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中国,我给你写信……》第21章


玛利亚处于一种及其脆弱的健康状况,麦尔塞黛一回到法国就受到病痛折磨,并且动了手术。而小玛利也切除了阑尾……乐和甘一家为他们深爱的中国付出了一大笔代价。不幸的是,在将要来临的岁月中,悲剧性的重量还在继续增加。 
1926年6月,儒勒在休假中给外交部写了一封信 :“我夫人正在康复,我们就要离开巴黎。”他那时已经在考虑再次回中国。“我想要在8月底回去,准备在中国的一场新的战斗”。他之所以使用这种战斗性的词语,是由于人们总是把他在1925年6月经历的沙面围困叫做一场“战斗”。1926年9月,儒勒获得一枚荣誉勋章。这枚勋章是否使儒勒在太长的等待之后感到满意,在他留下的文字材料中,一点也没提及。他是个对任何虚荣装饰都不太感兴趣的人。
对他惟一的回报和奖励,就是在第二年初他终于又回到中国,陪伴康复了的麦尔塞黛,和三个改变了他生活面貌的“小乐和甘”。这段时间内,中国这艘大船已经驶入不可回避的变化的巨浪之中。这种变化在广州的沙面事件中第一次严肃地显露。而再次回到中国的儒勒,与发生这个事件之前的儒勒,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1927~1945 :苦难岁月1927~1945 :苦难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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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的事业一直做到哈尔滨。。。。。。”
布莱斯·桑德拉
他们是一对儿,真正的一对儿。儒勒远离祖国,来到中国,更加强了他与母亲之间的感情。在千里之外,玛利亚一步步跟随儒勒在远东境内的足迹,她满怀渴望,有时甚至是焦虑地读着儿子的来信。就像他所说的,他们延续着一个任何高山大海都阻隔不了的对话。在中华帝国里,儒勒就像所有失去了长辈引领的孩子一样,非常渴望得到玛利亚的意见、建议,甚至责备。这如同所有母亲,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然而,1926年10月的一天,玛利亚离开了人世,儒勒成为了失去母亲的孤儿。 
玛利亚,这个儒勒的“小妈妈”,阿尔弗莱德的“格拉第”,玛利的“好巴巴”,这个每个亲人都给她一个昵称的非常有个性的女人,在74岁的年头上逝世了。对儒勒来说,必须独自继续在中国的生存。毫无疑问,这种失去亲人的打击,对儒勒影响很大,他自问,再回到那个遥远国度去有什么意义。十七年前,他离开祖国走这么远,只是为了满足玛利亚和自己的需要,他们两人的命运是合二为一的。但这种念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他已爱上的中国,在玛利亚离开之后,或许就要成为留下他痕迹的真正故乡。十七年来,法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后方,一个暂时的庇护所,他能在法国休憩几个月然后又远离许多年。他的生命已经和中国土地紧密相连。而后来的十八年,充分地证实了他的这一看法。
1927年1月,儒勒登上“坡尔多”号离开马赛时,心里不禁抽搐。他头一次意识到,再回到法国就永远不是原来的滋味了,他再也不能找回玛利亚。而他准备进行的新的“中国的奋斗”,也不再有原来的意义,因为他再也不能向人讲述发生在中国的一切。是的,作为一个42岁的男人,儒勒不再是原来那个孩子,玛利亚的逝世使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断裂。这种灵魂的裂痕,我们再也不能从他的文字中看到,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可以吐露秘密和忧愁的对象。在之后的岁月里,他内心的这种漂泊,在他和他的家人的苦难中显露出来。
1927年之前,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个人生活中,儒勒都是顺利的。然而,从1927年开始,本来对职位安排比较顺从的儒勒,开始坚持要上级给他被认为是剥夺了的承认。他对此如此严厉,也因为他不再是一个年轻的学生翻译官,而是一个家庭的父亲,他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儒勒和上级的关系逐渐恶化,不清楚是否由于他在工作中出现了什么失误,导致了这样的局面,或者是由于他想从越来越不欣赏的社会职业圈里淡出。从此,后来的十八年里,儒勒进入了“苦难岁月”,他越来越关注家庭,而在事业方面,则显示出古怪的性格。
这些苦难岁月展现出一个“漂泊”的形象,和以往儒勒那种“直线前进”的形象形成了对比。这是一个男人内心和事业的漂泊,儒勒的生活渐渐被一些自己使不上力,也无法控制的事情主宰。总之,这是身体和灵魂的漂泊。
1927年,儒勒重新任职的地方不值一提,那是他熟悉的海口领事馆。人们说随后他就会寻找到在“中国更加活跃的职位”。幸运的是,儒勒由麦尔塞黛和三个孩子:玛利,扎维和皮埃尔(分别是6岁,4岁和2岁)陪伴着。这种陪伴大大增加了他的勇气,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少因时局而产生的对家庭安全的担忧。
蒋介石在1926年3月发动的北伐战争迅速获得胜利。当儒勒来到海口的时候,国民革命军已经占领了许多省份,甚至重新夺回了英国人在汉口的租界。自从外国人在广州受挫之后,这次收复是自十九世纪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的第一次真正的退缩。也就是说,中国的政治力量和社会观念一直都强烈地要求赶走“外国鬼子”。而国民党内部的国共两党冲突也不是为了让西方人安心的。蒋介石政变之后,由于需要莫斯科的理论和军事上的援助,国共两党仍然继续着一种合作。苏联军事顾问筹划了北伐,而斯大林也竭力要保住这个联合战线。然而,这个越来越不可能的联盟在1927年4月的上海划上了句号。共产党人组织了一场大罢工,从而解放了整个城市 。蒋介石当然不愿意让共产党人来做这颗“远东的珍珠”的主人。他发动了被称为“白色恐怖”的反共屠杀,有五千人丧身其中。从上海一直到广州,工会都被解除了武装。儒勒在海口也没能逃过这场公开的战争。只是我们的副领事,由于对中国这类突然动乱的熟悉,表现出某种冷静。
1927年4月16日的报告
尽管外国人在中国的情形并不比从前差,但昨天英国人和美国人还是在撤离广州使馆的命令下,逃到了海口。这里有十七个人也离开了……每个法国人从现在起都收拾好行装,以便撤离,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离开海口。香港圣保罗会的大修女通知我,必要的时候可以下令关闭修道会在这里建立的小教区。为谨慎起见,修女们把她们收养的孤儿都分散到岛上不同的家庭里去,让她们在万一撤离的时候更方便一些。尽管如此,除了亲英美的人散布的一些危言之外,我没看出有什么要让侨民们和我的家庭离开的危险。
控制上海之后的蒋介石,在几天之后又占领了南京,并在那里建立了他的政府。而共产党的反攻还远在后头。
这个时候,中国的敌人的铁靴在北方踏响。日本实际上正酝酿对中国的侵略,尤其是对满洲里。日本在向山东派舰队时,曾达到过目的,因为那时他们阻止了北伐。
海南岛远离危机的中心,对这些变化的反应是迟钝的。儒勒的报告反映了一种平静,不管是日本侵略引起的震惊,还是国共两党的争端,在海南都还未引起大的波澜。
儒勒在1927年10月6日的报告中,把在海南的共产党分为两类:一类是“理论家”,期待一种新制度,一种众望所归的对中国社会、政治和道德生活的革新,另一类是“实践家”。前者对人民那本身孱弱的精神“影响微弱”,后者则“十分强烈地震撼了海南人的生活”。
其实,共产党内部存在的两派正如儒勒在海南区分的两类一样。一方面,官方派追随斯大林,严守由工人发动城市暴动的原则,就像在广州发生的例子。另一方面,毛泽东则只相信要在农村中发动革命,依靠农民的力量。9月份,毛泽东在湖南组织了一场有农民参加的毁坏铁路的运动。尽管这些胜利使他获得了许多分区的人心,但中央对他进行了严厉批评,并于11月将他从政治局除名。最终,为了避开朋友和敌人,他退居到江西山区,在那里发展他的农民革命理论原则。
儒勒刚到海南才一年多,刚重新抓住中国的脉搏,就要迁往另一个岗位了。他在这个岛上的工作,使他结识了印度支那总督,而后者欣赏这位官员“尽职的合作,他那精细、谨慎、有谋略和随和的优点,使他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在国共两党的争端中,使法国在海南的利益完好无损”。当然,儒勒一方面为在离开海口时有这样的评价而欣慰,另一方面也对能离开此地感到松了口气。与其说是出于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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