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座钟的秘密》第23章


汤姆望着河水:看上去倒并不很脏,但是他看见水面下的水草不再是细细的、绿绿的、闪闪发亮,而是裹着一层黄褐色的、暗淡的绒毛。周围也没有鹅,没有其他水鸟。看样子河里也不可能有鱼。另一方面,河床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许多碎玻璃、破陶器和空罐头。
“别的地方也不能游泳或淌水吗?”汤姆问。
“卡斯尔福德有游泳场。你知道,这条河一直流到卡斯尔福德。”
“流到卡斯尔福德、伊利、金斯林和大海。”汤姆说。
“哎呀,对呀,汤姆,”姨妈非常吃惊地说,“你是怎么知道这点儿地理知识的?”
“有人告诉我的。”汤姆不肯多说,“请问,现在几点了?”
“快四点了。”
就这么多?
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看了,他们慢慢地走回家。一进大房子的正门,汤姆就听见了老爷钟的滴答声。它会滴答滴答地一直走到睡觉时间,从这点来讲,时间是汤姆的朋友;可是在那之后,它又会滴答滴答地一直走到星期六,从这点来讲,时间是汤姆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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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使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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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星期二夜里,汤姆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哈蒂——她是受伤后仍然躺在床上,还是又在花园里四处活动,还是已经在尝试詹姆斯提出的那些诱人的社交娱乐活动呢?
对于哈蒂的变化,汤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当他打开花园的门时,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季节的变化。外面是隆冬天气——不再是沉闷灰暗、闷热枯燥的夏天,而是刚刚下过一场雪,到处都晶莹闪亮。每一棵树、每一丛灌木、每一种花草都被白雪包裹,只有紫杉树上深凹进去的地方没有被雪覆盖,它们像一只只黑黑的、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汤姆。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天气和以前的夏天一样完美。
周围一片寂静:汤姆屏住呼吸,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时,一只黑水鸡——大概是因为天寒地冻,不得不离开小河,到花园里来找点儿食物——从草坪旁的一堆灌木丛中出现了。它垂着脑袋,紧张地走走停停,速度却是不慌不忙,轻轻踏过白雪覆盖的草坪,重新钻到灌木丛底下不见了。
这一动静使汤姆从愣怔状态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雪地上除了黑水鸡浅浅的、三个脚趾的脚印外,还有另外的足迹。某人的脚曾经走出花园的门,循着小路而去,穿过草坪一角,绕过暖房,朝池塘走去。汤姆立刻断定这是哈蒂的脚印,便跟着找了过去。
他顺着哈蒂的脚印绕过暖房,眼前出现了那方池塘。哈蒂就在那里。池塘的水冻成了冰,有一边的雪被扫干净了:哈蒂就在这片空地上滑冰——如果她那个样子也算滑冰的话。她将暖房里的一把椅子放在前面推着,一下一下用力蹬着冰刀往前滑,因为过于使劲和全神贯注而大声喘着粗气。听见汤姆叫她,她转过头来,高兴得满脸喜色。
“啊,汤姆!”她摇摇晃晃地朝池塘边走来,然后刹住脚步,两个脚尖朝里对着,似乎如果不这样,冰鞋就会自作主张地朝相反方向冲出去。
“哈蒂,”汤姆说,“我想要你——你答应过的——”
“可是你变得单薄了!”哈蒂皱着眉头说。
“单薄?”汤姆说,“才不会呢,我胖了。”他知道他肯定胖了,因为格温姨妈最近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喂胖,而且她对效果非常满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稀薄。”哈蒂说,接着神色突然变得惊恐,又说道,“哦,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至少,我也不清楚我是什么意思,反正——”
“没关系,”汤姆不耐烦地说,“我只想让你帮我弄清老爷钟上那幅图画是什么意思。”他看见哈蒂有些迟疑,又补充道,“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说过吗?”
“你从我们的树上小屋摔下来的那次,后来我们谈过这件事。”
“啊,那是很久以前了!你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汤姆,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吗?你一定要现在就知道吗?你还是先看我滑冰吧,好不好?”她急不可耐地告诉汤姆,她的滑冰技术提高得多快,还说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跟其他人一起滑冰了——跟休伯特、詹姆斯和埃德加,还有伯蒂·科德林,查普曼家的姑娘们,小巴蒂,以及其他所有的人。“你不喜欢滑冰吗,汤姆?”她最后问道,“你学过吗?”
“学过,”汤姆说,“可是现在,哈蒂,你还是像你答应过的那样,去给我打开老爷钟的盖子,让我看看那幅图画是什么意思吧!”
哈蒂叹了口气,在那把暖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脱掉脚上的冰鞋和冰刀,换上她平常穿的鞋子,跟汤姆一起朝大房子走去。路上,汤姆好像听见她说那幅图画的解释是一个启示——但他也许是听错了。
到了大厅里,哈蒂站在老爷钟前,留心地听了一会儿。“婶婶可能在楼上。”她转动钥匙孔里的钥匙,打开了钟摆匣子。当她摸索着寻找打开钟面的插销时,汤姆朝钟摆匣子里瞥了一眼。他看见里面黑糊糊的,蛛网密布,接着,他看见了随大钟的滴答声来回摆动的钟摆。钟摆下面是一块镀金的扁平金属圆盘:它左右摆动时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汤姆看见它的镀金表面上刻着华丽的花体字母。尽管钟摆在不停地摆动。他也能看出那上面写着:“不再有时日了。”
“不再有时日了?”汤姆惊异地问。
“是啊,”哈蒂一边对付那个她不熟悉的插销,一边说,“是这几个字。”
“可是,时间不再怎么呢?”
“不,不!你不明白。等等——”
她终于找到插销,把它打开了,钟盘的门一下子弹了出来。她把那行文字指给汤姆看,就在那个拿书的天使分得很开的双脚下面很低的地方。“看!我本来就觉得是《启示录》,但我不记得是哪一章哪一节了。”
汤姆念道:“《启示录》,第十章,第一至六节。”他大声重复着,想把它牢牢记住。就在这时,哈蒂说:“嘘!楼上是不是有动静?”她慌慌张张地把钟盘的门重新关上,催着汤姆出门来到花园里。
“《启示录》第十章,第一至六节。”汤姆一边走一边念叨。
“我最好把我的《圣经》拿来帮你查一查。”哈蒂说。但她似乎非常不愿意再走进大房子到楼上去了。
这时汤姆想起了亚伯放在加热房里的那本《圣经》,于是他们就往那边去了。汤姆注意到现在哈蒂很轻松地就把门打开了:她一伸手就够到门顶上的方铁块,甚至用不着踮起脚尖。显然,从汤姆最初在花园里见到她之后,她已经长大了不少。
冬天的加热房里面看上去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火炉里烧着旺火,给暖房的暖气管里的水加热,小房间里又闷又热,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哈蒂一下子就找到了《圣经》,拿到汤姆面前。
她拿着书往后翻,一边轻声地自言自语:“……《启示录》。《启示录》是《圣经》的最后一部分。”
哈蒂现在翻到了《圣约翰启示录》,汤姆的目光越过她的手臂读着书上的文字。就在这时,传来了轻轻的响声——是一双脚踏在雪地上的声音——两人都抬起头来:亚伯转过榛子树桩的拐角过来了。他也许是来捅捅火炉,也许——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柄细枝扫帚——是来帮哈蒂把池塘里其他地方的积雪扫掉。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哈蒂误解了亚伯脸上惊愕的表情,她以为亚伯是盯着《圣经》,实际上他是盯着汤姆——或者,更准确地说,盯着跟《圣经》在一起的汤姆。“亚伯,”哈蒂不安地说,“你生气啦?我们——我的意思是,我,当然啦,是我——我想在《圣经》里查点儿东西,很快就完。”
亚伯仍然瞪着眼睛。
“如果你反对的话,我非常抱歉。”哈蒂说完,等待他的反应。
“不……不……”他似乎在理清脑海里的思路,“那本书里有‘真理’,也有‘灵魂的得救’。凡是阅读这本书的人——不,他们绝对不该下地狱。”他用手碰了碰垂在额前的一绺头发,似乎是在不合时宜地表示一种道歉,但汤姆知道他是在有意识地道歉,在向他道歉。然后,亚伯似乎不愿意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了。
他们继续在《圣经》里查找,终于,哈蒂找到了那一章的那几节。
“我又看见另有一位大力的天使从天而降,披着云彩,头上有虹,脸面像日头,两脚像火柱。他手里拿着小书卷,是展开的。他右脚踏海,左脚踏地,大声呼喊,好像狮子吼叫。呼喊完了,就有七雷发声。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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