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48章


,他们都会稳步的向着目标长大成人,而且他们所前进的道路不久之后终将会迎来分歧点,分为左右两支吧。大概根本不必争执,无需互相伤害的过程,自然而平静地就分道扬镳了。而最终,他们也会走到这一步吧,作在东京建造着火车站,惠理和爱德华结婚搬到芬兰来居住。
就算是这样的结果也毫无不可思议之处,有十分大的可能性。而这样的经历对他们两人的人生也绝不会起到什么负面的作用。就算不再是恋人了,之后他们也一定能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实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完全不同。而现在的事实比什么都来的更为意义重大。
“就算是谎话,你能这么说我也很高兴。”惠理说道。
“不是谎话。”作说道。“这种事我不会敷衍你的。我和你的话,一定会在一起度过快乐的日子吧。没能变成那样真是遗憾,我从内心深处这么觉得。”
惠理笑了,那微笑中毫不带有讽刺的意味。
作想起了自己之前常常会梦到柚出现的春梦,在那里,惠理也登场了。她们一起是两个人在一起的。但他在梦中射精的对象,一起都是柚的体内,一次也没有在惠理身体内射精过。这也许是有着某种含义在其中的。但这种事没法对惠理说得出口。无论多么横下心坦诚相对,也有无法说出口的事。
一想到做过那样的梦,作大概便做不到无法认同,柚声称是被自己强暴了的(声称由此怀了他的孩子),那就是彻底的捏造。就算那不过是梦中的所为,作还是不由感觉到自己也许也有一份责任呢。不,不单单是强暴的那件事。她被杀害的那件事也一样。那个五月的雨夜,也许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自己内部的某种东西奔赴到了滨松,将她那细如鸟儿一般美丽的颈项拧断了也说不定。
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轻敲柚公寓的门,说道“能给我开开门么?我有话想对你说。”的场面。他穿着的黑色雨衣淋得湿湿的,空气中飘着一股夜晚雨水的气味。
“是作么?”柚说道。
“我有话一定要对你说,十分重要,我是为此特意赶到滨松来了的,不会花你多少时间。希望你开开门。”他说道。他对着紧闭的门继续说道:”也没事先联系你就这么来了我也觉得很抱歉。但是要是事先联系你的话,你一定不会愿意见我的吧。“
柚犹豫了一会儿,默默地解下了防盗锁。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口袋里的那根绳子。
作不禁皱起了眉。为什么非去做这种无意义的想象呢?为什么拧断柚脖子的那个人是我呢?
当然自己是没有理由做这般想象的。作从未萌生过想要去杀死一个人的念头。但在象征的层面上,也许他想去杀死柚也说不定。作自己本人也无法看透自己内心中到底潜伏着多么浓厚的黑暗。作所明白的是,柚心中大概也有她自己的那份浓厚的黑暗吧。而且也许在地底下深邃处,她的那份黑暗与作的那份互相连接着也说不定。而作去绞死她的脖子也是因为她自己盼望着那样吧。也许从连接着的黑暗中,作听到了她的期盼。
“你在想着柚么?“惠理说道。
作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把自己看成做出牺牲的那一方,一直觉得自己毫无理由的遭受了残酷严苛的对待。正是为此,内心深深的受到了伤害,它损害了我原本应有的人生。老实说,我也有恨过你们四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遭遇呢?但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不单单我是牺牲者,而同时在我不知情之下,周围的人们也受到了伤害……然后我也因此再受到了伤害。”
惠理什么都没说,只是凝视着作。
“也许是我杀了柚。”作坦白说道。“那个夜晚,去敲她房间门的人也许就是我。”
“在某种意义上。”惠理说道。
作点了点头。
“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杀了柚。”惠理说道,接着侧过了脸。“那个夜晚,去敲她房间门的人也许就是我呢。”
作看着她那晒成麦色的美丽侧脸,她那稍稍上翘的鼻型,自己从以前就一直很喜欢。
“我们各自背负着自己的那份痛苦。”惠理说道。
风一时止住了,床上的白色窗帘一动不动了。也听不到小船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响,只传来鸟儿的啼叫声,这种鸟鸣叫着以往从未听过的不可思议的声调。
她聆听了一会儿鸟鸣,一手拿起发夹再一次把刘海夹了上去,然后用指尖轻轻把发夹压在在额头上。“你怎么看红所经营的工作的?”她问道。时间的流淌变得轻快了些许,简直想把秤砣取下了一般。
“我不太懂啊。”作说道。“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和我所处的相去太遥远了,我无法简单的用好坏对错来评判他。”
“我无法赞同红的工作,这是明确了的。但也不能因此就和他断绝往来吧。因为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中的一个,而且现在也还是好朋友。就算我们已经七八年没见了。”
她再次用手抚了抚刘海,然后说道。
“红他每天都捐了不少的钱给那所天主教教会,为了把那所学校继续下去。那里的人都非常感激他的所为,因为他们的财政状况要继续运营下去非常勉强。但是他的捐款我们谁都不知道,因为他自己强烈要求要做匿名的捐助者。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当事人的他自己以外,应该也就只有我了吧。我是因为有些情况凑巧知道了的。作,他人绝对不坏。你要理解这一点,其实他只是表面装成老辣的样子。他这么做的理由我并不知道,大概是不得不吧。”
作点了点头。
“青也是一样的。”惠理说道。“他的心也依旧是那么单纯的。我很清楚,只是要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太困难了。而他们两人也都各自取得了超乎一般人的成就。他们各自通过正经的方式尽了全力来生活。作,我们一起组成的小团体绝非无用的,我是这么想的,就算它只持续了短短的纪念也好。”
惠理又用手把脸埋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起了头,继续说道。
“我也好你也好,我们都这么活下来了。而活下来的人有其活下来的人应尽的责任。那就是,尽自己所能好好的活下去啊。就算很多事情都有所遗憾也罢。”
“我所做得到的,不过就是继续建车站而已。”
“那样也就够了,你只要继续建车站就行了。你建的车站一定完备而安全,能让大家用的很方便。”
“我是这么期盼着能尽量做到的。”作说道。“其实是不允许的,但在我负责项目的车站中,我一直把自己的名字放在里面。从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在未干的水泥上用钉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多崎作。”
惠理笑了。“就算你不在了,你所建的好车站还会保留着。这就和我在盘子里写上自己的首字母是一样的呢。”
作抬起脸看着惠理。“我能说说我女朋友的事么?”
“当然啦。”惠理说道,然后展露出迷人的笑容。“我自己也很想听听比你大的那位聪慧女朋友的事呢。”
作谈起了和沙罗的事。最初遇见时不可思议的被深深吸引,然后在第三次约会时开始了和她的性关系。她很想了解作名古屋的五人小团体和事情的原委。接着最后见她的那次,作不知怎么的丧失了能力,无法进入她的身体了。作坦白的把这些都说了出来。还有,沙罗劝说他去名古屋,和去芬兰的事。她说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作内心的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作觉得自己是爱着沙罗的,到了愿意和她结婚的程度。对一个人抱有这么强烈的情感,这大概是第一次吧。但她好像有一位年纪大些的恋人。和那个男的一起在路上漫步时,沙罗看上去十分开心。自己的话,也许没办法给沙罗那样幸福的感觉。
惠理细细的倾听着作的话,期间一句话也没打断过他,然后最后她这么说道。
“作啊,你应该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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