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与自由》第32章


“这不过是经济问题而已!这刨平钢铁的机器已经用了四十二年了。要是机件的各部分配合得不好,刨床每次移动的时候发生阻碍,发出轧轧的声音,这样一定用不到十年!
“至于熔矿炉呢,若不利用热而任其发散,这实在是浪费。要是因放射而失去的热有几吨煤炭的热量的时候,岂不是要蒸杀职工么?
“可以使附近五海里的房屋震动的打炼机,也是空费的。用压力来铸造,比用锤打好些,而且费用少——实在损失也少。
“在这些工厂里,要得着光亮、清洁,而且使坐的地方有广阔的地位,这都不过是经济的问题。假使你能够明白你在做什么,而且你又有自由活动的余地,那么你的工作一定会比从前更要好些。”
他又说:“老实说,我们在来这里以前,是非常困难的。在大都市附近地方的土地非常昂贵——因为地主任意把持!”
就是矿坑的情形也是这样。我们从左拉的描写①和报纸的记载,便可以知道今日矿坑的情形是怎样的。将来的矿坑,空气之流通,温度之适宜,完全象图书馆那样的安排;在那里面,马也不再会死在地下了;至于坑内的搬运,都靠着放在坑口的自动的电缆。通风器常动,也没有煤气爆炸之虞。这并不是梦想,这样的矿坑在英国已经可以看见了;我已经下去看过。这种卓越的组织也只是经济问题。我所说的这个矿坑,虽是非常之深(四百六十六码),但是只用两百个矿工,每天竟能够产出一千吨的煤——即是每一个矿工每天产煤五吨,而同时(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初间)在英国的其他二千多个矿坑中,平均一个人一年所产的煤还不到三百吨。
①emilezola(1840—1902),法国自然主义的小说家。这里指他的描写矿工的惨苦生活的小说《萌芽》(germinal,1885)。——译者
倘使是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关于物质的组织。傅立叶的梦想决不是“乌托邦”。
然而这个问题已经常常在社会主义的报纸杂志上讨论过,因此关于这点,一般的舆论大概已经有了相当的认识。工厂,铁工场,矿坑都能够弄成象现代大学的实验室那样又卫生,又漂亮的,组织愈完善,则人类劳动的生产亦愈多。
果然,将来在平等的社会里,劳动者不再出卖他们的劳力去在任何条件之下作苦工了,我们还能够疑惑在那时候劳动不是一种快乐,一种娱乐么?烦厌的工作也会消灭了,因为这种不卫生的状态是有害于社会全体的。只有奴隶才能够屈服于这种旧环境,然而自由人是要创造新环境的,他们的劳动将要成为愉快的了,而且生产力也会无限制地加多。今日的例外到明天就会成为通例了。
家庭里的工作现在完全是放在那些今日负担着人类中的贱役的妇人的身上,但是也和前面所说各种事物的情形一样,在将来应该有新的改革。

依革命而改造的社会还要消灭家庭的奴隶制——这是奴隶制的最后形式,它由来最古,所以也许是最稳固的。然而这是不能由共同居住论者梦想的方法或强权共产主义者屡次想象的方式而实现的。
“共同居住”并不是大多数人所喜欢的。思虑极深的人为其同事业的目的,自然会感到有和他的伙伴会合的必要;他愈感觉得他自身是一个大的全体的一部分,他对于共同事业,便愈感到兴味。然而在休息与团聚的闲暇时间里则不如是。“共同住居”和“一族同居”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再不然它们就以人为的集合来努力满足此项需要。
“共同住居”在事实上不过是一所大旅馆,可以使某一些人快乐的,甚至可以使所有的人在他们的生涯的某一时期中,引以为快乐的,然而大多数的民众却喜欢家庭生活(自然是将来的家庭生活)。他们喜欢单独的房间;盎格罗·萨克逊人①甚至还想要六个乃至八个房间的住宅,以便一家族或一群友人可以在里面分别居住。有时“共同住居”是必要的,但是它如果成为普遍的规则,就可厌了。在花费了一些时间在社交方面以后,想过着清静的生活,这是人类天性中的常态的欲望。因此监狱里的最大苦痛之一,便是不能独居,这和永久受着单独禁锢不能过社会生活的情形一样。
①即英国人。——译者
有人以为“共同居住”是一个经济的办法,其实这完全是杂货商的经济办法。最重要而且唯一的合理的经济乃是使人人得到生活的乐趣,因为人在生活上得到满足后,他的生产力之大也是那些终日诅咒环境的人所远不能及的。①
①青年伊加利亚共产社会中的人已经知道在工作以外的日常关系中自由选择的重要。原来宗教的共产主义者常以共同会食为其理想;从前的基督教徒以共同会食为皈依基督教的表示。圣餐礼即其遗迹。然而青年伊加利亚的人却已废弃了此种宗教的习俗;他们虽在公共食堂里会食,但里面设有分别的小桌子,任他们捡选自己所喜欢的地方去坐。安那玛(anama)共产社会的人各有自己的家庭,从公共仓库里领了食物,拿到自己家里去吃。——著者
伊加利亚是法国著作家卡贝(e.cabet1788—1856)的理想社会,关于这个社会的详细描写,见他的有名的著作《伊加利亚旅行记》(voyageenicarie,1845)。这书的里封面上印得有理想社会的标语。卡贝于1848年在美国得克萨斯(texas)州建立他的理想社会(即青年伊加利亚),后又迁到伊立诺斯州。安那玛的共产社会是德国安那玛的农民在北美建立的。当时因为美洲地价低廉,而且比较自由,许多乌托邦的社会主义者都到那里去建设新的社会。——译者
其他的社会主义者也排斥共同居住。然而你去问他们家事如何处理,他们便会答道:“各人会做自己的工作。我的妻子整理家屋;资产阶级的太太们也应该做这一样的事务。”假使说这样话的人是一个从事社会主义运动的资产阶级,他便要带笑对他的妻子说:“我爱,在社会主义的社会里不是没有女佣吗?那么,你也要象我们的同志保罗君或木匠约翰君的太太一样劳动呢?”
人常常叫妇女(女佣或妻子)治理家事。
然而妇女最后要出来要求得到人类解放的权利。她不再愿意做家庭的牛马了。她牺牲了许多岁月来养育儿童,她以为这已经够了。她不再愿意做厨役,补衣妇,打扫房屋的人了!因为美国的妇女要贯彻她们的要求,结果在美国内屈身处理家事的妇女便渐渐减少了,因此便引起一般人的叹息。现在的太太们都喜欢艺术、政治、文学或赌博等;作女工的极少,至于愿意做女佣的人,在美国更不常见。结果,解决的方法是异常简单的,而且是生活本身指示出来的。家事的四分之三都是靠着机器来做。
你擦你的皮鞋,你知道这种工作是怎样地笨。然而一双皮鞋要用毛刷刷二三十次,岂不是更笨吗?欧洲人口的十分之一都不得不卖他们身子来换得污秽狭小的住处和不充足的饮食,妇女们也只得甘于奴隶的境遇,以致几百万的女性每天早晨不得不去做这样的工作。
然而理发匠已经应用机器来梳理头发了,不管是软发硬发都可以弄得很快。我们何不可以把这个原理同样应用到脚上面呢?现在已经这样做了,在现在欧美的大旅馆里都普遍地使用擦鞋机。而且渐渐地流传到旅馆以外。在英国,大的学校内,学生寄宿在教师家里,因为每天早晨要用机器擦一千双鞋子,便特设了一处擦鞋所,很觉便利;这可以免除那些特别雇来做这种愚笨工作的一百个奴仆了。这擦鞋所每天晚间把鞋子拿去用机器擦得很干净,第二天早晨再送回原处。
至于洗衣物呢?没有一个地方的妇女不怕做这种既费时间又污秽的工作。这种工作大概都是用手来做,仅仅因为这是家庭奴隶的工作,是无足挂齿的。
在美国现在比较好一点,美国有很多的城市,已经用水管送热水到各家户,就象在欧洲供给冷水一样。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个问题便是极简单的了,而且已被一个妇人——柯黑兰夫人(mrs.cochrane)——解决了。她的机器费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可以把十二打盆子、碟子洗净揩干了。伊立诺斯州的某工厂制造出这样的机器来,以平均中等人家能够购买的价格卖出。又小家庭内为什么不象送鞋子到擦鞋所那样,把器皿也送到洗的地方去洗呢?其实连这两种职务——擦鞋子与洗器皿——都可以由同一个团体承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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