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海伦》第32章

这个，能怪谁呢？　
孩子们不聪明吗？他们慢慢就失去了自信。老师不好好教吗？他们渐渐地就失去了耐心。　
那么，“好的”就永远是“好的”。　
“差生”就永远是差生……　
很多的作业，大多是打了个大大的“叉子”，就像草垛上大大的木头叉子一样既刺眼又无情……又让人看着伤心。　
学校的大部分时间，在我都等于浪费。　
上课的时候老师要求只能够听讲，这时候学生们不准看书本——这样，我的功课基本上靠的是抄黑板上的板书和同学的笔记以及我的自学来学到的。　
因为以我的听力，当时根本就不可听懂东莞的那种非常难懂的“广东土话”。　
地地道道的东莞土话，到了今天我也没能完全学会。　
命运，你这是做什么呀？！　
幸亏，我以前所学习的知识“救了”我……也就是我，那一年夏天和秋天，我那么拼命地读书。教育，如果变成残酷的东西，　
那么，还有哪个孩子会真正地喜欢它呢？！　
当时，我在班上交到一个好朋友，是一个小男孩。　
他叫汪芊州，比我还小一个月。是个狮子座的骄傲的小男孩。他长得又瘦又小，两只眼睛大而且亮，一对扇风耳朵特别招人。很可爱的、机灵的样子。他家原来在一个军工厂，倒闭后，举家南迁。　
他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小男孩，往往不用费力，功课就可以考试全年级第一的。他也是一个非常会应付考试的小男孩。　
一开始，老师安排我和他坐同桌。我的书写格式、课堂行为无不模仿他。因为我对学校生活原本一无所知。　
这样，就有了闲话。　
不了解情况的同学还以为我是在抄袭。　
老师就把我和小男孩调开了。　
班上还有个小女孩，人很漂亮的，鬼点子特多的那种，来自贵州。她非常喜欢我的同桌，小小年纪就很懂得“男男女女”的那一套，甚至于对我发生嫉妒，因此就对我“经常不客气”，不断在班上说我的坏话。　
那个小男孩一会儿和她做同桌，一会和我同桌……每当和我同桌的时候，放学，她就不和我一起走路，还不肯和我说话。　
这样，老师就经常把那个小男孩的座位调来调去。　
哎。　
想起来，我当时真是无知透了！　
因为我常常简单地认为是自己很不讨人喜欢。　
后来，那个贵州的小女孩家里的商店不赚钱，就跟着父母回老家去了。她妈妈是一个极其老实的女人，一边照看铺子一边做些收来的毛线活，像是钩便鞋、毛拖鞋和织毛衣什么的。　
她妈妈经常说，要回去，回到那个高原的、边疆的有山的小镇去。　
“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呀……”　
她妈妈老是那么惆怅，望着公路上滚滚的烟尘。　
女儿倒是特别刁蛮，每当这个时候就坚决地制止母亲，就好像她的母亲是一个斗败了的老母鸡似的……　
这个女孩，如果长大后再一次来到广东，一定是个女中豪杰！
乡村小学116
　
有一天，那个贵州女孩来我家做游戏。　
她扮演老师，扮一个可爱的、善良的、聪明的老师。那是她心中的老师，她说她长大了要当这样的老师！　
虽然学着我们老师的样子，但是，面对着她的“学生”——我，我妈妈，我爸爸和小汪芊州，却怎样都“狠”不起来。　
由此我想，其实，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　
她咯咯地笑着，细说自己长大后的理想。　
她教得是那样好，像模像样的，绝对不比我们真的“老师”差。　
她的善良、灵秀和一点点早熟的气味，都是那样逗人喜爱。　
可惜，在学校她却是个“功课不好”的小孩。　
以我们老师的话，那就是“除了唱歌跳舞，什么都不行的家伙”！　
难道这话是真的吗？！　
如今我对这些话心存疑虑。因为，这个女孩老是那么倔强，在学校因为“不好管教”而吃了很多的苦头。　
最大的一次苦头，是因为没有写完很多很多的家庭作业，而被老师狠心地挂上一张大纸牌子，上面写着“大懒虫”而四处“游校”。　
末了，还被老师赶出了学校。　
就是叫班长带人把她的书包仍到学校门口的公路上。　
然后，再被个子高大的男生硬“拖”出校门……　
可是，这个女孩子已经没有眼泪了。　
她已经习惯了学校里的种种耻辱。　
那一次，因为“不好好听讲”不是被老师拖到讲台上站着“陪教”吗？还有一次次的罚站，到教师外面去，最后被告知“不能听×老师的课……”　
因此，每逢×老师的课，她不是站到外面去，就是站到讲台上，　目光流离，左顾右盼，和下面喜欢她的小男孩用眼睛打招呼。好像受罚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那眼睛说：“嗨，你们好，我还漂亮吗？！”　
下面的眼睛说：“当然，漂亮极了，干干净净的女生……”　
“是吗？”　
于是，所有的眼睛都笑了。最后，被老师发现。　
老师“黑”起脸，对所有同学怒吼。　
吼声响彻教室，飘过校园里的草地，落到门外面村庄边上的池塘子里面去。　
“你真是个臭屁无耻的女孩……”　
老师吼着，大约是这样吼着吧。我听不清，这样想象，就看见老师叫“她”滚出教室外面去了……　
这样的事情，每隔不到一天，就得上演三至四次。　
不久，这个小女孩就回老家去了，有的人说，是因为她父母生意破产，有的说是因为她被学校“开除了”。　
原来，孩子也会被“开除”。　
那就是得“滚”出学校去呀？！　
这件事情，对我震撼极大。　
这个小女孩临回家乡的时候，连考试也没有参加，也没有到学校开“转学信”，她妈妈说，回老家后让她从一年级重新读起。　
“哎。这孩子，都是为了帮我做生意给耽误的……”　
她妈妈说着，有气无力，一付病恹恹的样子。这个女人其实当时才不过二十五六岁。原来，这个小女孩放学后，不是帮忙妈妈照看铺子，就是要去买菜做饭的……到了晚上，做不完作业，就对妈妈撒谎说：“没有作业啊。”　
可怜的孩子！　
虽然，你曾经为了虚荣，有一次假装丢了语文书借了我的旧本子，第二天得意洋洋地向全班同学宣布：“张悉妮原来读过二年级的……不，三年级她都读过，要不然怎么会认得那么多字？不信，我带你们到她家看看，她是一个留级生。”　
她的口才是那样的好，以至于所有人都侧目注视着我。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原谅你了。　
干干净净的女孩！　
虽然你为了给自己“功课不好”找借口而曾经很多次的伤害过我！　
我真的很爱你，像爱每一个纯真心灵的孩子。希望你好好读书，成为一个好的教师……愿你的美梦成真。　
愿所有人的梦想成真！
乡村小学117
　
对了，那个经常帮我的小男孩叫做汪芊州，他有着永远机警的大眼睛，还有着永远处于聆听最细微声音的招风耳。　
他太聪明，也太弱小了，并且生性敏感，所以让人觉得非常忧郁！　
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而所有的男孩子都欺负他，他也常常只和女孩子一起玩，一起走路。　
他也是外来的，奶奶是上海人，当过英文教师。　
我和汪芊州，那时，除了上课，最高兴的就是到学校前面的大草地里头玩。　
我们最喜欢捉昆虫，比如蚱蜢和螳螂……　
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扑蝴蝶，到池塘边上摘芦苇的花絮……　
满岸的芭蕉，开花的时候尤其美丽。　
捉螳螂，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只要用草逗弄着它，让它那凶猛的大钳子狠狠地朝那根“可恶”的青草“劈去”，然后从后面捉住它就大功告成。　
那个时候，我是多么高兴啊！在学校的没脚高的野草地里，舒舒服服地躺着，一边晒太阳，一边逗螳螂。　
汪芊州说：“只有逗蟋蟀的，哪有逗螳螂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因为他的胆子很小，比小女孩还要小。　
他个子也很小，单薄，瘦弱，大而机灵的眼睛总是透出惊慌的神色。　
但是，你看那个螳螂，它就是那么傻帽地立起来，横在路上，凶猛而愚蠢地挥动着它们勇猛的“大刀”……　
小男孩差一点就被它吓跑了，尖叫起来。　
这是多么快乐和美好的时候啊！　
多少年后，我才知道螳螂原来是食肉动物，凶猛异常。原是昆虫杀手。而当时，就是我笑的时候，却以为这些家伙是“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