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的女人》第51章


但是在她上楼时,她心里仍然觉得很慌。这个晚会叫她害怕,彼得的朋友尽管都不错,但他们对她并不真正了解。在这么多陌生的眼光注视下她会不知所措,她害怕自己举止失当,举手投足不合礼节,害怕自己感情失控,话越说越多(这是最糟糕的),害怕自己什么都想告诉别人,还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她闷闷不乐地想起挂在衣橱里的那件鲜艳的红色连衣裙。我该怎么办呢?她不断地想着,在床上坐了下来。
她就这么坐在床上,把身上带流苏的晨衣上一条系带的顶端放在嘴里懒洋洋地咀嚼着,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感阵阵袭来,这种感觉在她心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究竟多长她也记不清。她心事重重,似乎再也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她自言自语地说,我得作准备了。
她一直没有扔掉的两个娃娃在梳妆台上茫然地望着她。她看过去,先觉得她们的脸一片模糊,接着又重现清楚起来,表情似乎有点不怀好意。这两个家伙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子旁边望她,一点儿主意也不替她出,想到这她心里就来气。不过这会儿她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只有深色的,就是掉漆的那个真正在看她,那个金发娃娃也许根本没有在看她,她橡皮脸上的两只蓝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盯着她身子后头的什么地方。
她放下了晨衣的系带,又把手指塞到嘴里,咬起指甲来。也许这时她们两个约好了同她在开玩笑吧。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在她们俩中间,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仿佛附到了她们身上,同时附在这两个娃娃身上在朝她自己看:她湿湿的身子上披着一件皱巴巴的晨衣,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那个金发娃娃注意到她刚做了头发,也看到她指甲上咬得全是牙印,而那个深色的娃娃呢看到的要更为深刻些,那是一些她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这两个互相重叠的形象正渐渐向两边分开,越来越远,原先把它们提合在一起的就是镜子当中的那个影子,无论那算是什么东西,它很快就会变得空空如也。它们以其不同的看法想要把她一分为二。
她再也没法待在那里了。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过道里,下意识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那一头电话铃响了,接着是喀嗒一声。她屏住了呼吸。
“喂,”是个气鼓鼓的声音。
“邓肯吗?”她不敢确定,“是我呀。”
“哦。”接着又不做声了。
“邓肯,今晚有个聚会,你来好吗?是在彼得那里。我知道现在才请你是太晚了些,不过……”
“嗯,只是我们准备要去参加英语专业研究生的一个交流观点的晚会,”他说,“三个人全去。”
“哦,也许你可以迟一会儿来,你把他们全带来也行。”
嗯,说不定……”
“邓肯,请你务必要来,参加晚会的人我都不熟悉,我需要你来,”她的语气十分迫切,这在她是很不寻常的。
“不,你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说,“不过我们也可能来。另外那个聚会很没意思,谈的无非是答辩之类的事)上,看看你要嫁给什么样的人物倒也挺有趣的。”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接着把时间地点告诉了他。
把话筒放下之后,她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因此,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找些熟人参加晚会。那一来她就不会紧张,一切便可以安排得好好的……她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她花了半个小时来打电话,找到了够多的朋友来出席晚会。克拉拉和乔会来,只是他们先得找个人临时来照顾孩子,加上另外三个,这就是五个人了,还有办公室里的三位处女。她们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肯爽快答应,她想一定是她邀请得迟了,她们不高兴。于是她想了个法子不由她们不上钩,她告诉她们事先没有向她们发出邀请,是因为她以为来客大多数是结了婚的人,结果她发现其中还有几位单身汉,因此能不能请她们赏光也一起来?她加上一句说,单身男子对全是夫妇俩参加的晚会会觉得无聊。这样一来就有了八个人了。随后她又想到了恩斯丽,请她一块儿去,想不到她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平时她对这样的晚会是没有兴趣的。
尽管玛丽安也想到了伦纳德?斯兰克,不过她想还是不请他为好。
她的问题解决了,这会儿可以梳妆打扮了。她费了好些劲才把同新衣服配套的紧身褡穿上,看来她并没有怎么瘦,最近她面条吃了不少。她原先并没有想要买紧身褡,但是卖衣服给她的女售货员(她自己紧身褡穿得好好的)坚持说她还是应该买一件,并且拿出一件型号合适胸前镶着缎子和蝴蝶结的给她。“亲爱的,您自然很苗条,并不真正需要它,不过您这件衣服腰身很紧,如果不穿的话人家一下就看出来了,那总是不大好,对吗?”她扬起了用眉笔描画的眉毛。照她的口气这到像是个有关风化的问题了。“对,那可不成,”她连忙说,“我还是买吧。”
等她把红连衣裙套到身上,她发现自己够不着后面的拉链。她敲了敲恩斯丽的房门。“请你帮我把拉链拉上,好吗?”她说。
恩斯丽身上穿着衬裙,她也在化妆,但是只画好了一只眼睛的眼线,眉毛还没有描,这使她的脸显得很不匀称。她替玛丽安拉上拉链,勾上了顶部的小勾子,然后她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起她来。“这件衣服很漂亮,”她说,“你戴什么来配它呀?”
“配它?”
“对呀,这件衣服颜色很鲜艳,得配上一副厚重的好耳环或者其他首饰才压得住。你有没有合用的啊?”
“我也不知道,”玛丽安说。她跑回自己房间,捧来了一个装着一些耳环的抽屉,这些饰品都是她的亲戚送的,无非是一些各种式样的人造珍珠串啦,色彩柔和的贝壳啦,以及镶玻璃的金属花卉和可爱的小动物啦。
恩斯丽在其中挑了一会儿。“不行,”她以行家的口吻断然宣布说,“这些东西都不行,幸好我倒是有一副可以用。”说着她便在几个抽屉里东翻西找了一番,又把东西全倒在了梳妆台上,最后终于找出一对又大又重的金色耳环,她把它套到玛丽安耳朵上旋紧了螺丝。“这副好,”她说,“你笑一笑看。”
玛丽安勉强地笑了笑。
恩斯丽摇摇头。“你的头发倒是做得不错,”她说,“不过脸上可不行,看来还是我来替你化妆算了。你自己是弄不好的,你只是像平时那样随便画两下,结果呢,弄得像是个小孩穿着她妈妈的衣服化了妆玩儿。”
她把玛丽安接到了椅子上,椅子上已经堆积了好些穿过的衣服,都算不上干净了,然后在她脖子上围了条毛巾。“我先给你涂指甲,那要过一会儿才得干,”她说着便用指甲挫挫起来,“你咬指甲来着,对吗?”她又说。等指甲上涂好一层亮亮的米色指甲油之后,她便叫玛丽安小心地伸开手指等它干透。然后她就给玛丽安脸上化妆,她美容的工具和材料多得很,放满了整个梳妆台。
接下来那段时间,玛丽安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恩斯丽先是在她皮肤上涂了一些新奇的东西,接着又为她整治眼睛和眉毛。看到恩斯丽这么内行这么麻利地摆弄她的面孔,她心中不由暗暗称奇。这使她想起私立学校演戏时那些做母亲的在后台为早熟的女儿化妆的事来,至于是不是会有细菌交叉感染,这想法只是飞快地在她心头问了闪。
最后恩斯丽用口红刷在她嘴唇上涂了好几层亮亮的唇膏。“行了,”她说,手上举着一面镜子让玛丽安照,“这样好多了,不过小心点,睫毛胶还没有全干。”
镜子里的那张面孔上眼影涂得像古埃及人那么浓,眼线又粗又黑,轮廓分明,玛丽安简直认不出那就是自己了。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稍稍一动这张人工描画的面孔就会开裂或者脱皮。“谢谢你,”她狐疑不决地说。
“你笑一笑看,”恩斯丽说。
玛丽安笑了笑。
恩斯丽皱起眉头。“不是这样的,”她说,“你应该更加投入一些,眼皮要垂下来一点儿。”
玛丽安觉得困窘:她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她对着镜子试验着,看究竟调动脸上的哪些肌肉才能达到所需的效果,试了几下,眼皮总算垂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像眯眼睛。这时,楼梯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几秒钟后,房东太太喘着粗气来到了门道里。
玛丽安拉掉脖子上的毛巾站起身来。她这会儿刚把眼皮垂下,一时间倒没法回复原状睁开了好好地看人。在这种情况下,待人接物需要像平常那样采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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