么听那些废话,但我完全按照他的话做,因为我想走进箱里,我想也许这些准备功夫真的能让我较易产生幻觉。唯一困难的是选择什么颜色的灯,因为箱内将会是一片漆黑。
感官丧失实验箱看起来很像个大浴缸,但它有个可以掀起来的盖子。里面完全黑暗一片,盖子很厚,应该会寂静无声。箱子接到一个泵那里,把空气打进去;但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用担心空气不够,因为箱子里已有大量空气,而且你也顶多在里面躺两三个小时。此外,当你像平常那样呼吸时,你也不会消耗太多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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