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的权利》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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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得为他的英雄主义付出十足的代价,罄其精力的代价。这位非暴力的辩护士希望只使用精神武器,却被野蛮的武力扼杀了。在这里,我们多次看到这样的一个人:他除道德上的正直以外,什么权力也没有,却同一个严密的组织孤军作战:那是几乎没有成功希望的。一种教条一旦控制了国家机关,国家就会成为镇压的工具,并迅即建立恐怖统治。任何言论,只要是向无限权力挑战的,都必须予以镇压,还要扼住那持异仪的言者和作者的脖子。加尔文从来不想严肃地回答卡斯特利奥的挑战,他压制后者对他的批评。卡斯特利奥的著作被审查删改,被禁止出版,而且一被发现就加以销毁。由于施加了政治影响,瑞士邻近的国家,在其境内禁止卡斯特利奥发表言论的自由。这样,一旦卡斯特利奥抗议和批评的力量遭到破坏,他就甚至不能报道对他采取的措施。加尔文的仆从诬蔑他,攻击他。这不是一场敌对双方势均力敌的斗争,而是一个被解除武装的人受到一群流氓残酷的迫害。加尔文控制了印刷、出版、布道讲台、教授讲座和宗教会议。卡斯特利奥受到追踪;窃听者偷听他的每一句话;他的书信受到拦截。这样一个百手巨人般的组织,能够轻而易举地打败那孤独的人道主义者。不是别的,只是由于卡斯特利奥过早的死亡,才使他免于流放或火刑。对于这些我们还会奇怪吗?凯旋而归的教条主义者和他的继任者,还肆无忌惮地对敌手的尸体泄愤报复。猜忌和卑鄙的毒骂在死后传播,象用生石灰销毁尸体一样,在他的名字上扬灰。这位孤独的人,不仅反抗加尔文的独裁,而且对精神事务进行独裁的基本准则也进行了抨击,却同狂热者所希望的那样,在人们的记忆里永远消失了。
这强有力激烈措施的最后一招,几乎获得了成功。卡斯特里奥不仅被解除武装、被抑制、在他有生之年被监禁,而且那伟大的人道主义者被有计划地迫害,使他在死后许多年之后几乎湮没无闻。时至今日,一个学者如果从来没听说过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之名,也不必汗颜。对他著作的审查制度,持续了几十年和几百年,学者们怎么会知道他呢?在加尔文势力范围所及,营业的印刷商没有人胆敢出版卡斯特利奥的书。当那些书终于出现时,要依靠它们来确立他作为先驱的声誉已经为时太迟了。当其时,已有人采纳了他的思想。他所发动的并为之倾跌的战役,已由尾随而来的其它旗手们继续进行。很多人,诸如乡巴佬汉普顿们和默默无闻的哑叭密尔顿们是注定在阴暗中生活、在黑暗中死去的。那些跟着卡斯特利奥脚步走的人们,收获和开辟他的声誉。在教科书里,我们依然会读到那些错误,说洛克和休姆是宗教宽容的倡导人。这一错误再三出现,不被人注意,就好象卡斯特利奥从来没有写过和出版过《论异端》一样。作者道德上的英勇被忘却了;他为塞维特斯的战斗被忘却了;他反对加尔文的战争(“苍蝇撼大象”)被忘却了;他的著作被忘却了——它们只零零星星地散在荷兰译本的选集中。我们在瑞士和荷兰的一些图书馆里找到了少量的原稿,了解到一些怀感激之心的学生们对卡斯特利奥的看法——这些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全部“遗物”了。其人在当代几乎被一致公认为那个世纪最有学问的人,同时也是最高尚的人。对这被忘却了的战役,人们至今怀着极大的感激之情,并要求把不公正纠正过来。
历史没有时间作出公证。作为无私的编年史,它的任务是记载成功的人,但很少鉴定他们的道德价值。历史的目光只盯着胜利者而置被征服者于不顾。这些“无名小卒”被倾人遗忘的汪洋大海中,既无十字架又无花环记录他们徒劳的牺牲。但事实上,心地纯洁的人们所作的努力,不会被认为是无效或无结果的,道德上任何能量的花费,也不会在巨大的空间消失而不留下影响。那些生不逢辰的人们,虽然被击败了,但在实现一个永恒的理想上,已经预见了它的重要意义。因为,理想是一种没有人看得到的概念,只能通过人们的设想、人们的努力,并准备为理想而向着充满尘土的、通向死亡的道路行进的人们,才能在现实世界中加以实现。从精神上来作分析,“胜利”和“失败”这两个词都获得了新的意义。从此以后,我们一定要永远不停止去提醒整个世界:它眼里只有战胜者的丰碑,而我们人类真正的英雄,不是那些通过屠刀下的尸体才达到昙花一现统治的人们,而是那些没有抵抗力量、被优胜者暴力压倒的人们——正如卡斯特利奥在他为精神上的自由、为最后在地球上建立人道主义王国的斗争中,被加尔文所压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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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加尔文攫取权力
第一章 加尔文攫取权力
一五三六年五月二十一比星期日,日内瓦的自由市民们被一阵号角声正式召集到主要广场上,举起他们的右手,一致同意从此之后将全部“按照上帝的福音和格言”生活。
那是通过公民投票后(一种至今仍在瑞士流行的极端民主化的制度)在前主教府里宣布的:改革后的宗教从此是日内瓦唯一合法批准的信仰——自治城的信仰。要把老的天主教信仰从罗纳河滨的本城逐出,并将其彻底摧毁,全部消灭,用几年时间就够了。在暴徒们的威胁下,最后一批教士、牧师、修士和修女们都已被从修道院赶出来。所有的教堂无一例外,都被清除了偶像和其它“迷信”信物。于是最后迎来了这五月的节日以确定这一胜利。从这一天起,在日内瓦,新教教会不仅占了优势,而且掌握了全部统治权。
在日内瓦,这一激进而不受约束的宗教改革主要是由一个名叫法里尔的恐怖主义分子推进的。他是一名传教士,一个喜怒无常之徒,外表吝啬,盛气凌人而又冷酷无情。连好心肠的伊拉兹马斯都说:“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放肆、那样无耻的东西。”这一“法国的路德”对群众施加了压倒之势的影响,他个子不大,面目丑陋,红胡子,头发邋里邋遢,当他从布道台上向群氓们大声吼叫时,他狂暴的天性激起了他们感情的风暴。正象丹东是政治上的革命家一样,法里尔是宗教圈子里的革命家。他能把群众分散而隐藏的天性串连起来,燃起猛烈的攻击之火。在胜利之前,法里尔曾经冒过生命危险。在农村,他上百次地被人投掷石块、被监禁,并被各地当局取缔,但其人精力过人,毫无理性,井被一个信念所支配。他用暴力来压倒对手的对抗。他带了一小队冲锋队作保镖,无法无天地进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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