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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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为什么不行?假如我先看到的是她妈,我绝不会再瞧女儿一眼。我怎么知道她才只有十五岁?你睡一个女人之前总不会先问她多大了,对吗?”
“乔,这件事情有点儿古怪。你不想哄我吧?”
“哄你?瞧,瞧瞧这个!”说着他给我看了那个姑娘画的水彩画,画的是娇小可爱的物件——一把刀子和一条面包、桌子和茶壶,每一样东西部越画越高。卡尔又说,“她爱上我了。她像个孩子,我得告诉她什么时候刷牙、教她怎样戴帽子。瞧这儿,瞧瞧这些棒棒糖。我每天总要给她买几根棒棒糖,她喜欢棒棒糖。”
“那么她爹妈来带她走时她怎么样,大吵大闹了吗?”
“哭了几声就完了。她能干什么?不到法定自立年龄……我不得不保证不再见她,也不写信。我现在等着瞧的就是——她会不会躲着不露面。她来这儿那会儿还是处女。关键在于,她不跟男人睡能熬多久?在这儿时她怎么也睡不够,差点儿把我累趴下了。”
这时床上那个姑娘醒了,正揉眼睛呢。照我看她也挺小的,长得不丑,不过蠢得要命,想马上知道我们在谈什么。
卡尔说,“她就住在这个旅馆里,二楼,你想到她的房间去吗?我替你安排。”
不就是她从前常挨揍,你是了解这些法国娘儿们的,她们一恋爱就会失去理智。”
很明显,我不在这儿期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情。听说了菲尔莫的不幸我很难过,他从前对我好得要命。同范诺登分手后,我跳上一辆公共汽车径直来到医院。
我估计他们还没有认定菲尔莫是否完全神经错乱了,因为我在楼上一个单人病房里找到了他,他仍享有正常病人的一切自由。我去时他刚刚洗完澡,一看到我他便失声痛哭起来。他立刻说,“全完了,他们说我疯了,也许还得了梅毒。他们说我有夸大妄想。”他倒在床上轻声啜泣,哭了一阵又抬起头来微笑了——真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鸟儿。他说,“他们为什么不把我安排在普通病房里,或疯人院里?我可付不起这笔钱,我只剩下最后五百美元了。”
我说,“这正是他们留你住在这儿的原因,等你的钱花光了他们会很快叫你搬走的。你不用操心。”
我的话一定说动了他,我话音未落他就把他的表、表链、钱夹、兄弟会证章等东西全交给我。他说,“把这些收好。这伙王八蛋想抢光我的所有东西。”突然他又大笑起来,这种古怪、郁郁寡欢的笑声会使你坚信这个笑的人愚不可及,不论他是不是真的蠢,他说,“我知道你会认为我疯了,可我想弥补我做的事情,我想结婚。你瞧,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性病,我把病传染给她,又叫她怀了孕。我对医生说了,我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可是我要他准许我先结婚。他说是要我等好一点了再说,可我知道永远不会好了。我这就完蛋了。”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也笑了,我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总之我只得答应去看看那个姑娘,向她解释解释这些事情。他要我支持她、安慰她,还说了他可以信赖我之类的话。为了宽他我自己也说不上想不想去,看到卡尔又同她调起情来,我才决定去。我先问她是不是大累。这是一个没有用处的问题,一个婊子永远不会累得分不开她的两条腿,尽管有些人会在你趴在她们身上折腾时睡着。总之我们商定到她的房间去,这样这一夜我就不用给旅馆老板付钱了。
到了早上我租了一个俯瞰底下小庭院的房间,背着夹板广告牌做广告的人总到这个小院子里来吃午饭。中午我叫卡尔一同去吃早饭,我不在期间他和范诺登新近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去库波勒饭店吃早饭。我问,“为什么非去库波勒?”卡尔答道,“为什么非去库波勒?因为库波勒全天都上麦片粥,麦片粥是叫你吃了拉屎的。”我说,“明白了。”
于是生活又像以前一样,我们三人步行上下班,常发生小口角、小争斗。范诺登仍为了他的女人、为了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冲洗出来而发牢骚,只是现在发现了一种新消遣,他发现手淫不那么令人烦恼。他把这个新闻告诉我后,我着实诧异了一阵,我认为像他这样一个家伙不可能在自慰中得到乐趣。他又向我描绘他是如何弄的,这就更使我十分诧异不已了。用他的话说,他“发明”了一种新技艺。他说,“你拿一个苹果,挖掉果心,然后在里面抹一些冷奶油,这样它就不会化得太快了。哪一天试试看!一开始会叫你神魂颠倒的。不管怎样,这个办法很便宜,也不用费多少时间。”
他换了一个话题,又说,“对了,你的那位朋友菲尔莫住进了医院。我想他是疯了,反正这是他的姑娘告诉我的。你不在时他找了一个法国姑娘,他俩一度打架打得很厉害。女的是一个大块头、很壮实的婊子,是那种粗蛮的女人。我倒不在乎跟她睡一回,只是怕她会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菲尔莫经常脸上、手上带着抓破的伤痕走来走去,有时她也显得被人揍肿了,要的心,我答应了他提出的一切。我并不觉得他确实疯了。只是有点儿灰心丧气。是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心理危机,是道德准则的突然萌发。我对这个姑娘抱有很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整个事情的内幕。
第二天我找到了她,她住在拉丁区。一弄明白我是谁她便变得非常友好,她自称叫吉乃特,块头很大、消瘦、健康,有一颗门牙崩落了一半,是那种农家女的外貌。她精力充沛,眼神中流露出狂躁的意味。她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哭,然后,想起我是她的“乔乔”的老朋友——她就是这样叫他的——她便跑下楼去拿来几瓶白葡萄酒。她要我留下同她一道吃饭,她执意要这样。喝了酒后她一阵高兴,一阵伤感。根本什么也不用问,她自己就像一部自动上发条的机器一样说开了。最使她担忧的是——待他们放他出院后,他能重新去工作吗?她说她父母很有钱,不过生她的气,不赞成她放纵无忌的行为。他们尤其不喜欢菲尔莫,他没有礼貌,又是一个美国人。她恳求我宽她的心,说他仍能回去工作的,我便毫不犹豫地照办了。然后她又恳求我讲讲她能否信他的话,即他要娶她。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又得了性病,她已不可能再嫁给一个法国人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是不是?当然,我宽慰她道。这一切我都清楚极了,只是有一点,菲尔莫怎么居然会爱上了她。不过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我的职责是安慰她,于是我就给她讲了一大通胡说八道的话,说一切都会好的,而且我还要作他们孩子的教父呢,等等。这时我才猛地想起这件事很古怪——她竟还要这个孩子,尤其是他可能一生下来就是瞎子。我尽量委婉地告诉她这话,她却说,“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要一个跟他生的孩子。”
“哪怕他是瞎子?”我又问。
“我的天呀,别说这些了!”她呻吟道,“别说这些了!”
我仍然认为讲明这一点是我的职责,她便像一头海象一样猛哭开了,又倒了一些酒。过了才几分钟她又纵情大笑,她笑是因为想起了他俩上床后常常打架。她说,“他喜欢我跟他打架,他是个野人。”
我们坐下来正吃饭,吉乃特的一个朋友进来了。她是一个小婊子,住在大厅顶端。吉乃特马上打发我下楼再去取些酒,待我回来,她俩已经把该谈的都谈到了。她的朋友——这位伊韦特——在警察局工作。据我推测,她是一个向警方提供情况的线民,至少她试图叫我相信是这样的。显然她不过是一个小婊子,只是对警方和他们的工作很着迷罢了。吃饭时她俩一直竭力劝我陪她们去参加一场风笛舞会,她们想快活一下——“乔乔”住进了医院,吉乃特很寂寞。我告诉她们我得去上班,不过晚上不当班时我会来带她们出去玩的。同时也讲明了,我没有钱可花在她们身上。吉乃特一听这个大为惊愕,不过假意说那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是为了显示她是一个多么讲交情的人,她竟执意要雇一部车子送我去上班,她这样做是因为我是“乔乔”的朋友,那么也就是她的朋友啦。我暗想,“还有呢,一旦你的‘乔乔’出了什么问题,你就会飞快地跑来找我。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是一个怎样的朋友了!”我对她殷勤备至,我们在办公室前下车后,我还听任她们劝我一起又喝了最后一杯茴香酒。伊韦特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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