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第36章


?彼埃尔维尔,也不管是在德?罗昂先生率领下反对国王还是在德?拉罗什雅克兰先生率领下拥护国王,其实布列塔尼进行的始终是同一场战争,即用地方性反对中央性。
这些古老的省份是厌恶流动的一潭死水。风不能使它们恢复生气,反而激怒它们。
菲尼斯泰尔省是法国的终端,人的活动范围在那里结束,多少个世纪的进军在那里中止。
“停下!”这是大洋对陆地、野蛮对文明的吼声。每当作为中心的巴黎发出推动力,无论这推动力来自王朝还是来自共和国,也无论它是朝向专制还是朝向自由,对布列塔尼来说,都是新东西,于是它就反对。别打扰我们!你们想干什么?马雷地区拿起了长柄叉,博卡热地区拿起了短枪。我们在立法和教育方面的一切尝试、一切创举,我们的百科全书、我们的哲学、我们的天才、我们的光荣都在乌鲁①面前搁浅。巴祖热的警钟威胁法国革命,法乌荒原反对喧闹的公共广场,高牧场的大钟向卢佛宫的塔楼宣战。①布列塔尼北部城镇。下文中的巴祖热、法乌、高牧场分别位于南部、西部和东部。
可怕的耳聋。
旺代叛乱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误会。
巨型殴斗、大规模的无端争吵、漫无边际的叛乱,它们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名字,一个世人皆知的黑名字:旺代。旺代为逃离者卖命,对自私者忠贞不贰,为怯懦者赴汤蹈火;旺代没有心计,没有战略,没有战术,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首领,没有职责;旺代表明了意志可以化为无能;旺代既有骑士风度又野蛮粗暴;旺代荒谬之极,它修筑栅栏不让光明照亮黑暗;旺代是愚昧,它对真理、正义、权利、理智、解放进行长期的,愚蠢而壮丽的反抗。长达八年的恐怖,十四省遭殃,田地荒芜,庄稼被毁,村庄被烧,城市化为废墟,房屋被抢劫,女人和孩子被屠杀,茅屋被付之一炬,人心被利剑刺伤,文明的浩劫,皮特先生的期望,这就是这场战争,这场无意识的弑君尝试。
总之,旺代表明必须从各个方向戳破古老的布列塔尼阴影,必须从各个角落用光明之箭刺穿这些荆棘,因此旺代推动了进步。灾难常常以阴暗的方式来安排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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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个孩子…1

一 plus quam civilia bella①
一七九二年的夏天多雨。一七九三年的夏天酷热。由于内战,布列塔尼几乎没有道路了,然而人们还是乘着明媚的夏季旅行。干土路就是最好的道路了。
①拉丁文,取自古罗马诗人卢卡努斯的史诗(法尔萨利亚》中的诗句,可译为:
这不仅仅是内战(战争扩至家庭内部)。--原编者注 
七月份宁静的一天,太阳落山后约一个小时,有位骑马人从阿弗朗什来到那个叫克鲁瓦布朗夏尔的小客店。这家小客店是进蓬托尔松的第一站,招牌上写着:“零售美味苹果酒”。几年前这招牌还在。这一天很热,但开始起风了。
这位旅行者身披一件宽大的斗篷,连马的臀部都被罩住了。他头戴一项有三色帽徽的大帽子。在这个从篱笆后放冷枪,把帽徽当枪靶的地方,这种打扮是很危险的。系在颈部的斗篷微微张开,双臂可以活动自如,双臂下面是三色腰带以及腰带上方露出的两只手枪柄。从斗篷下露出一截马刀。
马匹停下,惊动了客店,店门打开,老板举着灯走了出来。这是黄昏时分,大路上还是白天,房屋里已是黑夜了。
客店老板看看帽徽,说道:
“公民,您住店?”
“不”
“您去哪儿?”
“多尔。”
“那您应该回阿弗朗什,要不就留在蓬托尔松。”
“为什么?”
“多尔那边在打仗。”
“呵!”客人说,接着又说:
“给我的马喂点燕麦。”
客店老板拿来饲料槽,往槽里倒下一袋燕麦,解开马匹,马便喘着大气吃起来。
谈话继续进行。
“公民,您这匹马是征用的吗?”
“不是。”
“是您自己的?”
“对,是我花钱买的。”
“您从哪里来?”
“巴黎。”
“不是直接来的吧?”
“不是。”
“我想也不是。路都断了,不过还有驿车。”
“只到阿弗朗什。我是在阿弗朗什下驿车的。”
“呵!过不多久法国就没有驿车了。现在没有马。马价从三百法郎涨到六百法郎。
草料贵得惊人。我原先是驿站老板,现在成了小客店老板。驿站老板从前有一千一百一十三位,其中两百位都辞职不干了。公民,您是按新价格表付车钱的吗?”
“是的,按五月一日的价格。”
“客车是二十苏,小车是十二苏,货车是五苏。这匹马是在阿朗松买的?”
“是的。”
“您今天跑了一天?”
“从大清早起。”
“还有昨天?”
“还有前天。”
“我明白了。您是从东弗龙和莫尔丹那边过来的。”
“还有阿弗朗什。”
“我看,公民,您该休息休息了。您一定很累。您的马也肯定累了。”
“马可以累,人可不能累。”
客店老板又盯着旅客。这是一张严肃、沉着而严厉的面孔,头发呈灰白色。
老板朝荒寂无人的大路看了一眼,说道:
“您就这样一个人赶路?”
“我有护卫。”
“在哪里?”
“我的马刀和枪。”
客店老板给马提来一桶水。马饮水时,他又端详客人,心里想:
“不管怎么样,他像是教士。”
客人问道:
“您说多尔那边在打仗?”
“是的。正在开战哩。”
“谁和谁打?”
“一位前贵族和另一位前贵族。”
“你是说…”
“一位拥护共和国的前贵族和一位拥护国王的前贵族。”
“可现在没有国王了。”
“还有太子呢。这两位前贵族还是亲戚哩,真是怪事。”
客人注意地听。老板继续说:
“他们两人一老一少,是叔爷和侄孙。叔爷是保皇派,侄孙是革命派。叔爷指挥白军,侄孙指挥蓝军。呵!他们可是毫不留情。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你死我活?”
“是的,公民,您瞧,您想看看他们相互的见面礼吗?这张告示是那老头下令到处张贴的,每座房屋、每棵树上都有,连找门上也贴了一张。”
老板把灯移近贴在一扇门板上的一张纸。这告示是用特大号字写的,客人的视线越过坐骑,可以看到:
德?郎特纳克侯爵荣幸地通知其侄孙德?丰特内矛爵:侯爵先生如有幸抓获子爵先生,将坚决予以枪决。
“这里还有对方的回答呢。”老板接着说。
他转过身,用灯照亮另一张告示,它贴在另一扇门上,与前一张告示相呼应。上面写道:
戈万通知朗特纳克,一旦抓住他将立即枪决。
老板继续说:
“第一张告示是昨天贴到我门上的。今早又贴上了第二张告示。真是针锋相对。”
客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仿佛在自言自语,老板听见了,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这不仅仅是国内战争,还是家内战争。应该这样。不错。民族的振兴需要这种代价。”
客人盯着第二张告示,手举到帽檐向它致敬。
老板继续说:
“您瞧瞧,公民,是这么回事,城市和大镇上的人拥护革命,乡下人反对革命,也可以说城里人是法国人,乡下人是布列塔尼人。乡下人说我们笨手笨脚,我们说他们土里土气。贵族和教士站在他们那边。”
“不是所有的贵族和教士吧。”
“那当然,公民。我们这里不就有一位子爵反对一位候爵吗?”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
“而且和我说话的这位大概就是教土。”
客人问道:
“这两个人中间谁占了上风呢?”
“到现在为止是子爵,当然很不容易。老头子很厉害。他们是本地的贵族,戈万家族。这个家族分两个支系,大系的家长是德?朗特纳克侯爵,小系的家长是戈万子爵,他们今天互相拼打。这样的事树木是不会干的,但人却干得出来。这位德?朗特纳克侯爵在布列塔尼很有势力。在农民眼中他是五公。他登陆那一天,一下子就招集了八千人,不出一个星期就有三百个教区参加暴动。他要是能占领一小段海岸,英国人就会登陆。
幸好他这位侄孙在那里,真是巧事。戈万指挥共和军把叔爷给顶了回去。朗特纳克登陆以后,屠杀了一批俘虏,还枪毙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有三个孩子,一营巴黎士兵曾经收养了孩子,所以对这次枪杀十分气愤。这个营叫作红色无檐帽营,它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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