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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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生活中,染似乎感不到什么乐趣;其实,她却有一个最大的偷快,那就是桃世和才次郎吵架的时候。
姐弟俩平日感情很好。听两人谈话,令人联想到高贵者的仪容。
“才次郎先生,今天给您买来喜欢吃的东西了,请用吧。”
“哈,是什么呀?”
“是鱼。我路过市场,见到非常好吃的比目鱼上市了,所以买回来,请您多用一点吧。”
“这时候,不是比目鱼上市的季节呀?”
“不,即使不是季节,新鲜鱼也是美味啊。今天的午餐,在银行吃什么了?”
“啊,是面包和汊堡牛肉饼。”
“为了您的身体,尽吃肉可不成。同是脂肪,听说还是鱼素淡得多。关于吃饭,您自己可要十分注意哟!”
这样和睦的气氛,有时也会演变成一次吵嘴,从而陷入激烈的争斗之中。
桃世发出尖锐的声音乱喊才次郎,并且破口大骂。平日典雅的语言,都从她的语汇中放遂出去了,她以毫不容情的架势发狂施暴。
才次郎也用激烈的语言回骂。他好像有个什么短处,不觉间终于向姐蛆屈服了。特别是他考虑祧世有歇斯底里症,所以怕她借故逞现出狂态也未可知。
争吵的原因,多半是由于她在庭院中驯养蜥蜴的事。到了夏天,青蛙也在那里增多起来。
这里原来是个池塘,因为没有完全填实,所以成了潮湿地带。蜥蜴从春初就相伴着络绎出现,五色的筋纹在背上闪着光。
挑世喜爱爬虫类,经常给它们喂食,所以蜥蜴始终在生驹家聚集不走。
才次郎特别嫌恶爬虫类。不必说蛇了,就是蜥蜴啊,青眭啊,只要一看见,就要变颜失色。所以看到挑世拢集蜥蜴的时候,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桃世知道这一点,就总在才次郎外出时给爬虫类喂食,但才次郎回来却很不高兴。蜥蜴在庭石旁和树萌下匍伏,他就扭头直直地望着院内的套廊。
才次郎怒上心头,向桃世进攻了。
“姐姐,您还给喂食吗?”
“不,一点儿也没喂啊。”桃世用清亮的声音回答说。
“不可能!喂了,蜥蜴才都爬到院子里来的!”
“那是动物啊,进来就让它随便吧!”
“不,那是从您喂食以后才来的!”
“没喂!”
“不,喂了!”
争辩的最后,才次郎拿起圆木棒想在院子驱赶。桃世立刻怒目横眉,紧紧抱住才次郎的腿。
“不是怪可怜的吗!你要干什么?”
“打死它!”‘
“你真是个残忍的家伙!你在我眼前杀一只看看,决饶不了你!”
此后,桃世就现出白发倒竖的样子,高声吼叫着。
桃世白天在附近散步常向人请求:
“贵宅没有苍蝇吗?如有,请分给我一点好吗?”
开始,不知道这为了什么。反正每家都讨厌苍蝇,既然老太婆特地来请求,就都把捕捉到的苍蝇用纸包好给她,老太婆就絮絮叨叨地一再道谢。
这样的事,一周要有几次。把苍蝇集中在一起作什么用呢?不久就明白了她的目的,那是用来喂养蜥蜴和青眭的。不错,为了喂养它们,磨碎的鸟食不中用,用面包的碎片做食饵也不行。
明白了目的,哪家都引起了震动。
生驹家几乎没有苍蝇。那是因为挑世每天早晨都细心地来回扑打。不仅如此,也让染分担这个任务。连帮工的村上光子也把捕蝇当作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村上光子在附近转游着,进入各家去捕蝇。这样,各家苍蝇都少了,而且因为不要报酬,又受到感谢,真是一举两得啊。这是挑世许可的,通勤的女帮工也无挂虑了。
“捕不到所想的那么多苍蝇可怎么办呢?”
附近有人好奇地问道。
“那就到市场鱼铺先生那里去扑打,那里不论什么时候都聚集着许多苍蝇哩。”
“噢!”听的人愣神无言了。
“那么说,你的心情不坏呀!”
“开始时心情不好,但因没有办法只好死心塌地地干了。因为这家给的工钱比别的人家多啊。”
37岁的村上光子照例这样回答。

附近的人们,单把村上光子引来来捕蝇,理由之一,就是怀有打算探听生驹家内部情况的兴趣。
这时候,这个女人脸上泛着微笑,非常谦恭地说出话来。说是非常谦恭,那不过是表面的姿态,其实却抑制不住自己快嘴快舌的习惯。所以,附近对生驹家的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了。
在那个家,桃世独裁一切,才次郎在姐姐面前退缩畏葸,嫂嫂染像女佣一样地任人驱使。
“没有投身之处也没办法,那个年辈小的太太可真可怜啊。”村上说。年辈小的太太指的是染。
“太太经常被人严厉训斥,辈数就像变小了,别看她那个样子,也还有愉快的时候哩。每当姐弟吵架的时候,她的脸上就露出没有比这再值得一看的快意了。”
这样说的村上光子,也许就是同一类命运的女人。她丈夫早巳和她死别了,以后就当看护妇和包饭妇。不久又成了家庭临时女佣人,在各处人家流动,她待人处世有幸灾乐祸的毛病。
桃世在附近的路上和人相遇,就说:
“忙得很,实在是没办法啊。”
寒暄中必定插进这样的话。
忙什么呀?自己也茫然不晓。
在桃世的神经质方面,还有下面的一些故事。
她让人把食器一一用报纸包好放进食橱里,已在前面写过了。但这些都是瓷器,稍有疏失,就会摔碎的。
生驹家里,有不少成组配套的非常高级的茶具和食器。挑世虽然不是那种挥金如土的人,但是残留着从前在贵族家服务时养成的癖好,对于买器皿是不惜花钱的。生活由才次郎的工资供给,才次郎挣高薪,并有相当的储蓄。挑世常常购买器皿,就任意拿出去一笔笔花掉。才次郎却不肯如此浪费。这种时候,姐弟之间的争吵也就开始了。
在这种倩况下,高级碗碟增多了,而且都是成组配套的。染并不是那样细心的女人,有时就把这些成套的食具茶具滑手打碎了。
这时桃世就勃然大怒。不论5个、7个,还是15个,她把残破的盘碟统统拿到套廊,摆在染的面前,敲着廊上的点景石高声斥责。她对成套的盘碟缺一个也不能容忍。
不用说,染那时总是身体哆嗦着,跪在地上哀求宽恕。
“你这老婆子发疯了!用不了几天,你就要把我家里的盘喋都给打光了!”
真狼狈呀!在磕头作揖求饶之后,染对村上光子说起这事时,只有凄凉地冷笑了。
这还是从村上光子口里散布出来的传闻,据说桃世始终是注意吃东西这件事的。唯有这一点,对别的倒不仔细。这个注意,就是担心自己吃没吃了带毒的食物。
所有的炊事,都由染和村上一起来干。但村上光子是通勤的女帮工,有时就休息不来了。每逢这时候,就由染一个人忙活。祧世害怕吃进毒物,也就是在这种场合。
“村上女士,请你务必不要休息。你不在,旁边就没有眼目了,不知那个媳妇要给我吃什么东西呢!”桃世这样说。
“你说笑话吧,太太,绝不会有那种事。”
“不,是真的。你是外人,怕没有留心这件事。那个媳妇想害死我,她认为我虐待她,就总是怀恨在心!”
为了这个,不爱养猫的挑世却养了一只猫。当染把盛好的饭菜端上来,她就把猫唤到跟前,一定在举箸之前给猫先吃。此后20分钟全不举箸,只看猫的反应。不经过这个实验,任何好吃的饭菜,她也决不进口。
“那么,染没有大怒吗?”附近的人向村上发问。
“发怒吗?稍微有点情绪不好,倒要被太太申斥一顿哩!不论怎样申斥,她也一动不动地缩在一旁。”
受到这样的待遇,索性还是进养老院的好。有人这样说。可养老院只收全无依靠的人,在生驹家没有消亡的限度内,染进养老院是无望的。
“才次郎先生为什么不娶妻呀?”向村上光子探询这事的最多。
“哟,这事我也不大知道啊!”村上还是抿嘴微笑地回答。
“一定是独身惯了,觉得那样还很愉快吧。”
“是有那样的传说。”
也有这样问的:
“才次郎莫非是个失去功能的人吧?”
“哟,那我可不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他总要进浴池吧,你没偷看过吗?”
如果像谣传的那样是半阴阳,入浴时什么变征也会暴露出来,这是想象式的询问。
不言而喻,这时村上光子的脸上泛出了暧昧的笑容。
然而,有洞察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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