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义的生活》第20章


,看着她软弱的紫色刘海……我更紧地抓住她的手:“舒美,你说的那个喜欢你的人,不会是他吧?”b笑眯眯地,好像在逗我玩一样,说:“他是谁?”“不会是van吧?”
b微笑着。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照着她的背。她是那样一个毛茸茸的深紫色的小人儿,柔软的,好看的,香的。她一直笑盈盈的,对一切又好玩又鄙视的样子。她这样笑了很久,最后说:“刚才洗脚的时候,我把脚放在水里,你一直在加新的热水进去,我的脚就一直是温暖的。后来——我原先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我把脚拿出来——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冷了下去,我的脚变硬了,老了。一个人是很快就会老的。两个人在一起,老得慢一点。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就变老啊。”
不久以后,我也和c、和a说起过这些。他们又用他们的语气、他们的视角给我重复了一遍。可我记得最真切的,还是b的叙述,我甚至记得那种水温……b和c最后的故事,我一共听了三遍。为什么要这样反反复复、无限冗长呢?也许就是因为,这是b和c最后最后的故事吧?听过这个故事,就不再有其他的故事了。我不断回忆起,还在高中的时候,b和我在体育课上溜出去,坐在操场的角落,b给我不厌其烦地讲着她心爱的c,每次我说起另一个话题,她就好像很迷茫的样子朝操场的尽头眺望过去,接着说:张斓如何如何,张斓怎样怎样。张斓被她一描述,显得比原先更加灵了——当然,他本来就是很灵的,否则,f干什么要去惹他呢?
我真的记得,2000年1月1日,在那个不黑不白的网球场上,f大哭大闹。我暗暗地原谅了她,因为我们一帮人,从刚聚在一起那时就常常说,杜霜晓这个人实在是太傻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杜霜晓那么傻的人呢?唉。
a跟我讲这些事的时候,大概因为是c告诉他的,所以他更多地提到van。我说,那么张澜和van住在一起,不是要打起来了?a说,那倒不会。van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措,他就是很喜欢刘舒美罢了。我说,那么现在呢?a说,现在……就说不准了。不同情况不同考虑么。我心事很重地说,噢——。a说,况且,张斓告诉我,刘舒美好像也不是一点不喜欢van的——张斓气的就是这一点。我说,啊?我想不清楚。a笑起来说,那也很难说,喜欢不喜欢的。分手到底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出来。我又心事很重地说,噢——。
a对什么事都笑眯眯的,很能宽心的一种样子——我也说不出来,我自己对他这种样子,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在寝室住了三天,然后回家。在家里给b打电话,问起van,她说:“想不清楚。”我说:“那就别想了,顺其自然是很有道理的。”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很寂寞。”她的声音又像趴在额头上的刘海那样,软扑扑的。我没办法,说:“那就学着耐住寂寞吧。”我在心里想,咦,怎么我也会去劝别人了。
b慢吞吞地说:“忍耐是很苦的。做个好人也很苦的。”说着,她自己先笑了出来。我也笑,说:“一年两年,不算长的。”她静了静,用悠悠的、深紫色的一种声音说:“那就都老了。”
我又给a打电话。我说:“刚才我在劝舒美。”他笑道:“你也会劝人吗?看不出来。”我说:“是的呀,我是不会劝人。舒美说很怕变老的,我听着听着,也怕起来了。”他说:“老有什么可怕?”我说:“不知道呀。就是怕。到老了,还会有人来听你说心事吗?还会有人来劝你吗?”a顿了顿,说:“解颐,你不高兴的时候,我都知道吗?”我把腿在沙发上伸直,好像要像这样一直伸到美国去。我暗暗地想,亲爱的a——我要谢谢他。
可是,我难过的时候,要是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我不知道。外面的天——我一看——是深紫色的,b的毛茸茸的深紫色。深紫色罗纹线,往高的、看不见的、伤心的地方一直不停地奔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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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前十个月

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前十个月 
我和其他许多人一起,不是滋味地朝教室走过去。真不是滋味。
高三是什么?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是高三,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一类问题。所以说,我不在状态。我真是彻彻底底地不在状态。刚才开年级大会的时候,年级组长(人称张先生)说,你们知道什么是高三吗?如果你们现在还不知道高三的意思,那么,就快点去搞搞清楚,越快越好,你们越快地进入高三的状态,你们就能取得越大的成功——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 
b坐在我旁边,凑过来说,哦哟,这个张先生说话,倒是真的很有煽动性的嘛。我笑起来说是的是的。
张先生说话是很有煽动性的,大家听了他的话,一下子都变得非常有信心了。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一段话,就是他说,你们千万不要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谈恋爱。你们不要以为谈恋爱没有什么影响。我做了那么多年的高三年级组长,每届里有哪些人在谈恋爱,我都一清二楚,到最后,那些人要么是两个都没考好,要么至少有一个考不好。你们要是有哪两个人谈恋爱,到高考的时候还能一起考到重点大学去,那就请这样的同学来找我,我请他们吃饭,向他们致以我张世超最崇高的敬意!我们大家在下面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先生给我们笑得很得意,提高嗓门说,是的呀,我张世超说话,从来是一言九鼎!我们头转来转去,找b和c,说,太好了,现在我们有可以克张先生的人了,张斓、舒美,让张先生请你们吃饭!c和a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瞪着眼睛,做了个掐我们的动作。我们笑得要脱形了。
现在,我不是滋味地走向教室。我愣在走廊里,思考着接下来究竟有几天让我搞清楚高三是什么意思、让我挤到高三的状态里去。我捕捉到了这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什么叫高三?有人撞了我一下——左面;又有人撞了我一下——右面。我惊慌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每个经过的人都必须撞我一下的地方,于是走开几步。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惊悸地扭头——
“来啦?”嗯,是笑眯眯的a。自从暑假里下大雨的那天我到他家去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在肚子里叹气,张口想说“我吓死了”,可是没有发出声音来。我正在努力组织语句,a却先说:“我知道,你吓死了。不过,现在你也选好物理了,都定下来了——今天开始,你总可以放心了。”我笑笑。我为什么要放心呢?从今天起,我待的教室里就没有a,也没有b了——我怎么把我的心放下来呢?我的心不在我这里呀。我笑笑。a拍拍我的头,说:“不要这个样子。”我笑笑。我又没怎么样。
我不是滋味地走进教室。教室111。过去我从没待过门牌号由同一数字组成的教室……不光如此,竟还是111。我告诉自己,这是好兆头。学校为高三同学节省体力,让大家都搬到底楼,并聚集在同一条走廊里,与教师办公室仅一步之遥,便于中央集权管理——这是我们大家的福气。我瞄了一眼门牌——上面金灿灿的111三个阿拉伯数字。我不是滋味地走进门,挪到座位前,抑制住逃出去的冲动,打开书包,漠然地把所有书都塞进桌肚去。一本,一本,一本……我的眼睛停留在窗玻璃上,手在动,上下前后左右,全都塞进去了,桌肚突然间满起来,里面全是书——横的竖的直的弯的平的斜的一个角翻起来被压住的……最外面的一本书“啪”地掉到地上。我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赶紧埋头逃出教室——
逃出来了。
高三终于开学了。因为分班,全年级的人员组成突然间变得复杂起来,至少对我来说,是难以一下子就搞清楚的。我在文具盒里贴上一张纸,在上面写:
刘舒美——五班,113(政治)
张斓——五班,113(政治)
襄没城——八班,118(历史)
我解颐——一班,111(物理)
在旁边,我画了一条走廊,标上111、112、113、114、115、116、117、118、男女厕所以及教师办公室的确切位置,像这样:
画完之后,我发现自己把走廊画得太宽了,而教室与教室之间的距离又显得太长。我的同桌把头探过来,下巴搁在我手臂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我即兴创作的地图。一分钟后,她伸手指指男女厕所,问,这两条虫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我没好气地答道,什么虫,是厕所里的臭气呀。同桌说,噢……考虑了一下,又说,像的像的!
我知道我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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