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小姐的主意》第38章


一个低年级学生在爱德华·亚帝手上塞了一杯茶,想都没想到他会对她展现一个最佳笑容。同一个时间,莫里斯小姐——即使是在成果发表日当天仍然忠心耿耿——端了一杯茶和一盘点心上前给萍小姐。
“我们坐下来,好吗? ”露西说。
“你有没有听说那件可怕的意外事故? ”
“有。据我所知,这种严重的意外并不常发生。偏偏在今天成果发表日出了这种事,真是不幸。”
“噢,意外事故,对啊。但是你有没有听凯琳说她今天晚上不能上拉博镇来她说意外事故会让她沮丧。她必须留守在这里。她真是太荒唐了。你有没有听过比这更荒唐的事? 如果她觉得沮丧,那她更应该让自己抽离这里才是。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甚至替我们的晚餐桌订了特别的花饰,还有一个生日蛋糕。下星期三是她的生日。”
露西怀疑赖氏学院里的这一群人,是否有人知道凯琳·吕克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露西极尽全力表示同情,但也说明自己能体谅吕克小姐的看法。那个女学生终究是受了重伤,相当令人担心,这时去拉博镇寻欢作乐似乎的确是有些无情。
“但我们又不是去寻欢作乐! 不过是好朋友共进晚餐罢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有个学生受伤,所以她就得要抛弃老朋友。你去跟她说,萍小姐。你要对她晓以大义。”
露西答道,她会尽力去劝说,但是无法保证结果,因为她自己完伞能体会吕克小姐对这件事的看法。
“你也是! 噢,天哪! ”
“我知道这不合理,甚至有些荒唐。但是我们两个今天晚上都不可能高高兴兴地出席,这也会让你失望,不是吗? 能不能改成明天再聚? ”
“不行。明天晚间表演结束后,我就要直接去赶火车了。当然了,由于是星期六,所以我有早场演出。再说,晚上我要演出罗密欧,凯琳一点也不会喜欢的。看我演出理查三世,她就已经是非常忍耐的了。噢,天哪,整件事是如此的荒唐。”
“振奋一点,”露西说道,“这不是世界末日。你会再来拉博镇,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你们也可以想要多常见面,就多常见面。”
“我再也不会碰到凯琳有好心情的日子了,再也不可能了。这次一方面是因为有你在,你也知道的。她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蛇发女妖。她甚至愿意来看我的演出,她从来没来看过的。今天晚上她如果不来,我绝对不可能让她再做如此让步的。请你一定要说服她,萍小姐。”
露西答应会尽量劝她。“除了听说今天晚上的约会取消外,你下午过得如何呢”
爱德华·亚帝好像还颇为自得其乐。他还不太确定自己是比较欣赏学生的美貌,还是技巧的展现。
“她们的礼貌也很好。整个下午都还没有人来找我签名。”
露西仔细看着他,好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不是的,他的评语“直截了当”。除了礼貌的因素外,他实在无法找出没人找他要签名的其他理由。可怜的小傻蛋,她想着,一辈子生活在一个自己毫无了解的世界里。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演员都是这样,安安全全地漫步在自己心中的茧里面。一定很好,能排开混乱的现实,舒适安稳地活着。他们根本还没出生,他们还包裹在羊水里。
“在平衡杠上出错的女孩是谁? ”
她难道连清静两分钟,不去想到茵恩斯都不可以吗? “她的名字是茵恩斯。为什么问? ”
“她的脸蛋无懈可击,像是15世纪意大利悲剧性贵族家庭波吉亚一家人。”
“不,不。”露西声音尖利地说。
“我整个下午都在想,她到底让我想起什么。我猜是画家乔吉欧笔下,一幅年轻男子的肖像,是哪一幅,我就不知道了。我会再看到这些画像的。总之,这张脸令人惊叹,如此的纤细又如此坚强,既美好又叛逆,有着奇异的美感。我实在无法想像在20世纪的女子体育学院里,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面孔。”
呃,这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至少有人对茵恩斯的看法和她一致,特异、细致,不像是这个世纪的人,具有悲剧倾向。她想起,涵妲认为茵恩斯不过是个无聊的女孩,看不起其他天赋较差的人。
露西实在不知道如何让爱德华·亚帝分心。她看见小径的那头走来耀眼的高领上打着邋遢黑领结的辩论课老师:饶普先生。除了奈特医师外,他是露西所认识的惟一的客席教员。四十年前,饶普先生也是个耀眼的演员——据说,在他那个时代,是圆桌武士兰斯洛的不二人选——露西觉得把爱德华·亚帝和他的同行凑在一起,应该是个让爱德华·亚帝作法自毙的好方法。但是,露西终究还是露西,她还是为爱德华·亚帝所有的准备感觉心软——晚餐花束、蛋糕,所有表现自我的计划等等——所以她决定要慈悲行事。她看到欧唐娜在远处凝视自己的心中偶像,于是招呼她过来。爱德华… 亚帝应该有个真正彻底的戏迷在身边,好让他振奋起来,而且他永远不需要知道,欧唐娜是整个学校中惟一的戏迷。
“亚帝先生,”她开口,“这是爱琳·欧唐娜,你最忠实的戏迷之一。”
“噢,亚帝先生——”她听见欧唐娜开口。
于是她便走开了。
。。!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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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茶会结束时( 露西已经被介绍给至少二十对父母亲认识) ,人潮渐渐离开花园,露西在回主屋的路上追上吕克小姐。
“恐怕我今天晚上要爽约,”她说道,“我的偏头痛开始发作了。”
“真可惜,”吕克小姐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我也弃权了。”
“噢,为什么? ”
“我很累,而且鲁丝的意外让我很沮丧,晚上实在不想到镇上赴宴。”
“你让我感到意外。”
“我让你意外? 怎么说? ”
“没想到我可以看见凯琳·吕克不诚实地面对自己。”
“噢。那么我是在骗自己在想些什么,你就会发现这不是你留在家里的原因了。”
“不是吗? 那么是为什么? ”
“因为,让爱德华·亚帝离开,会带给你无限的快乐。”
“悲惨的说法。”
“但足以形容事实。你抓住每个机会,好对他表示你的高高在上,不是吗? ”
“我对爽约一事,毫无罪恶感可言。”
“不会有些不厚道吗? ”
“泼妇在自我纵容下所演出的一出可悲的戏。这是不是你真正想说的? ”
“他是这么想和你在一起。我实在找不出原因。”
“多谢了。我也没法子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也许他是为了可以对我哭诉,告诉我他有多讨厌演戏——事实上演戏是他的一切。”
“即使他让你厌烦——”
“即使! 天哪! ”
“——你也可以忍耐他一两个小时,而不是把鲁丝的意外拿来当手中的王牌。”
“你是不是想让我忠实地面对自己,萍小姐? ”
“大意就是这样哕。我挺为他难过的,被丢下——”
“我的——好——女士,”一字一句地敲向露西的前额,“千万不要为爱德华·亚帝难过。众多女人花了她们的青春年华来为他难过,最后则是为自己的愚行痛苦。这些自我放纵,自我欺骗——”
“但是他好歹弄来一瓶德国强宁葡萄酒。”
吕克小姐停下来,对她微笑。
“有些酒尝尝也不错。”她想了一下后说道。
她继续走了一下。
“你真的要爽小德的约吗? ”她问道。
“没错。”
“好吧,你赢了。我实在没人性,我会去。然后每当他夸张地说,‘哦,凯琳,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虚伪的生活’时,我会满怀恨意地想:萍小姐就是那个害我陷入困境的女人。”
“这我绝对可以忍受。”露西接道,“有没有人听说过鲁丝的现状? ”
“贺莒小姐刚刚才通过电话。她还没清醒过来。”
露西从涵妲办公室的窗户看见她——说是她的办公室,但事实上是在前门左方的一间小接待室——于是走进去,为了今天下午成功的演出向她道贺,一方面也让自己备受压抑的脑袋瓜子放松一下,而吕克小姐则继续往前走去。涵妲很高兴看到露西过来,在昕了一整下午的赞美之词后,她竟然还能快快乐乐谛听着露西讲同样的话,露西留下来和她谈了好一会儿,所以当她走到体育馆观众席好欣赏舞蹈演出时,座位几乎已经坐满了。
看到爱德华·亚帝坐在通道旁的位置上,露西停下来对他说:“凯琳会去。”
“那你呢? ”他抬头问。
“唉.可惜我不能去.晚卜六点半时.我的偏头痛会准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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