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它都同样令人倾倒,她把自己的头发,眼睛、皮肤与伯爵夫人的相比。经过这么一番检查,她竟对自己产生了厌恶的感觉。她觉得伯爵夫人身上的一切都比自己可爱,都要高出一筹。
康波巴索王妃闷闷不乐,一动不动,在这群指手划脚,有说有笑的人中间,就像是一座玄武岩的雕像。客厅里不断有人进出,喧笑声让她心烦,不快。当她突然听到有人通报赛纳瑟先生到来的声音时,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在相好之初,他们就说定,在大庭广众之中,他们不多说话。这样比较适宜。
因为一个外国外交官,一个月最多能与教皇的侄媳见二三面。
赛纳瑟和平常一样,恭敬而严肃地向康波巴索王妃致意,然后回到奥西尼伯爵夫人身旁,愉快而亲切地说起话来。这种语气只是在与一个天天见面,待你很好的聪明女人说话时才用的。康波巴索王妃惊呆了。她想:“伯爵夫人在告诉我应该怎样做。接人待物也应该是这样,可我怎么也做不到!”
康波巴索王妃陷入了人生最大的不幸之中。她几乎下决心去服毒自尽。长夜漫漫,她所感受的极端痛苦,远远超过了赛纳瑟的爱情所给予她的快乐。似乎这些罗马女人痛苦起来,也自有别的女人所不具备的潜力。
次日,赛纳瑟经过花园后面,又见到了不能见面的信号,于是又高高兴兴地走了。但过后一想,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她就这样把我打发了?不行,要让她泪流满面地接待我。”他的虚荣心说。到了永远失去这位绝色佳人,教皇的侄媳时,他才感到了一丝爱情。他下了马车,走进那肮脏得让他倒胃口的地下通道,推开底层的门,进了王妃通常接待他的客厅。
“怎么,你竟敢到这里来?”王妃大吃一惊。
“她的惊奇是装出来的。她不是等我不会到这里来。”年轻的法国人想。
骑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浑身一颤,眼里噙满了泪水。
在骑士看来,她是那样美丽,使他一时顿起怜爱之心。她呢,两天来对着宗教信仰发了多少誓,此刻全都抛入了忘川。她投进他的怀抱,心中感到无比幸福!“奥西尼伯爵夫人将享受的,就是这种幸福!……”一如往常,赛纳瑟并不很了解一个罗马女人的心。他认为王妃是想与他好合好散,是想礼貌地与他分手。“我作为王家大使馆的随员,被派到教皇身边工作,不宜与教皇的侄媳结仇。”对于这种结局,他是十分乐于接受的。因此他也理智地说起话来:他们将极其惬意地相处;他们为什么不为此极为高兴呢?难道他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一种温柔良好的友谊将替代爱情。他恳切地要求王妃给他经常上这里来的特权。他们会永远愉快相处……王妃开始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她终于听懂了,心里顿时泛起了反感。她站在那里,两眼怔怔的,一动也不动。
当骑士说到“永远愉快相处”时,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这就是说,你毕竟觉得我漂亮,可以为你服务!”
“可是,亲爱的好朋友,咱们别伤自尊心,好不好?”赛纳瑟回答,对她的反应他大吃一惊。“你能不能丢开那些怨言?
谁也不曾怀疑到我们的融洽关系嘛。我是个说话算数的正人君子,我再次向你保证,我所享受过的幸福,决没有人知道。”
“奥西尼夫人也不知道吗?”她冷冷地问,又使骑士产生了错觉。他愚蠢地说:“在成为你的奴隶之前,我所爱过的女人,我什么时候又跟你提起过?”
“我固然尊重你的诺言,但我也不愿去担那个风险。”王妃口气坚决地说,这一下真正让骑士吃了一惊。“永别了,骑士……”当他犹豫不决地往外走时,她朝他喊道,“来亲一亲我。”
显然她心软了,接着,她又坚决地说,“永别了,骑士……”
待到骑士一出门,王妃便打发人找来费拉泰拉。“你要给我报仇。”她对他说。高级教士喜出望外。“这下她脱不了身了。她永远掌握在我手里了。”
两天以后,午夜时分,天气燠热难当。赛纳瑟去林荫大道兜风纳凉。他发现罗马社交界的人士都在那儿。当他准备登车回府时,他的仆人已喝得醺醺大醉,问他什么话都答不清楚;车夫则失踪了。等到仆人清醒了一点,他才得知,车夫刚才与一个冤家对头吵起来了。
“喝!我的车夫还有冤家对头!”赛纳瑟笑着说。
在回家的路上,骑士走到距大马路只有两三条街的地方时,发现有人在跟踪。大约有四五人。他停他们也停;他走他们也走。“我可以绕个弯,从另一条街上大马路。”骑士想,但旋即又改变了主意,“哼!我带了武器哩,还怕这几个家伙!”
他抽出匕首。
他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走过两三条偏僻的街道。街面越来越冷清。他听见后面的人加快了步子。就在这时,他发现正前方有一座圣·方济格修会的小教堂。教堂的窗玻璃透出一阵异样的光。他快步跑过去,拿匕首柄使劲敲起门来。有一个修士开了门,让赛纳瑟冲进去后,又把门关上,插上铁门闩。就在这当口,跟踪者也使劲踢起门来。修士骂道:“这些渎教的家伙!”赛纳瑟递给他一个金币,说:“这些家伙跟我有仇。”
小教堂里灯火辉煌,至少点了一千枝大蜡烛。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举行仪式呵!”骑士问。
“是的,大人。是代理枢机主教特许的。”
“岸边的圣·方济格”小教堂一块窄窄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庄严的灵堂。有人正在作追思祭礼。
“是谁死了?是个亲王吧?”赛纳瑟问。
“也许是吧,”修士回答,“因为丧家不惜钱财。这种丧事也只有王公贵族才办得起。不过话说回来,这纯粹是浪费金钱和蜡烛。教长大人告诉我们,死者死时没作临终忏悔。”
赛纳瑟走近一看,只见祭坛上摆着法国式的盾形纹章。他更觉得好奇了,于是再走近一步,认出是他家的族徽!而且还有一块碑,上面用拉丁文写着:高贵的骑士让·诺拜尔·赛纳瑟大人逝世于罗马“活着出席自己的葬礼的,我是第一人。”赛纳瑟心想,“我觉得只有查理五世才会寻这种乐子……不过,我在这个教堂里不宜久留。”
他又拿了一个金币给修士,请求道:“神父,请打开后门,让我出去。”
“愿意效劳。”
赛纳瑟两手各持一把手枪,一出教堂门就以最快的速度跑起来。没跑几步,他就听见后面有人追赶起来了。跑到公馆门口时,他发现门关着,有个人站在门前。“是拼命的时候了。”他想他正准备朝那个人开枪时,突然发现他是自己的随身男仆。“快开门。”他喊道。
门开了。他们迅速跑进去,又把门关上。
“哦!大人,我到处找您。这里有些不幸的消息:可怜的车夫叫人拿刀子杀死了。那些家伙一边杀他,一边骂您。大人哪,他们想要您的命……”
就在仆人说话的当口,从花园一侧的窗口同时射进来八枪。赛纳瑟扑倒在地。旁边躺着他的贴身男仆。他们每人都中了二十几颗枪子。
两年以后,康波巴索王妃被奉为罗马虔诚信教的楷模,费拉泰拉大人则早已当了红衣主教。
请读者诸君原谅作者的过错。
。。
维多利娅·阿柯朗波尼(勃拉齐亚诺公爵夫人)
daueengiaouoang
(李 熊译)
我和读者一样,不免觉得遗憾。因为本篇不是一则浪漫传奇,而是一篇译文,尽管它忠实地迻译了一篇年写于帕图的严肃的记叙文。
几年前,我来到曼图亚,搜购一些价钱不贵,与我的小小财产相称的草图和小油画。我想要的是年以前的画家的作品。因为年佛罗伦萨沦陷,就使意大利绘画的独特风格遭受了巨大损害,到了年左右,这种风格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有一个年老的贵族,富可敌国,却是一毛不拔。他不向我推荐绘画,却向我高价兜售一批手稿。由于年代久远,手稿已经泛黄。我要求翻阅一下,他表示同意,但又说他相信我为人正直,如果不买,不会把读过的那些趣事默记下来发表。
这个条件倒并不讨厌。于是我浏览了三四百卷,把眼睛看得又酸又累。这些手稿里汇集了两三个世纪的事情,有悲惨的探险故事,有决斗的挑战书,有贵族间睦邻友好的协议,有不同题材的回忆录,等等。这批手稿要价不菲。我讨价还价,最后还是以极高的价钱,得到让人抄录若干小故事的权利。我喜欢这些小故事,它们展现了年左右意大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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