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义的生活》第28章


路的姿势,坐在这个花坛边沿上一直不停地往下滑。连我的手指甲也在伤心。
a终于走到我的面前。他就像一个恋爱中的骑士那样,整个走路的过程中都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抬头仰望他,四肢用力朝上蹭,不让自己滑下去。先是熟悉的走路姿势,然后是熟悉的笑容——为什么我只是感到不知所措呢?我伸手抓着他的手。忽然之间,我吃不准是不是应该爱他这样的姿势和爱他这样的笑容。我的魂在我身体里兜了一圈,没有找到爱他的力气。
他对我和气地笑笑,嘴朝两边咧开来,与此同时把手放到我头上。我突然恐慌——有一种预感对我说,那个声音它又要来了,它又要偷偷地在我耳边吹气,不停地重复说,你再也回不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待不了多久了……都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我不要那个声音来。为什么我要拒绝那个比a更加亲切的声音?为什么我坐在这里、头皮上感受着a的温度,却不能获得力量?可是,为什么我不能爱a?
a的手心依旧是那种熟悉的温度,是我一直以为的健康和适合我的温度。问题是我突然之间没有办法去爱这种温度。它朝我头皮的深处潜进去,溶化我体内的恐惧。我坐在人行道旁的花坛边沿上,伤心地大声哭了起来。a弯下腰来抱着我,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说我叫你不要来我说我过来嘛,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我从黄昏到来一直哭到暮色四合,a坐在一边抱着我。然后我慌张地发现,刚才我所感觉到的恐惧只不过是冰山—角而已。这个时候,我才真的开始伤心起来。为此我采取了一个自救行动,就是抓住a的肩膀,抓到连我自己也感到疼痛为止。我把双臂从他的脖子两边伸过去,狠命地搂着他,以此来说服心底的不知所措。“襄没城,我爱你。”我说。
对此a没有什么反应。我的面颊贴着他的耳朵,心里慌乱起来。为了打消想象中他的怀疑,我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听见他低声说:“我不是怕你伤心。我是怕你伤心的时候,我不能帮你。”他的声音像夜色一样温柔和令人心碎。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正式意识到夜晚的到来——平生第一次我感到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容我把脸上的表情收拾到心里去。我紧紧地用双臂箍住a,说谢谢谢谢,然后真心实意地流出了泪水。
我和a单独待在他的寝室里。我们没开灯,在藏蓝色光线中坐着。他站起身,招招手,说到我们的阳台来看看。于是我跟他走过去。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阳台弥漫着一种卡通意味——也许是由于阳台门上贴的灌篮高手海报。我左右端详了很久,最后断定这种效果是那扇门造成的。阳台的门开在阳台这堵墙的正中央,比一般的门好像要胖、要矮,铝合金门框上有一条一条竖的纹路,看上去非常明朗和精巧,极像那种童话里的门——就是《绿野仙踪》里的房子,或者什么专门用糖果造房子的巫婆的家。
好像,门里是一个世界,门外是一个世界。门里门外都挺好,只是门里的那个更现实一点。
从阳台望出去,路的另外一边是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工的工地,正荒着,荒得叫人很不舒服。我两只手贴着阳台栏杆,用力撑了几下,感到手掌心沾了沙子,就互相拍一拍,再次往下一合,身体紧贴栏杆站着。a双手插在裤袋里,样子非常好看地朝外面眺望。他好像自言自 
语那样地说:“五楼也有一点好——看出去可以远一点。现在至少视野还蛮开阔的。”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对我说话,只不过他非常习惯这种自言自语的方式而已。我哧地一笑,指指工地前面一幢接一幢的房子,说:“这也算望得远?还开阔?”他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继续自己深情款款的眺望,这样又过了半晌,才扭过脸,对我笑笑。
我说:“前面要造什么?”他说:“第二期。”我说:“什么?”他说:“学生公寓呀。”我说:“哦,那倒蛮有意思。以后造好了,就面对面了。”他转个身,伸个懒腰,深深叹口气,开了门走进房间,一边提高嗓音说:“是的呀。听说是女生公寓。造好以后就可以天天弹琴唱情歌——不要太兴奋哦。”我也迅速地转身,对牢黑蒙蒙的房间大声说:“屁!”a暗无天日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把阳台门直通通地打开,面对房间靠在栏杆上,叫唤着让a出来。他自顾自在里面坐着,说:“好了。现在你开心了,应该来安慰安慰我了吧?”我说呸。他见怪不怪,很温和地说:“小姑娘别呸呸呸。”我说:“你快点出来呀。你在暗处,我在明处,我心里不平衡。”他沉默了一会儿,四周一下子充满了甜蜜的安宁。随后他说:“喏,我天天就在楼下那条路上走。”我忍不住扭头往楼下看。路灯照着不多不少的人,有的走路有的骑车,总之都在来来往往。我听见他在身后说:“可以看见一个教育书报亭,还有一些卖点心的小吃摊。零零散散。”我一直专注地往楼下看,到最后连a说些什么话也听不清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专注些什么、在看什么,好像我这样专注地一直看看看,就会看见一个a从这条路的那端骑车过来。
a说进来吧别在那里发傻了。接着他又说你快点进来,我数到三你进来,我就去给你买一个一样的维尼熊钥匙圈,我再给你一把一样的钥匙。我笑了笑,转身进门,坐在椅子上,还是面对着阳台,面对着那扇可爱的门。a起身去把门关上了。我说:“你真的能给我一个一样的钥匙圈、一把一样的钥匙吗?”我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他飞快地转身,弯腰把我搂在怀里,良久,说:“那并没有关系。解颐,你听我说,那没有关系。”
我静静地栖身在他的怀抱里。现在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谁需要去安慰谁。我只是有点倦怠地把下巴搁在我这亲爱的人的肩膀上,朝前望着那扇阳台门。这扇门真的很好,很有童话的意思。我今天才发现,玻璃和铝合金配在一起也能那么好看。
后来我说,我要走了。a说你这就走吗?我们寝室里的人很希望见见你。我说,算了吧,今天就算了。a摸摸我的脸,把手放在我的脖子后面,说,那好吧。
他送我到车站,半路上把外套披在我身上。等车的时候,他好像一直在考虑什么事情,然后车来了,他跟在我后面跳上去。我转身正好看见车门在他背后关上,惊讶得要命,替他后悔地嚷道:“呀,你干什么?!”他脸上很满意的样子,把手伸过来搭在我肩膀上,说:“我决定送你回去。”我直眉瞪眼地对牢他,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没有钱给你打的,又不愿意让你的什么东西再被偷掉呀。”我望着他,笑了一笑。我们就这样在车厢的颠簸中抱了抱,随即很快地分开了。
我们在我的宿舍门前告别。当我披着a的外套转身的时候,沉重的眼泪再一次落到我的脚边。我的胸腔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我担心自己再也无法感动了。
一直到我抱着a的外套缩进被窝里,我第n次开始缅怀我的钱包。我搂紧外套,想到那里面还有a给我的维尼熊钥匙圈,上面挂着一把a的桌肚的钥匙……很大的永固锁……过去的那些绿荫荫的时光……似乎这是一个告别仪式……我的胸腔里,亿万只郁闷的带翅小昆虫成群飞散,然后好像有什么在流淌进来,又似乎是什么在流淌出去——我体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芹菜气味。我的眼泪不停地扩散开来,我放心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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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前七个月
最有意义的生活 … 高考前七个月 
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我打开桌肚的门,不知道下面应该做什么,嘴里一直在背文天祥的这个什么《〈指南录〉后序》。我从来没有把一篇那么讨厌的文章背得那么熟过——这应该算是一种进步。
我现在用功多了,可是反而觉得不自在多了。期中考试刚结束那会儿,我还以为一天到 
晚趴着写字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停留在冬天。十一月,十二月,好像已经过了几辈子那么久,也还没有过完。然后再想起之后的一月、二月——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人,或者打不过别人,被人打。我不是讨厌冬天,只是不想长久地待在一个环境里。b说,你不要这样,冬天一过掉,时间就真的很少很少了,很快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们现在越来越多地在教室和教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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